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中午,船的前方远远出现了一座高且笔直耸立的山峦,丹德尼恩知道梳子山到了。
梳子山甩尾湾是大自然的奇功。
龙尾河上游河道宽阔,水流已经一改才从群山涌出的湍急,变得比较缓,却在这里迎头撞上梳子山,干流转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弯,绕过梳子山流向东南方的平原。
梳子山其实并不是一座山,严格来说是五座独立的山峰,远远看去像一座山峦是因为客船所处角度的问题,并且这五座山峰之间的距离很近,人们习惯的把它们统称为梳子山。
如果五座山峰合在一起尚给人高且笔直耸立的感觉,那么把它们分开来看像什么?那就像是五把并排的巨剑,插在地面上,剑尖直指天空!而这五座山虽然东西向的山体窄而直,南北的跨幅却有三四千米,如果能从正上方俯视,那就又不像巨剑了,倒像是五块门板并排竖立在那里。
其实梳子山的名字还是蛮贴切的,当靠近一点从船上望过去的时候,五座山峰正仿佛一把倒立的梳子,五齿四孔,齿与齿之间形成宽窄不一的四条峡谷,当龙尾河冲向梳子山,河水便涌入峡谷。然而因为山体地势变化的巧妙,穿过几千米的峡谷后河水并没有再汇聚在一起,而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流去,形成四条子河,再加上从东边被山体阻挠绕过梳子山的干流,浩荡的龙尾河便被梳成了一干四子五条河流,扇形的向着东南、南、西南的方向流去,最终侵润造就了宽广的恩古尔沼泽地。
平港之旁的中尾河是五条河流中的第三条,也就是穿过梳子山第二孔的子河,船要溯流而上,必须穿过数千米的峡谷。
如果说梳子山甩尾湾是大自然的鬼斧天工,那穿越峡谷的航道就是人类坚韧和力量的体现。
龙尾河的水流量极大,被山体切割进入狭窄的峡谷,水流自然变得异常的汹涌湍急,任何船只都不可能靠自身的力量逆行向上;而下行的船只也会因为速度过快随时倾履或撞上山崖。
龙尾河的干流在福抵地入海,但那里的地势难以建成大的港口,反而是几条支流入海口有较理想的建港地。所以最终平港建在了中尾河旁。
但梳子山峡谷成了航运的一大难题,为了能使这些子河通航,于是攀山纤夫出现了。
他们在峡谷两侧的山崖上凿出简易的壁道,依靠微弱却又无穷的人力将上行的船只拖过峡谷;同样依靠人力的拉扯为下行的船只减慢速度,将其送过峡谷。
攀山纤夫是毫无疑问的高危职业,伤残率、死亡率很高,几乎没有人会自愿而来,最初的时候都是苦役囚犯来担任,但因为这项工作的残酷性,每一个签署犯人成为攀山纤夫的典狱执行官无疑都会背上残忍、毫无怜悯心的标签,成为世人诟病的对象。
人类的力量当然不止于此,总有人能率先发现可改变之处。
当质疑用人命换取财富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的时候,很快就有人发掘出更好的攀山纤夫人选——岩石人。这种奇特的生命体据传是曾今的大陆主宰者之一——远古岩石巨人的后裔,他们没有了先祖硕大无朋的身躯和无可匹敌的力量,只剩下坚硬不易受损的石质身躯,当然了,相对于普通人类而言,他们的力量仍然是无法比拟的。
巨大的力量、不易受伤的身体只是一方面,更有利的是岩石人从先祖那里失去的还有他们的灵智,这些大块头不光是懵懵懂懂,甚至是举手投足都很呆拙,很容易被控制住,重复做艰苦危险的事情也毫无怨言,当然了,他们甚至没有明确的语言,宽大的双颌间只会发出一些表达情绪的单音节。
所有的因素让岩石人成了攀山纤夫的不二人选,虽然他们也并非自愿。
丹德尼恩和花间同很多船上的乘客一样站在甲板上,初次穿越梳子山峡谷的经历给人的感觉是很特别的。
站在甲板上就能很清楚的感觉到激流冲刷在船体上的力量,巨大的水声似乎在告诉所有人水流正在倾尽全力要将客船砸向下游,溅起的水花不时化作水雾被风裹着漫过甲板,让在甲板上感受这一奇特经历的乘客们尖叫躲避。
但水流的努力总是白费,数十根小腿粗细的纤绳绷得直直,不仅化解了激流的力量,还带着客船缓慢而坚定的逆流上行。
纤绳绳首的钩环锁定在船首两侧特制的牵引桩上,顺着这些纤绳望去,可以看到两侧前方的崖壁上人工凿出的壁道上有数十条灰黑的身影在蠕动,纤绳的尽头就在这些身影的肩背之上。
距离太远,这些按照书本上的描写身高至少有三、四米的大家伙看上去显得有些微小,丹德尼恩只能从这艏载着二百多名乘客的客船在湍急的水流上稳稳前进的状态来想象这些看上去外表灰黑的生命体拥有多么强悍的力量。
当想到在壁道上艰难前行这些岩石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做着同样的事情,而他们简单的思考能力不知有没有产生出逃离这种生活的念头时,丹德尼恩的心情莫名的有点低落,一旁的花间却嘲笑他这是同情心泛滥。
客船穿出峡谷,眼前豁然开朗,真正的龙尾河出现在眼前,旷阔的水面几乎看不到边际,让丹德尼恩有一种回到海上的错觉,海阔天空,天高地远,低落的心情也为之轻快起来。
当客船彻底摆脱了峡谷水流的拉扯后,水手解除了纤绳挂锁,然后借着水流调整航向,最后仍然是逆流而上,但这一次的逆行就轻松多了,客船比之前显得轻快许多,平平稳稳的驶向灰丘。
从甩尾湾到灰丘,用了六天的时间,龙尾河上风光依旧,可丹德尼恩能感觉到自从客船从甩尾湾离开,的船员中飘荡着某种不安和紧张的情绪。花间也感觉到了,问了几个船员却没有结果,后来还是一名比较了解这里的乘客向他们透露,龙尾河上流看似波平浪静,其实是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