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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国久遗孤

与阿国分别之后,义尊三人继续前行。忽然见到往月山富田城方向的路上,有十几个人正在急匆匆的追过来,义尊三人一看,这大路上再无可躲避的地方,只得拔出剑来拿在手里。

“来者何人?”大内义尊向来路方向高声喊道。

“义尊大人,是我们。”那边十几个人听到义尊的喊声,加快脚步赶了上来,停在义尊面前时都还有点气喘吁吁的。义尊待他们走进一看,原来都是熟人,有马庭重高、相马三郎、村上盛秀等等,都是在龟谷城和自己一同冲杀的那些游侠。

不过又一想,这些人现在不都是尼子睛久的旗本武士了么,于是向他们说道:“你们也是尼子睛久派来追杀于我的吗?”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倒把对面这十多人问得摸不着头脑,一个个面露不解之色。相马三郎在这群人中也算是颇为机灵点的,眼看义尊戒备的神色,上前一抱拳道:“尼子睛久?不给他干了也罢,国久大人立下那么多功劳都被他给害死了,我们可不想……”

“国久大人怎么了?”大内义尊听到这里,猛的一惊。

“义尊大人,你还不知道吗?”相马三郎反问道:“今天,尼子睛久派人血洗了新宫谷,谷内猝不及防没有一个人逃掉了的。国久大人不愿对尼子家动刀,只以刀背应战,力竭而死。”说到这里,相马三郎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来,当初正是因为国久大人才让他们成为尼子家武士的。

“国久大人……也被害了吗……”大内义尊喃喃的念着,好像自言自语一样。

“哼!”马庭重高也怒哼一声,说道:“尼子睛久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我们这些人聚到一起商议了一下,都觉得再呆在尼子家也没意思了。又想起当初义尊大人你能带领我们百多人打败毛利家七千多人,大家都很是佩服,所以都决定前来投奔。”

听到他们是来投奔自己,大内义尊心里也是止不住的欢喜,这七十多个武艺高强的剑士,如果再有一番训练,那可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了。但是,要有兵就得先有粮,自己现在身无立锥之地,又用什么来养这群人呢?想到这里,义尊只得无奈的说道:“义尊多谢各位好意,但是我现在的状况各位也看到了,实在是自身也难保……”

大内义尊说的也是实情,这边这十几个剑士听到这样的回答,略一思索,又开始讨论起各自的去路来。

正在这时,远处一个野武士打扮的矮个子,正风尘仆仆的向人群这边跑了过来,怀里好像还抱着什么东西。另外还有一个同样身量不高的少年,带着一把比他自己身体还长的太刀在后面急追。

“主公。”待矮个子跑近一看,居然是前几天回家的石川五右卫门,怀里还抱着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

“主公,可算找到你了!”石川五右卫门穿过人群,把手里的孩子往义尊递过来。

“这是?”义尊接过孩子,不解的问道。

“这是孙四郎,是国久大人的孙子。”石川五右卫门缓过气来,详细向义尊解释道:“属下前天回家处理好事情后,今天就前往新宫谷想要寻找主公。哪知道碰巧看到大西高由带兵清洗新宫谷,属下趁乱想在谷中寻找主公不得,未免暴露就先藏了起来。后来就看到一个受了重伤的仆妇抱着这个孩子在逃窜,那仆妇没跑几步就死了,我就偷偷把这孩子藏了起来。等到大西高由他们走了之后,才带着孩子前来追赶主公。”

“这是国久大人的孙子?”义尊心神一阵激动,尼子国久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如今能救得他孙子,好歹算是保住了尼子国久的血脉。再一看怀中孩子,还肉嘟嘟的脸蛋儿,因为刚刚被捂在怀里赶路,而憋的红扑扑的。是了,历史上这孩子就是尼子家的末代家督尼子胜久,希望他在这被自己改变了的历史中,不会再像自己知道的那样功败垂成、英年早逝了吧。

