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主人的亲王卫士们纷纷选择返回东古国,而云铁和另一名名叫做剑的亲卫队长却选择留在了菲尔伦国加入了王室卫队。不久后国王便以公主看到两人带有典型东古国人特征的脸貌便会忆起亡夫而伤心不已的缘由,将两人都被派遣到边疆驻防。剑或许并不适应军旅生涯——亲王卫士队长和艰苦的边疆小军官生活可是大不相同的,他很快选择离开了军队,不知所踪。而云铁则留在了军队中,在边疆一干就是二十多年,凭军功迁到了将军之位,他的忠诚、勇敢甚至传到了王城,得到了早已成为女王的奥菲丽公主的赏识。
时间抹去了很多东西,但也留下了些许痕迹,或许不仅仅是对云铁本人的嘉奖,也是出于对亡夫的纪念之意,女王两年前将其召回,赐以爵位并委以王室卫队总领的重任。
但云铁被召回的时候正是海勒姆辞去宫廷总管的时候,两人屈指可数的几次见面也是一些宫廷事务的交接。对海勒姆而言,印象最深的不过感叹时光的强大和无情:三十年,将一个犹带着一丝稚气的二十岁青年军官变成了一位固执、硬板甚至有些惹人厌的自大的爵士将军。
记得二年前他们第一次在王宫再见面的时候,这位云将军从边疆防地回到王宫已经好几天了,居然依旧穿着一身破旧斑驳的丑陋边军制式铠甲行走在王宫,上面刀砍枪刺的印记密密麻麻。难道他就是这个样子去觐见女王的!?简直毫无礼仪可言!为此海勒姆曾狠狠指责过云铁,但得到的回应却只是一个冷冷的白眼。
至少他今天不敢穿着那一身破烂,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身着亮丽铠甲的云铁,海勒姆心中竟有一丝莫名的获胜快感。
“你知道她带来了多少人?”云铁看着正在从圆形中心舞台退去的乐师和身着闪亮服饰的舞者问到。
“总有接近一百人吧,她的团队挺大的,乐手、化妆师、服装师、舞者、车夫,据说她连厨师都带来了,林林总总来了十辆马车呢。”
“你知道这十辆马车带来的八十七人中,有多少个帝国的奸细?”
海勒姆自然明白云铁的意思,耸了耸肩反击道:“子爵大人,您调查得很清楚嘛,不过我看您是不是多虑了,现在可不是战争时期。再说,我的职责是办一场女王满意的庆典,于是我费神费力地请来了最好的歌者薇拉,从女王和听众的反响您应该也看得出来帝国的夜莺不负盛名,我的选择很正确。”场上潮水般的掌声还未散尽,女歌者已经第二次谢幕了。“当然了,我并非想说我尽全力筹备这一次庆典有多了不起,我清楚这只是我的职责。但如果真有什么心怀不轨的坏人借机混进来,我的大人,那也请您能做好您的职责。”
不是战争时期?战争什么时候停止过?埋骨荒野那片荒芜之地什么时候停止过吸食北塞将士的鲜血?
但斗嘴能有什么价值?指望海勒姆这样在宫廷里过惯养尊处优日子的贵族理解边疆战士的血与泪?
我不该回来,真的,和士兵们纵马奔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说低俗的笑话,砍敌人的头颅!那才是我的生活……若不是为了那件事,我绝不会应女王之召回到王城的。
云铁重重哼了一声,戴上鹰首盔,转身离开,很快小公主就要亮相,与其在这里废话,还不如再四处巡视一遍。
长廊以枫露宫的殿门为中心向两侧弧形延伸,将王家广场半围绕,云铁走下几步台阶,便看到正快步走来的阿尔文。
阿尔文身材高大,即便是身着齐整的全身铠甲,举止之间也显露出强悍爆棚的力量感,似乎随时在证实自己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力量骑士。他是云铁从北塞带回的唯一一名亲信,原本是将军卫队的队长,现在是王家卫队三名营长之一。
“大人,属下又巡查了一遍,广场四周没有发现异常。”阿尔文的声音也和他的身材一样,浑厚有力,说话的时候让人觉得像是在吼一样。
对这名跟随了自己十三年的部下,无论忠诚还是能力,云铁都是很信任的,他说一切正常那就没有问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云铁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一些事。没有根据,纯粹是直觉,而这种预见危险的直觉是他数十年的军旅生涯赋予他的,在北塞时也曾数次发挥作用,帮助他渡过困境。
“银月歌舞团的人呢?有什么情况吗?”
“没有。按照您的吩咐,从银月歌舞团进入王城以后我们对歌舞团的每个成员都盯得很紧,包括薇拉小姐本人,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们似乎一心扑在演出的准备工作上,这些天几乎没人离开过在绿茵园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希望他们能一直这么本分。你去吧,阿尔文,提醒那些呆头鹅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最后半天可别出什么岔子。”
想起来就头疼,云铁不由得叹了口气。
从北塞回到王城之前他就知道王家卫队不好带,但从爱德华多爵士手中接过王家卫队总领徽章之时云铁并没有真正意识到自己要面对的境况有多头疼,直到第二天让他瞠目结舌的三营集合检阅之时:王家卫队共分为三个营,每个营一千人的编制,总共三千人。可检阅时,居然三个营长一个未到,三位副营长到了两名,三十名百夫队长到了十二名,除开轮值的五个百夫队,本该到场的二千五百名士兵,只到了区区六百人……
云铁很清楚,百年的虚假和平,早已经让王家卫队这支曾今王国最精锐的部队变成了贵族子弟的最佳镀金会所,是纨绔们提升资历、晋升爵位的后花园,充满着堕落腐败的气息,当然也存在吃空饷的情况。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严重到了这种地步,三千人的编制,真正在岗的居然只有一千一百人,而且从阅兵场上衣衫不整、交头接耳的军容军纪看得出来,此刻到场的六百人中恐怕还有不少是今天心情好或者闲得太无聊来瞅瞅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