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为了排解刚才那种烦乱之感，海勒姆继续寻找着话题：“我记得今天并非是休息日，你怎么有空闲来送书？”处于普莱茵王城北部的魔法学院和位于城中央王宫一角的王家藏书馆并不算太近。
“爷爷一向认为和各种各样的人接触更胜过在课堂上死读书，卡里克老师也赞成爷爷的说法。”
海勒姆抿了抿嘴唇，这位卡里克老师如果不赞成，还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吗？
“而且，老师觉得我也不必在大课上，嗯……”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丹德尼恩略微犹豫了一下，接着道：“投入更多的精力。”
“啊，你一定继承了你爷爷的天赋，也是一位魔法天才了！”海勒姆带着夸张意味地赞叹道，心里却想着这小家伙比那老家伙会说话，把浪费时间说得真委婉啊，看样子同时也继承了他自恋式的自大，毫无疑问，当然了，这部分不是安吉丽雅的血脉。
“您过奖了，我不是什么天才，只是打小爷爷就在教导我魔法知识，这让我比学校里的同学们起步更早而已。而且，爷爷常说这世界上并没有天才，所谓天才不过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之不懈努力的人。”
“又是爷爷说的？真是听话的好孩子。”海勒姆感觉自己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对话，仿佛莱斯尼尔就在身边一样。
“这么说来母鸡只要一个劲地扇动翅膀，也能飞上树枝变成凤凰喽？呵呵，真是谦虚的好孩子。那么，书我收下了，你可以回去向你爷爷交差了。”
“是。”丹德尼恩再次认真的鞠躬，转身走向房门，却在门口停了下来，转头道：“没有认真的飞过，又怎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凤凰还是母鸡？”说完，没有等待回答，再次鞠躬后便走出了房间。
“姓格雷德的脾气都是这样么……看起来这孩子和三年前见到的时候已经挺不一样了呢。”海勒姆轻声自语道，将《闪耀的传说》放到桌子的抽屉里，一边整理庆典会的稿子，一边接着提高声音，说道：“费雷，安排马车，我要去王宫一趟，有些东西最终还得女王殿下钦定。”
海勒姆从王宫里出来的时候玉盘般的银月已经爬上树梢，而她的孩子——如同一颗小明珠的子月才刚刚在夜空中露头。
坐在宽大华丽的王家马车里，海勒姆习惯性地压揉着太阳穴。
奥菲丽女王对这位为王室服务了近四十年的老宫廷总管很是看顾，邀他共进晚餐，又特意安排他乘坐王室御用的马车返回藏书馆，但让海勒姆头疼的是自己制定的庆典活动女王在方方面面都不太满意，无论是宴客的菜品、邀请的歌舞团、场地的装扮、烟火的量次……有些明明是之前同意的，这次又被推翻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女王对这次庆典的定位。
没能正确理解女王的意愿，这在过往的几十年中可没有发生过。海勒姆有点懊恼，好在时间虽紧，做一份让女王满意的规划自己应该没有问题，看来得加力督促底下办事的人。明天一早还是先搬回到王宫小花园里女王为自己准备的临时居所吧。
* * * * *
秋阳暖而不炙，在王家广场举行露天庆典是个不错的选择。
薇拉的歌声就是传说中的天籁，轻柔时如耳畔低语，倾述衷肠，高扬时若天际飞鸿，余音缭绕，词词句句回荡在听者心间，久久不散。
当歌声终于消逝，四周赞誉之词纷纷响起，潮水般的掌声久久不息。
作为临时宫廷总管，偌大的王家广场上今天没有海勒姆的座位，这三天来他要操心过问的事情太多了，即便是偶有闲暇他也只能隐身廊柱之后悄悄看一看。
还好一切顺利，今天是丰收庆典的最后一天，也是小公主克丽丝的百日宴，盛宴即将开始，海勒姆终于可以轻松下来，抽空来听听帝国的瑰宝——“夜莺”薇拉的歌声——这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女王的笑容很真实，虽然只是侧面，海勒姆也看得出来女王今天是真的很开心，她的笑容在秋阳下熠熠生辉。
海勒姆恍然间仿佛回到了三十一年前，那天他就站在相同的位置，怀着忐忑的心情看着阳光下年轻美丽的奥菲丽公主，她身着华美的婚礼服，右手牵着身边俊美的黑发男子的左手，露出同样真实的笑容。
被擢升为宫廷总管后操办的第一场宫廷礼宴就是公主的婚宴，并且这场婚宴得到了宫里宫外的一致赞可，这一直都是海勒姆引以自傲的事，希望今天的盛宴能让他被延长的宫廷总管生涯能有一个完美的句号。
“你不该请来这个女人。”
背后传来的声音浑厚低沉，带着特有的男性魅力，很是耐听。但话语的内容却直接得让海勒姆皱了皱眉，要知道请来帝国的夜莺他费了多少周折，花了多大力气？难道这个声音的主人看不出女王很满意这一安排？
云铁一身铮亮的暗银色铠甲，合体而华丽，铠甲两侧的护肩镂雕着鹰首，胸甲上用金线嵌雕出双叠麦穗纹，腰扣装着盾形甲片，雪白的披风几乎拖在了地上，在胸前用一枚嵌着暗红色宝石的锁扣锁住，头盔则夹在左臂腋下，露出根根竖立的黑色短发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再配上坚定的目光，完美地展现了立如枪、硬如铁的军人特有气质。
“你懂什么？难道你看不出女王很满意？为了请来帝国的夜莺我可是大费周章呢。”
海勒姆和云铁算得上是挺熟悉的陌生人了。
三十年前云铁作为东古国亲王的亲随卫士来到菲尔伦国，海勒姆就认识他了，但新任的宫廷总管和异国亲王的随身亲卫并没有太多接触，只是相互知道对方的姓名、身份，见面点头致意罢了。
亲王和公主完美的婚姻维持了不到两年就因亲王突然病逝而终结，幸好这段被各种美化颂扬的政治婚姻并不算完全失败——公主已经有了身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