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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灭缘生

回家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但是我与罗胜之间的关系却如同凝固般完全没有一点进展。此时的自己反而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些,也许是希望时间能让这样的凝固有所突破吧。

这几日,罗胜忙着在黄埔那边的新场子张罗,根本没有时间回这边来。所以我俩从那日起至今,除了电话外就没有其它的联系了。这就是胜哥的答案了,不用再迟疑什么,结束了实习后乖乖的回到爹妈身边吧,重庆才有我的家,才有那心心念念盼着我的人。

时间一晃,到了六月二十八日。今天是我在广州的最后一天工作,之后便开始休我之前所累积起来的假期。一共二天,到六月三十日。然后七月一日办理退职手续,七月二日早上十点的飞机,所有要回家的同学都会一起返乡。

我拿着托盘站在二号厅与熟客寒喧,这位熟客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先生姓容,退休前是广州中山大学的副教授,因为儿女都在国外,所以常常一个人觉得孤单。一次来这里喝茶,与我聊天时发现我也喜欢历史,因为便常常来这里喝茶和我聊天。一来二往的,便成了很谈得来的朋友。

原本他正在国外渡假的,谁料听这边的朋友说我们马上要离开返回重庆,便立即赶回广州,说是要来为我送行。老先生这一举动倒让我感动得唏呖哗啦的,原来人与人相处久了,这种感情不是假的。

看容老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忙细声安慰,直到答应他回家后一定会给他电话,他这才宽心的笑了起来。

连外人都会不舍得我,不知道胜哥是怎么想的。想起昨晚电话中他说也许没办法回来送我,我就心底泛凉。他对我怕是连容老先生都比不了吧!

扯出笑容,我端起容老先生桌上那倒空的茶壶往放水瓶方向去,不管怎么样,最后一班岗还是要站好,别让人觉得我们这帮学生靠不住。

走到却冷不妨撞上了来此喝茶的罗源以及两个不认识的男生。

“颜颜!”罗源看到我,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不过我还是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源哥,好久不见。”

“嗯,你今天值哪里的台,源哥过去坐。”他说得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平常那嬉皮笑脸的样子。

“哦,我今天就在这二号厅,您先坐坐,我给客人加了水就过来。”说完,我径直往茶水间去了。

替容老先生加完水后,罗源已经坐到了角落里。我熟知他的口味,替他冲了壶铁观音,然后来到他身边。这时的他立即停下了与两个男生的谈话,对我露出了笑容。

“源哥,您的茶。”笑着替他斟完茶,顺便也替两个小男生斟好。谁料源哥却突然朝那两个小男生道:“还不谢谢嫂子!”

嫂子?我傻眼了。有些不解,还有些尴尬。

“源叔,这是哪个嫂子来的?”旁边那两个男生显然也一头雾水。

“你胜哥的女朋友!”罗源笑得很暧昧,还有更多的东西我看不明白。

“耶?胜哥?”其中一个男生更是好奇了。

“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生,要不是胜哥的女朋友,我就出击了。”另一个也一付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样子。

“源哥,别瞎说!”我的脸涨得很红,不是因为不好意思,反而是因为心虚。

不见我的尴尬,罗源突然板起了脸:“颜颜,听说你也申请了回家是么?”

听他问得正式,我也不好再嬉笑,只认真的点点头。

他见状,沉吟了一阵又道:“源哥平日对你如何?”

“呃……很好!”不明白,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就听源哥一声,别走了,留下来。”这时的他突然换成了长辈才有的口吻。

“源哥……我……”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我机票都买好了,今天也是最后一天上班,我回去后还要继续念书,我……”

“没关系!”他打断了我的话,然后一副我说了就算的口气:“机票退了,退不掉源哥补贴给你。你留下来,不想做酒店餐厅也没关系,文职、还是其它什么都没问题,源哥帮你搞定;如果你想继续深造,也没问题,源哥……”

“源哥,你这是干嘛!”看他说个不停,我赶紧出言打断。他说这么多究竟为了什么?

罗源看了其余两人一眼,才又语重心长的道:“颜颜是个好女生,你的个性真的比你们班上好多女生都要好……”说到这里顿了顿:“源哥不想胜仔那小子这么错过你了。其实……其实胜仔那小子心里舍不得你走!”

他话一出口,我整个人呆住了。心里开始泛酸,眼眶似乎也有些发热。呐呐的,好半天都没反过来。

“颜颜,你如果不走,胜仔会很开心的。胜仔说起你要回去念书,很支持。但是源哥知道……”

“源哥!”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将快掉出来的泪水收了回去:“源哥的好意,我真的很感激。不过……胜哥什么都没说,我没有任何留下来的理由……您,您先坐会儿吧,我去那边加点水!”

