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狄吉烨在城牧府衙请朱慈孝主持赈灾的事情。朱慈孝没去,选了一个穷人区的义庄宿营,这个义庄住的都是附近的穷苦灾民,虽然灾民都知道这位小豆丁是个大人物,但是天生对上位者的敬畏之心,让他们不敢靠近这位贵人。
朱慈孝一点都没有搞特殊,端着个碗去排队领取官府的稀粥,一大帮随从虽然不乐意自家老板这么亲民,可也没阻止,能劝他的只有王林,阿嬷,阿兰三人,但是他们仨又都是朱慈孝的奴仆,所以也就没人拦着朱慈孝了。能直接跟他对话的肖步渠还不在,这也就是朱慈孝端着碗排队领稀粥的画面原因了。
但是他也还是有特殊的,毕竟是贵人嘛!他的碗是最干净的,他的随从们见老板这样了,也就一起跟着排队了,他们的碗都干净。
虽然他们觉得自己很亲民,老百姓可不这么觉得,你这等于是抢我们的口粮呀,你分走一碗,我们就少喝一碗。
朱慈孝一开始还被自己感动一下,后来看周围老百姓不满的目光,他很纳闷,我这都这么上演政治秀了,你们为啥还不满意,你们啥时候见过贵人跟你们一群泥腿子一起吃饭的。
他领粥谁敢排他前面呀,很快他就是第一,领完他就去一边了,端着碗里的清水稀粥,朱慈孝肚子是咕咕乱叫,可是这碗跟清水没啥区别的粥,貌似也解决不了他的五脏庙呀!
喝了一口,没滋没味的,这时朱慈孝感觉有一道火辣辣的目光盯着他,确切的说是盯着他手里的稀粥。
循着目光看过去,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这小姑娘的特点就是眼睛很大,很明亮,只是实在是脏的不成样子,身上那叫衣服呀,全是一块一块的毡片或者草垫,拿草绳胡乱拴在身上,脚上也是拿枯草裹着,露出脚趾和脚踝,这打扮活像一个稻草假人,要不是脑袋光秃秃的是个人脑袋,朱慈孝真不会当她是个人。她手里也不叫碗,那玩意就是一个瓦片。
朱慈孝冲她递了递手里的粥碗,小姑娘渴望的眼神交织着对陌生的恐惧不敢动弹。朱慈孝只得走过去,夺下来她手里的瓦片,把粥碗递给她。
满以为小姑娘肯定会迫不及待倒进嘴里呢,谁知道小姑娘没有,而是小心翼翼的端着往义庄外去了。
朱慈孝看着小姑娘冻得发紫的脚踝,生怕她站立不稳跌倒,就一路跟着她,在义庄外一个土窠背风处发现了还有个老妪,老妪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女孩把粥递给了老妪,老妪自己没喝,而是凑到襁褓里的婴儿嘴边了。
朱慈孝就那样看着这一幕,他丝毫没注意在他身后,狄吉烨,胡槎和一众锦荆城文武官员们都在静静地等着他。
王林小心提醒道:“殿下,狄大人,胡大人来了。”
朱慈孝转过身看着锦荆城的文武官员们,哄然见礼过后,狄吉烨呈上一个文本道:“这是我等议定的赈灾方略,请殿下过目”
朱慈孝道:“不看了,侧重一下穷人吧,他们一碗粥都不到五十粒米,你们再看看别说御寒之物了,连存身之所都没有,本宫没有责怪众卿家的意思,只是请众卿家多考虑考虑衣不蔽体的穷人们,最少要保他们能活下来。”
狄吉烨立马跪地请罪,胡槎也跟着请罪了,朱慈孝挨个扶起他俩,道:“说了,你们无罪,虽然都是灾民,但是有的灾民实在是命在旦夕呀!请众卿家劳心劳力了”说着就向一众官员们行了礼。
他们更吓坏了,什么时候皇家给官员行礼了。这是折杀呀!当然在一定的情况下也是难得的殊荣。
现在这情况嘛!只好努力奋斗完成九皇子的重托了。
当官的愿意松松手,那是朱慈孝砍多少脑袋都止不住,换不来的。
义庄大厅被锦荆城的官员们占据了,当然了,朱慈孝处在正当中,老百姓们啥时候见过这么多大人物呀,都是战战兢兢生怕弄出什么响动惊扰大人们,朱慈孝带着他们参观了一下粥锅,还热情的请他们喝了一碗,朱慈孝亲自盛的谁敢不喝。
朱慈孝道:“你们看,都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现在你们喝了我的粥,是不是得做点啥呀?”
狄吉烨道:“殿下放心,臣等回去就重新制定救灾方略,此等事绝不会再发生。”狄吉烨表态了,朱慈孝就看胡槎,胡槎急忙道:“末将一定鼎力协助狄大人。”
朱慈孝道:“那就不耽误你们了,抓紧时间吧,本王真的饿,等你们议定方略哦”朱慈孝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一众擦着额头冷汗的官员们走出义庄的时候遇上了回来的肖步渠,肖步渠冷若寒霜的脸,让这些锦荆城的官们更是心惊胆战。
朱慈孝请肖步渠也喝了一碗,肖步渠直接就当凉水一口干了,朱慈孝道:“怎么了,看你冷若寒霜的样子?”
肖步渠道:“巡视一天,犯事的军卒倒是没有,地痞无赖抓了不少,最气人的还是那些富户官吏们。”
朱慈孝道:“说说吧,见血了?”
肖步渠道:“地痞无赖不少,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偷摸抢夺之事,全部打板子完事,没杀人,只是不少放粮处的官吏们手脚都不干净,克扣贪墨,勾结富户以次充好,很有一些救灾军卒看不过眼,动手的,碍于军法末将也只得将他们羁押,如何定夺还请殿下示下。”
朱慈孝道:“热血军士呀!眼睛里容不得龌龊,心里藏不下腌臜事,狄大人和胡大人如何定夺这些事的?”
肖步渠道:“羁押的军士不多,也就几十人,还没有报给胡郎将,现在恐怕他也该知道了。”
朱慈孝道:“也别苛待他们,嗯,现在那些人在何处?”
肖步渠道:“在外面,我都带来了”
朱慈孝道:“都叫进来吧”
肖步渠迟疑一下还是去带人了,一溜二三十个军卒用麻绳拴着胳膊进入了义庄,开始还有几个吵吵嚷嚷的说死在义庄正好,不用曝尸荒野了。
见到朱慈孝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和善的气度让这些军汉们慢慢的就没了声息,朱慈孝道:“给勇士们松绑。”
肖步渠冷着脸一挥手,骑兵护卫们就开始给他们解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