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安然的宅子,在云白山下的吉安城中,宅子不大,开的是如意门,有半间屋大小,在门两边挂了个黑色灯笼,一个灯笼写了个白色的魂字,一个灯笼写了个白色的魄字。这是捉鬼师独有的标记,黑色的等级最高,依次是黑、红、青三个等级。
自从上次从云白亭中回来后,沐府的宅子就紧闭了半个多月。
清晨,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吗,我家公子闭关中,暂时不接生意。石柏站在宅门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门外的青衣老人,老人一脸愁容,脸上堆着比哭还难看的笑,石大人,麻烦给您家公子通传一声吧。小老儿家中已失踪二十三人了,最近我那独子独孙也失踪了。麻烦沐公子去看看,我付三十倍的酬金。
石柏沉声道,人口失踪,不是让你去找官府吗,你到这里来干嘛
青衣老人苦笑道,我已找过官府,官差去了我的内院,也失踪了。父母官也找了一些奇人过去,但也失踪了。我那内院就像是一个不见底的大口,来多少吃多少。
石柏哼了声,好大胆的妖孽,作势要动,但又犹豫道,我暂时不能走开,公子还在闭关。回头看了看宅内正房,加大嗓门道,失踪了三十多人,连官府的人也敢动,什么鬼怪这么猖狂。
话音刚落,只见紧闭的正房大门缓缓打开,沐安然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偶尔还咳嗽几声。
石柏赶紧飞身近前,说道,公子出关了,怎么身体愈发差了。
沐安然笑道,你最近学了佛门狮子吼吧,吵得我耳朵嗡嗡响,让门外的人进来吧,有生意不做,你养我啊。
石柏闻言连说不敢,反手掌力一吸,院门向内打开。
青衣老人吩咐下人们在外等候,自己拄着拐杖,急忙向宅内走去。
小老儿张松龄,拜见沐公子,打扰到沐公子清修,万分愧疚。青衣老人张松龄作揖道。
沐安然笑道,不妨事,这边请。石叔,麻烦去沏壶好茶。
张松龄有些焦急,欲言又止,随着沐安然进入东厢房。
坐下后,沐安然整理了一下衣襟,端起茶杯道,张老,请说一下事情经过吧。
张松龄组织了下语言道,小老儿是去年搬到万福弄,买下了个二进的院子。由于内宅破败严重,准备装修,所以我们当时都住在厢房。搬过去当天晚上,下人们就看到有人影进入内宅,有个下人跟了过去,结果就失踪了。当时我还以为是那个下人偷了东西跑了,就又派了几个下人去看看,结果也是一去不回。但第二天白天,我再派人去时,内宅中一个人也没有,失踪的人好似不翼而飞。
沐安然正襟危坐道,也就是说到了晚上,内院才会出现人失踪的现象?
张松龄点头道,是的,后来我就找沐公子,结果沐公子在闭关,石大人让我去找官府。官府的房县尊前天派了十几个官差,在内院守到晚上,结果人全部都失踪了。本来我们前天准备连夜先搬到客栈住一下,结果出发时,我那个宝贝的独孙也不见了,我儿子和儿媳一着急,就闯进了内院,结果也失踪了。房县尊觉得蹊跷,昨天晚上亲自督阵,派了十几个奇人异士和几个官差进去查看,结果人也失踪了。房县尊说这里面的东西很邪性,除了公子您,估计我们城里没有人能解决。房县尊知道您不喜欢看到官府的人,所以就委托小老儿,一定要请动公子您出马。说着,张松龄跪倒在地,哭泣着说,求求沐公子,救救我那不孝儿孙吧,我今年已经八十多,时日无多,不想让张家的烟火断送在我这儿啊。
沐安然看了眼石柏,示意他扶起张松龄。说道,不用如此,斩除恶灵是我辈捉鬼师的职责。你前面带路,我们去瞅瞅你那个院子中的邪物。
张松龄的院子很大,估计有沐安然宅子五个大。门前一对石狮,很是威风凛凛。进入内院,内院正房有7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墙和窗都是破败不堪,院内青石地板有很多都已经断裂,到处都是枯草。
沐安然看着房子笑着对石柏说,看到没,三妻四妾七间房,多子多孙,吾辈楷模。
石柏皱了下眉,没理会沐安然。这七个房间的布局明显是北斗七星龙银风水布局阵法,主人也是知道的,却在这儿瞎说什么三妻四妾。
沐安然把肩上的琴取了下来,自言自语说,此琴名曰葬魂,能送魂往生,也能让魂泯没。今天是你首次出战,要争气点。说着就单指顶起葬魂琴,一手转动琴身。嘴里念叨着,今晚宠幸谁,兄弟你来定。
石柏索性闭上眼,遇到这个不着调的主人,还能怎么办。不过突然反应过来,看了眼葬魂琴,让魂泯灭用武术也可做到,但让魂往生,这就需要打开轮回,就涉及到法术的范畴了。看来主人这段时间的闭关还是有很大收获。
只见葬魂琴在沐安然手中不停转动着,突然定在了正房的最中间的房间,这个房间一般是放祖宗牌位的。沐安然收好葬魂琴,说道,石叔,张老一起去看看吧。
张老有些紧张的,不好意思的笑道,白天都很安全,一起去吧。
三人一起来到正房中间的房间,房间内布满蜘蛛网,在正中间是四五层台阶的供桌,上面放满了牌位,被灰尘和蛛网缠绕着。张松龄紧张的望了下,身上感觉冷嗖嗖的,缩了缩脖子,向沐安然靠近了些。
沐安然回头道,张老啊,你这里的那位要么是凶灵,要么是恶灵,不过看样子凶灵的可能性更高
张松龄一愣,道,他们有什么区别吗?