像是被人刺中心事,离开时,我几乎是用了一种落荒而逃的速度。快速冲出二号厅,也不理会现在整个厅中只有我一人在服务。转身跑入客人更为少的四号厅,我正好撞上推着点心的小薇。

“头儿,你怎么了?”见我的狼狈,小薇赶紧丢开点心车上前来看我。

“没事,你好好上班。”随着我摇头的动作,眼泪从眶里一下子溢了出来。见这里虽然人不多,但还是不太方便。我直接拐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放声大哭起来。

不论如何,时间始终还是一分分过去。下午四点钟,我撇下有些伤感而留在原地的罗源,结束了最后一天的工作。

晚上躺在宿舍的床上,脑子里不断出现着源哥的那些话。无可否认,之前我努力说服自己的那些念头让这番话消除于无形。原本那零星的希望又从心底最深处冒起,不断壮大起来。也许,最后关头胜哥会有所表示。否则源哥不会来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最起码胜哥在源哥面前提起过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场面出现。

“头儿,电话。”就在我的决心摇摇欲坠时,马小英的声音在门外扬起。

我几乎能肯定这个电话是罗胜打来的。快速冲到电话旁,我的手不自觉的开始发起抖来。

“在干什么呢?”电话那头的声音如我所料。

“没,只是在准备些东西。”我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努力的用最平静的口吻回答。

“嗯……”电话那头变得沉默。

最后的机会,我不想错过。勇气,此时的我最需要的就是勇气。“胜哥,今天……今天源哥有来六楼。”终于,我还是开口了。

他没有像平日一样立即接下去,而是在那边呆了好一阵子才回道:“是,我知道。”

他知道……那也就是说源哥说了些什么,他也知道。那……我有些期待,期待他的答案。心跳随着这份期待也越来越快。

接下来的一分钟让我觉得比这一年都还要长,终于电话那头的声音传来:“其实,念书挺好的,你又那么喜欢!回家后好好读书吧!”

所有的希望瞬间轰塌,内心的火热凝到冰点。我呆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喜欢念书,所以回去后要好好读书。”

“嗯,这才是!要加油哟!”

“嗯,我会加油!”如同韩剧电话般无聊的桥段与台词,电话那头的他不知道究竟如何想的,而电话这头的我却已经心碎一地,再也没捡回的可能性。

离开广州的那天,广州的天气八热得让人心慌,早上八点多时太阳已经晒得大地发白了。我们坐在公司派的大巴车上,等待着离开。车窗外有着各种形形**的人,最多的怕是这帮同学的男友们。一个个恋恋不舍的样子灼得我心很伤,而罗胜却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来送我。

八点半,大巴准时驶离了宾馆大门。我带着墨镜,遮住了眼底的泪水。知道我的感受,子华在一旁轻轻握住了我。我则冲她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一直到机场,再到侯机时,我的内心仍带有一丝希望。希望他能来,至少来送送我。因为这一走,怕是很难再见上一面了。然而直到上午十点二十分,飞机准时起飞,他还是没有出现。

带着遗憾,我们于十二点十分降落在重庆江北机场。原本内心的悲哀因为这熟悉的风景而暂时退到内心深处,在白云机场时四周的粤语声也逐渐变成了我们熟悉的重庆话。

拿好行李,直出了机场海关处。熟悉的面孔出现在我的眼前,妈妈、爸爸、舅父、表弟、表妹一共来了五个人接我。妈妈看了我一把将我拉进了怀中,抱着我放声大哭。而我在激动的同时,也看到了那硬汉的父亲在旁边偷偷的抹泪。

这时,所有的委屈悉数涌上心头。现在的我可以恣意的在母亲的怀中撒娇,将这一年来所遇到的一切在妈妈身上得到慰藉。

妈妈放开我后,我再被舅父,弟妹们一个个挨着抱紧。接着,舅父开车将我直接带回了外婆家。当我到达外婆家时,家中所有亲戚都已经到了。桌上是香喷喷的饭菜,让我垂涎欲滴。而家人的温暖此时也适时的弥补了我内心深处的那道伤口。也许是这样的天伦之情,让我有了打电话的冲动。趁大家还没入席前,我拿起电话拨打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手机号码。

电话那头只响了一声,便被迅速接起:“颜颜?”

这么快的速度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原想他此时应该是中午最忙的时刻,不会这么快接电话的。他是在等我的电话么,还是……想到这里,我又不免对自己的自作多情露出嘲讽的笑容。如果真的是有情,不会一句话都不说的任我离开的。我与他之间的缘分也许到今天为止真的尽了。

“嗯,我到家了。家人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我很平安。”这个电话就算是我报平安的电话吧。

“那就好,平安到了我就放心了。”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好好休息吧,我这边很忙,先挂了!”

“BYE!”就在我话音刚起的同时,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一片‘嘟,嘟,嘟’的忙音。他挂得这么快,显然是庆幸真正摆脱我了,颜,你真的该醒了。

“颜颜,吃饭了。”妈妈那温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觉得如同天籁,我并不孤单不是么。在这熟悉的城市中,有我的家人,有我的朋友,还有那些美好的回忆。我会坚强的一直走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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