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啊!和山本勘助拼过这一剑,大内义尊又是干干脆脆的一口血呕了出来。山本勘助看大内义尊双腿已是发软,连站立都成问题,咧嘴残忍的一笑,向前跨一大步使出左薙的起手式,先废他一只手再说。
杉正重见情势危急,奋起余力又拼命攻了上来。山本勘助见状,只把跨出的脚稍稍收了一步,手中长剑行云流水般变为横扫。
“啊!”杉正重惨叫一声,拼着右臂被深深切过的疼痛,硬生生的挡住了这一剑,手上鲜血直冒,连着自己也被斩得倒退了好几步。
山本勘助一招得手,看也不看杉正重,重新踏出这一步,对着大内义尊做出右切下的姿势,这一剑如果落实,只怕义尊右手是难保了。
速度,极致的速度,义尊望着这蓄势待发的一剑,脑海里拼命的想抓住那灵光一现的轨迹。
啊!再不反击就只有等死了,大内义尊再也不能犹豫,脑中一片空白,不管不顾的就一剑挥了出去。这一次,手中的乞活竟然好似破开了空气的阻力,手上感觉轻得没有一丝的重量,剑刃在眼前划出了一连串灿烂的残影。
山本勘助的感觉却不是那么好了,面前挥过的长剑给他的映像只有一个字,快,快到就算挥剑人浑身有无数的破绽,也在那一瞬间生出让人无从下手的感觉。更可怕的是,手上的剑势好像被生生的压服了一样,居然找不出一丝出手的可能。山本勘助被逼得只能急退两步,好歹是避开了这让人惊心动魄的一剑。
一剑过后,山本勘助在离义尊七八步远的地方站住了,而大内义尊也抓着乞活任由剑尖垂向自己的脚边。局势由极动到极静只在眨眼之间,三人都在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只留下风吹动竹叶的沙沙声。
大内义尊此时心中却在狂喜,原来这就是自己久悟不得的居合斩的真谛,先先之先!用快到极致的速度封住对手所有出招的可能。原来这才是林崎甚助所说的让对手手中有剑也等于无剑的的真正意思,这一刻,大内义尊终于真正的掌握了居合斩。
山本勘助也由动及静,只定定的站在那里,心里却在反复的衡量。若是在片刻以前,自己要拖住这两人,甚至于杀掉都不是太难的事。但是见识了大内义尊的居合斩后,山本勘助的心里却开始动摇了,自己如今勉强还能拖住他们,万一大内义尊用出刚刚的剑法拼个鱼死网破,那两方必有一死伤,这显然不是最好的结局。于是,山本勘助在考虑了几息的时间后,终于开口了:“义尊大人,信玄殿下待你甚厚,是也不是。”
“是。”
“那你不辞而别,竟无一言一词留下,可是君子之所为也?”山本勘助质问道。
大内义尊口中一滞,羞愧得无言回答。
山本勘助见状,紧接着又逼问道:“你可知在这四周不远处,就有我十几家臣。我只需将你们拖延片刻,他们就可以赶到。到那时候你以为你们可以逃脱吗?”
大内义尊仍旧无言以对,自己面对着山本勘助已经没什么取胜的可能,莫说再加上他的家臣了。
“我有一个建议,不知你同意与否?”山本勘助忽然说道。
大内义尊抬起头来看着山本勘助。
山本勘助接着说道:“我与你只有七步之远,若在这七步之内你能提出一言一策于我武田家有益,我便任由你等离开。如若不能,你便乖乖束手就擒。”
大内义尊没有回答,事实上也由不得他不答应。山本勘助就这样提着太刀,不紧不慢的向义尊走来。大内义尊只是紧紧的抿着嘴唇,蹙着眉头,定定的看着山本勘助。
一步、两步,大内义尊没有说话,杉正重却急得怒喊道:“七步之内,便要为国家谋一策,主公,你怎能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然而大内义尊仍然没有说话,杉正重只能在七八步外无力的看着他。
三步、四步,山本勘助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君子可欺之以方,信玄公说的果然没错,大内义尊你就乖乖的跟我回去吧,山本勘助心里激动的想着。
五步、六步。
“不!主公!”杉正重绝望的看着义尊。
山本勘助手中的太刀也已经提到了腰部以上的位置,大内义尊却依旧无动于衷,甚至于手中的乞活已经拄在了地上。
第七步!山本勘助终于走完这最后的一步,手中的太刀也顺利的架到了大内义尊的脖子上。大内义尊,你终于还是认输了吧!