沐安然悠悠道,人活着时有魂和魄,人死时魂归轮回,魄随人的肉体一起消散在天地间。如果生前,或痴迷某物,或心有不甘,死时七魄中的某位就会过强,过强就会留住本该去轮回的魂,从而形成我们所说的鬼。形成鬼之后,人是没有生前的记忆,只有生前的执念。若是因为这个执念吞了别的鬼,这时就变成了恶灵。如果吞了生人,就变成了凶灵,这时的鬼就有一定的能力影响到人。
石柏接嘴说,不管是鬼、恶灵还是凶灵,人的肉眼都看不见,耳朵也听不见。除非是特殊的眼睛。说着看了眼沐安然。
沐安然沉声道,石叔说得对,张老我记得,你说你的人曾经看到过人影是吧。
张松龄点头道,是的,我下人说有人影去了内院,所以刘阿三才会追进去。
沐安然道,这就对了,恶灵和凶灵有了一定道行后就能对人施展障眼法,让你们以为看到了人影,其实他们的存在是人眼看不到的另一种物质,就像是你我呼吸中那看不见的气,我们是看不见,也听不见,除非有方外之宝,但也只能让他们发声,还是看不见他们的样子。另外,你看这供桌周围有一圈黑色的鬼气,这是凶灵才会的隔绝之法,阻隔了祖宗之灵感应。
石柏听到沐安然的分析,不自觉的向沐安然靠近几步,先天血气散于周身。沐安然和张松龄突感一丝暖意。
沐安然揉了揉额头道,张老,对于这个房子的前任主人,你知道多少?
张松龄摇摇头道,我知道的不多,要不我们去后院聊吧,那里有个以前在这儿看门的老汉,我仍留在这儿看门。
出了正房,从过厅到了后院。后院也有些破败,但少荒凉死寂的气息。在后罩房的最左间,有个半掩的门,推开门,一个头发斑白,脸上长满老人斑的老人斜躺在床上,床上还放着一盘茴香豆和一个空酒壶。老人已熟睡,嘴里还吧唧吧唧,似在梦中品味美味一样。
老汤头,醒醒,大白天的就灌那黄汤,要不是可怜你,我早就赶你走了。张松龄摇晃着老人说道。
老汤头睁开睡眼迷离的小眼睛,眼角还挂着眼屎。一看是自己老爷,赶紧下床请罪。
张松龄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平复了口气,张松龄接着道,这是大名鼎鼎的捉鬼师沐公子,他问你点事情,要是有半点隐瞒,就立马给我滚蛋。
沐安然自从进屋后,就用手绢捂住了口鼻,实在受不了这里面的味道。
石柏看了眼沐安然,知道他的洁癖犯了,就说,我们去后院说吧。
在后院坐下后,沐安然将琴放在膝上,问老汤头,汤老是吧,前几次有人失踪时你也在后院吗?
张松龄接嘴道,他以前在倒前房,今天让他搬到后院来的,以前后院与前院被砖封上了,是昨天白天房县尊让人打开的,为了给昨晚进内宅的人多留几个逃出口。
沐安然接着道,汤老对这宅子以前的主人了解多少,跟我们讲讲呗。
老汤头吸了吸鼻子,怯怯的道,公子抬举小老儿了,这宅子以前的主人是大大的好人啊,只是老天无眼,让他们接连遭祸,好好的一大家子,竟然死得一个不剩,这院子还是前老爷的远房侄子卖给张老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