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屏息凝神,不敢打扰他修炼,只是默默地拉过一处软垫,默默地跪坐下来。她微闭着眼,运转体内的真气,抚慰自己体内在剧痛之后仍旧有些抽搐的神经。
直到耳边传来不冷不热的一声嘲讽:“小桃子,为师说过好几次了。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半夜三更地跑进男人的屋里?”
“仙君大人说得,好像你是外人似的。”陶夭扁了扁嘴,不安地用脚尖划拉了一下地板。
她心头惴惴,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寒木仙君的样子似乎和白日里有些不太一样。他的脸隐藏在月光投下的阴影之中。不论眼神、还是笑容,似乎都透着淡淡的阴晦。
寒木仙君走下床榻,推开了窗户。晚风“呼啦啦”灌进来,吹动着他的头发。
他随口问道:“这么晚了,有事吗?”
陶夭一愣,不解于他冷漠疏离的语气:就算是刚认识的时候,仙君大人似乎也没有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过话呢……
陶夭咬了咬嘴唇,站起身来,打消了原先找他征询的念头,笑着道:“没什么,就是……忽然有点想见仙君。”
寒木仙君转过身来,走到她面前俯下身,黑发在风中轻轻飘动,发梢掠过她的脸颊。他诡秘地笑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小桃子,不可以撒谎。”
陶夭想起来:之前也是这样。深夜里,她在仙君睡着的时候有事求见。他也是这么副魅惑风流的样子,将自己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晚上来找他?陶夭满脸通红,张口要说话,却一不小心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她的小脸立刻皱成一团,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笨丫头。”寒木仙君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她的下巴,道:“张嘴,让为师看看咬伤了没有。”
陶夭看到满眼深沉的温柔,就像是被蛊惑了心神,乖乖地将嘴张开了一些。
她的舌头上有个小小的伤口,血渗了出来,沾在牙齿背面。
寒木仙君摇了摇头,取出一枚药丸让她含上,决定放过她:陶夭单纯干净得像是一块水晶,以至于他无法将捉弄那些庸脂俗粉手段用在她身上。
陶夭看到寒木仙君带着败兴而归的不快与自己拉开距离,心头有些慌乱。她拉住寒木仙君的袖子,问道:“仙君,夭夭惹你生气了吗……”
寒木仙君看到她这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忍不住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陶夭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难道要她回答“因为仙君大人什么都没有对我做”?
陶夭从寒木仙君眼中读到一丝促狭和几分好笑,终于反应过来:弄了半天,仙君大人是在捉弄我啊!
“真是个小孩子。”寒木仙君看到她鼓起了脸蛋,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一戳她的腮帮子,问道,“好了,说吧。究竟有什么事?”
他的视线像是一道疾光,一下子看透了陶夭所有的隐瞒。
陶夭不安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答道:“我的妖丹……啊、不对,是仙婴,好像有点奇怪。”
闻言,寒木仙君微微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来按在她的腹部,淡淡的绿光渗进她身体里。
被按住的地方传来一阵阵暖意,令陶夭没来由地红了脸,呼吸有些急促。
寒木仙君没有说话,她也只能屏息凝神,紧张地用手捏着自己的衣摆,不敢开口说话。
终于,寒木仙君挪开了手,轻轻摸摸她的头,那力度却让陶夭察觉了他的心不在焉。
她小心地抬眼看去,果然,寒木仙君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她的头,视线却投出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片刻,他嘲讽着低语:“呵,难怪当日仙帝如此轻易地便让你进洗仙池。”
陶夭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直觉地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像是一只巨大的秃鹰在头顶盘县,随时准备着啄食她的心脏。
“仙君……”陶夭张开口,软弱得想要钻进他怀里。但还好只是吐出了两个字,她便控制住了自己,硬生生将“我害怕”三个字吞进肚子里。
她拉住寒木仙君的袖子,甜甜一笑:“仙君大人,不要紧的!夭夭会加油收集愿力,只要仙君的实力恢复了,我们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寒木仙君回过头来,月光下的笑脸干净而温柔:“傻丫头,你真觉得为师天下无敌?”
陶夭被他的笑容迷了眼,愣了一愣,随后用力地点点头。
她不知道仙帝的实力有多强、也不知道匠神的力量和普通仙人有多大的差距。可是在她心里,仙君大人就是无所不能的。
寒木仙君无奈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你……哎,叫为师说什么好呢。”
陶夭傻傻地笑着,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什么可怕的事情她都可以毫无畏惧。
寒木仙君摇了摇头,静静道:“你这个样子,看来为师也得要努力一些了。不然,修为岂不是被你越甩越远?”
陶夭撇了撇嘴,乖巧地答道:“不管修为是否有别,仙君都是夭夭唯一的师尊!”
“话虽是如此呢。”寒木仙君浅笑一声,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变换了一下,才说道:“不过你放心,这几日收集到的愿力,对为师大有裨益。”
“真、真的吗?!”陶夭的小脸蛋一下子亮了起来,就连原先被剧痛折磨得有些虚弱苍白的皮肤都透出了滋润的红光。
寒木仙君伸出手去,捏了捏她软软的脸颊,止不住的笑意溢出嘴角。他点点头,温柔地表扬:“真的。小桃子,你做得很好。”
得到了他的认可,陶夭一下子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若不是现在还是夜半时分,她真恨不得立刻冲到刘少爷府上去把他的病彻底治好,再为寒木仙君收一大笔愿力进来。
至于分散到自己身上的愿力嘛……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陶夭却觉得自己像是抢了寒木仙君的东西似的,一想到最近的突破就感到浓浓的歉疚和罪恶。
寒木仙君看着她的面色变幻不定,忍俊不禁,心想:这小丫头,纯得像块水晶,开心不开心全都表现在脸上,一眼就能读透了。
“乖,回去睡觉吧。”他替陶夭理了理头发,一直看着她走回自己的房间,这才关了房门,随后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黄豆大小的血红的丹药。寒木仙君将药丸拿在手里端详了片刻,面无表情地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