忽然,大内义尊一直皱着的眉头展开了,像一潭秋水上被风吹起的波纹,渐渐变淡,然后,终于消失不见。
“信玄殿下欲得上野,何以如此急也?”大内义尊突然开口道。
“嗯?”本以为已经束手就擒的大内义尊突然开口,让山本勘助一下子措手不及,脑子里好生想了一想,随即哈哈大笑道:“这等时候,义尊大人还不忘为长野家开脱吗?”
“非也,在下是为信玄公担忧而已。”义尊木然的答道。
想要靠着危言耸听,而蒙混过关吗?山本勘助脸上表现出浓浓的怀疑的神色,道:“为信玄公担忧?所忧为何?”
大内义尊胸有成竹的答道:“信玄公有百战百胜之计,然则,一旦兵败,必有乱贼纷起、国本不固之忧?”
“为何?”山本勘助高声质问道。
“信浓!”大内义尊毫不动摇的说。
“信玄公早已制霸信浓,何来乱贼之说。”山本勘助还是一脸不信的神色,表情却不如刚刚那么坚定,因为他正是武田家中最了解信浓国情况的重臣。
“呵,”大内义尊轻轻翘了翘嘴角,道:“信浓之地,豪族林立,信玄公虽算管治,但敢说人人信服?便单说下伊那郡的木曾义康,可会听从信玄殿下调令?更何况信浓以北的长尾景虎,号称越后之龙,也是在一旁虎视眈眈。若然信玄公稍有挫折,信浓乱起,长尾家又趁火打劫,信玄公岂不是腹背受敌?”
山本勘助大惊失色:“义尊何出此言?”
大内义尊答道:“无他,根脚不实,而树大易倾。”
“如此,义尊有何良策?”山本勘助急切的问道,显然已经是十分之中相信了九分了。
大内义尊沉吟了片刻,问道:“信玄公欲得骏河之地否?”
“未有此想。”山本勘助答道:“信玄公的姐姐乃是今川义元殿下的妻子,武田义信殿下又迎娶了今川义元殿下的女儿。今川家与我家可说是世代姻亲,长久以来,相安无事。”
“那今川义元欲得甲斐之地否?”大内义尊问道。
“今川家志在西向上洛,目标直指三河,估计并无他想。”山本勘助老实回答道。
大内义尊又问道:“信玄公欲得关东之地否?”
山本勘助奇怪道:“北条氏康人称相模之狮,不可小觑,小田原城也是天下有名的坚城,我武田家刚刚打下信浓,又哪来多余的力气和他相争?”
大内义尊继续问道:“那北条氏康欲得甲斐之地否?”
山本勘助身为武田家军师,北条家若是对甲斐有什么想法,他自然会先知道,所以回答说:“北条氏康志在统一关东,亦无攻打甲斐国的意思。”
大内义尊顿了顿,等两人都缓过一口气,接着说道:“信玄公所忧者,无非信浓不稳,长尾家又随时可能入侵。但是武田家与今川家、北条家,都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啊!”山本勘助不愧是历史上颇具传奇色彩的军师,听完大内义尊这番话,恍然大悟到:“你是说……!”
大内义尊微一颔首道:“结亲今川以安西面,会盟北条以防东南之变。如此一来,信玄公只用专心致志清扫信浓未降服的豪族,待后方稳固,便可挥军直上,与长尾家争雄。比之匆匆进攻上野,如何?”
大内义尊话音结束了许久,山本勘助却迟迟没作出反应,只微微张着嘴吧,似在回味刚刚的每一句话。
良久,山本勘助幽幽的说道:“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
大内义尊启齿轻声一笑,伸手轻轻推开架在脖子上的太刀,与杉正重一起往竹林外去了。
天文二十四年,武田信玄、北条氏康和今川义元在骏河的善德寺会盟,史称为“善德寺同盟”。彼此三家,今川义元的儿子今川氏真迎娶北条氏康的女儿,而武田信玄的女儿黄梅院嫁给北条氏康的长子北条氏政。
同年五月,解除了东西南三面威胁的武田信玄,随即攻击信浓的下伊那郡的木曾谷的木曾义康,木曾义康投降,其子木曾义昌与武田信玄的三女真理姬结为姻亲,并且赏封伊那郡等地方予木曾家,日後木曾义昌在武田家亦担当家老的重要地位。
(主角在武田家的剧情结束了,武田信玄也是在下最喜欢的战国大名之一,希望看到或者影响后面剧情发展的朋友,还请多多为本书投票和评论,谢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