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日近西天。张府后院亭中,沐安然、石柏和张老爷边吃边喝,听着老汤头讲着宅子前主人的往事,并沉迷其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天气渐寒。
宅子以前的主人姓向,名翰邦,举人出身。五十岁时,由于官场斗争失败,来到吉安城中隐居,这个宅子是向翰邦的好友希道人设计的。向翰邦有一个妻子一个妾,搬到吉安城时,妾已经去世了。向翰邦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向鸣鸿,正妻所生,性情顽劣,有一侍妾,还未娶妻。小儿子向鸣秋,妾所生,温良恭顺,亦未娶妻。宅子建好后,向邦翰一家就搬到到吉安城中。为了生活,向翰邦让小儿子向鸣秋经营了几家酒楼和绸缎店,大儿子则专心备考功名。
一日向鸣秋去乡下收蚕丝时,带回了一个小娘子,还把小娘子安排在绸缎店,帮自己打理店铺。小娘子叫陈惠儿,自幼父母双亡,在舅舅家长大,天生丽质,明眸皓齿,舅妈想把她许给村里的恶霸,好多换点银钱。陈惠儿拼死抵抗,幸亏遇上向鸣秋,才能逃出虎口。
陈惠儿做事尽心竭力,心思又非常细腻,在向鸣秋的指导下,绸缎店的生意日渐兴隆。这么一来二去,向鸣秋和陈惠儿相生情愫,最终在第三年秋天,向鸣秋将陈惠儿娶进了门。陈惠儿进了向家后,向邦翰认为自己的儿媳不能再抛头露面,就不同意她再待在绸缎店。陈惠儿只能留在内院伺候向鸣秋父母。向鸣秋由于生意繁忙,一年也难得回家几趟,所以小夫妻俩也是聚少离多。
向鸣秋的哥哥向鸣鸿由于受到父亲偏爱,自小顽劣。借着探讨学问的理由,与一些狐朋狗友,每天流连于烟花之地。有次为了讨好一个红牌妓女,竟然将自己哥哥刚开的绸缎店分店抵押给别人,后面还是母亲将此事给抹平,虽说后来父亲也得知此事,也只是口头说了几句,也没过多责怪。自此向鸣鸿越发猖狂起来。
向鸣鸿自从弟弟娶了陈惠儿进门后,看着娇艳欲滴的弟妹,心中竟起了不该有的想法。所以每天装模作样在家看书,只是为了寻找时机,将陈惠儿弄到手,有好几次快要得逞,却被陈惠儿逃开。
向翰邦看着宅在家的大儿子,还以为他是浪子回头,专心读书了,老怀甚慰,还多次还让小儿子向鸣秋在外采购补药,给大儿子向鸣鸿进补,说是读书伤神。
四月十八,向鸣秋风尘仆仆从外省赶回来给母亲祝寿,陈惠儿看着憔悴的丈夫,心痛不已。
向翰邦看到向鸣秋问道,给你母亲的礼物和你哥的东西都备好了吧。
向鸣秋恭谨回道,父亲,都已备好,我给母亲准备了一柄玉如意,是从京城玄元观求来,给哥哥的是一支万寿山的百年老参。
向翰邦点了下头,很好,你下去吧,把参交给刘管家。说完回头就去招待老朋友去了。
向鸣秋回到自己房中,陈惠儿已备好洗澡水。心疼的看着向鸣秋,相公,一路上辛苦了,都变瘦了,先洗个澡吧。
向鸣秋边洗澡边跟陈惠儿聊天,惠儿,这次去京师,有幸遇到了刘学士,他非常看好我写的文章,想把我收录门下。
陈惠儿笑着看着丈夫,虽然公公不让丈夫读书,但丈夫却在经商之余,勤学苦读,看来是有了收获。陈惠儿连忙问道,刘学士是谁啊。
向鸣秋道,刘学士是太子太傅的学生,在京中名气很大。
陈惠儿道,那相公你要是去京城了,妾身怎办。
向鸣秋刮了一下陈惠儿的鼻子,笑道,你当然跟我一起过去啊。等母亲的大寿办完,我就向父亲禀报此事。说着握住陈惠儿的柔夷,温柔似水的看着自己的挚爱。
屋子外面有个黑影,身子不停抖动,像是梦中呓语道,一切都是我的,你这个贱妾生的,凭什么,凭什么,一切都是我的,我毁掉也不给你。
晚宴过后,向鸣鸿邀请弟弟到自己房间饮酒,说是要请教一下弟弟经商途中的见闻。陈惠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弟弟,多谢你为我找的人参,哥哥我吃后精力无限。向鸣鸿端着酒杯邪魅笑道。
兄长,那人参是小弟在万寿山中,跟一个老爷子换的,他是专业的寻参客。向鸣秋正襟危坐回道。
向鸣鸿点点头,弟弟,尝尝我为你准备的清霜酿,这可是一口酒一口金,是父亲的珍藏。
向鸣秋闻言偿了一口,一股凉气入喉,但片刻又变为一股热气,一冷一热间,自己不自觉间啊了一声。好酒,好酒,向鸣秋赞道。
向鸣鸿蔑视一眼道,为兄我还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人皮一样的东西,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万幻皮,只要在你脸贴一下,就能形成一张你的人皮面具,弟弟要不要试试。
向鸣秋有点晕乎乎地摇头道,兄长,这个物件看着诡异得很,还是不要试为好。这清霜酿好烈,小弟我有些晕了,还是先告退吧。
向鸣鸿呵呵一笑道,你走得了吗。
夜已深,月藏云后,只有宅子中的灯笼在闪着冷冷的、暗暗的光。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陈惠儿半开门,看自己的相公浑身酒气,摇摇晃晃,赶紧把他扶了进来,嘴里责备道,明知道你长途奔波,都不知道心痛你一下。将相公扶到床上后,相公一手勾住自己的脖子,陈惠儿脸一红,骂道,还来,不怕身体吃不消啊,说着也随势躺下。
第二天清晨,陈惠儿醒来,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丈夫,心里充满甜蜜,想着马上要搬到京城,脸上不自觉的布满笑容。轻轻地抚摸起丈夫的脸颊,感觉有些硬,估计是风雨奔波所致,不自觉的捏了下,却把丈夫的脸皮捏起,陈惠儿一愣,用力一掀,一张人皮面具在自己手中,自己身边躺着的却是大哥向鸣鸿。啊……,一声尖叫响起,打破了内院的清净。
祖宗牌位前,向鸣鸿睡眼迷离的跪着,陈惠儿目光痴呆的瘫软在地上。向翰邦气得一抖一抖,向老夫人给向翰邦顺着气道,鸿儿,快告诉你父亲,你弟弟在哪儿。
向鸣鸿不耐道,我都说了,他昨晚喝醉后,一不小心滑进了池塘。
向翰邦一听,气得又要动手,逆子,看我不打死你,你犯下这桩命案,前途尽毁。
向鸣鸿打了个哈欠道,你们不说,谁能知道呢。
向老夫人眼睛一亮,沉思片刻,看了眼瘫软在地上的陈惠儿,对向邦翰说道,要不说鸣秋又去外地走商了,后面再弄个在外身死的消息传回来。
向翰邦生气的一抖手,把向老夫人推开,哼,你养的好儿子。听语气好似对这个建议有些心动。
陈惠儿听到着,眼中尽是悲愤,一起身,冲出供堂。
向翰邦一看,赶紧道,快,拦住那个狐狸精。
片刻只听屋外普通一声水响,外面有人喊着,少奶奶抱着石头坠塘了。
向鸣鸿一听,喊道,赶紧把她救上来。
向翰邦阻拦道,救什么救,迟早是祸患。等会把他俩都打捞起来,一起合埋了。
妖孽,好大的胆子,一声大喝响起。沐安然等人从故事场景中清醒过来。只见石柏周身红光四射,在刚入夜的后院,显得如烈火一般。沐安然一愣,笑道,好狡猾的凶灵,竟然利用老汤头的故事,让我们都入了幻境。这天也快黑了,你二位就赶紧出去吧,我和石叔今晚就留宿这里,会一会这陈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