周围众人听了,都围了过来,场面顿时热闹了起来。尼子国久在出云国中威名之盛,这一众剑士很早之前就心生向往,又经过龟谷城同生共死的一战,感情自是不同一般。众剑士本来得知尼子睛久肃清了新宫谷,国久一家无人逃脱,都对睛久的行为感到愤慨。现在陡然看到大内义尊救出来国久唯一的孙子,一方面都甚感欣慰,另一方面也对义尊很是感激。

刚刚还在犹豫的众人,现在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相马三郎代表众人出列向义尊说道:“义尊大人能救出国久大人的孙子,我们一行人同感大德。像义尊大人这种有情有义的主公,正是我们大家希望追随的。即便现在义尊大人一时困顿,将来也必定会有高飞之时的。我们刚刚都已经商量好了,义尊大人他日若有需要我等的时候,只需来一封书信,我等便会不顾一切前去追随。”

大内义尊听到这里,哪里还有什么不愿意的,连连答道:“好,好,好。”

“义尊大人!”追着石川五右卫门过来的那个少年似乎等得不耐烦了,分开众人,上前对义尊说道:“义尊大人义士之名在下也曾听过,还望大人能把手里的孩子交还于在下。”

在这么多人环视之下,还能做到如此镇定,大内义尊眼前一亮,向石川五右卫门问道:“这位是?”

“他自称是山中家的甚次郎,刚刚一直想抢回属下怀中这个孩子。属下武艺敌不过他,只得靠着脚程甩开些距离,往主公这边追来。”石川五右卫门说道艺不如人,脸上还微微一红。

他就是山中家的甚次郎?那不就是后来以“愿为尼子家甘受七苦八难”而享有鼎鼎大名的山中鹿之介吗?义尊再仔细一瞧,面前这少年虽才十二三岁的光景却已经生得颇为健硕,脸上英气逼人,手中那柄长剑可不就是贞宗。

“你技不如人,就以怀中孩子相威胁,可是武士之道吗?”山中鹿之介说得石川五右卫门的脸又是一红。

“你可是想救这孩子?”大内义尊问道。

“这是自然,这孩子是国久大人唯一的血脉了,还望义尊大人交还。”山中鹿之介不卑不亢的说道。

“我若将孩子交还于你,尼子睛久又下令要你处死这孩子,你毕竟是尼子家臣,那时你又怎么办呢?”大内义尊又问道。

“我宁死也……”山中鹿之介本想说宁死也不会答应。但是又一想,正如义尊所说,自己是尼子家臣,睛久又是尼子家主,自己从小便立志以忠义侍奉尼子家,真的能违抗尼子家主的命令么。想到这里,山中鹿之介把后半句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看这样,”杉正重在旁边提醒道:“不如将这孩子送去远方的寺庙出家,这样一来,尼子睛久找不到他,这孩子的命自然也就保住了。”

大内义尊一想,历史上才两岁的尼子胜久不就是被送到京都的东福寺出家才保住性命的么,看来也只能如此了。便对山中鹿之介说道:“如果想保住国久大人剩下的这唯一的血脉,就只有将他送到寺庙去了。而且最好不要在尼子家领地内,我听说过京都的东福寺,何不将这孩子送到那里。”

山中鹿之介听完义尊的话,思虑再三,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只好咬牙对义尊说道:“多谢义尊大人提点,这件事情就请交由在下去办吧。”

大内义尊想了想,以山中鹿之介在历史上的忠义之名,这件事交给他,再无什么不妥,也就答应了,然后郑重的把孩子交到了山中鹿之介手中。

山中鹿之介拜谢过义尊之后,再不停留,立即便启程往京都去了。

一众剑士看这件事情也已经完美结束了,便一一拜过义尊,也各自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去了。

大内义尊几人被耽搁了这些时间,这时候只得加紧赶路,大内秀贤却是异常高兴,一路上终于有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石川五右卫门作伴了。

“这里就是鸟取沙丘了?”大内秀贤看着眼前一片茫茫的黄沙,惊喜的说道。

经过好多天的跋涉,义尊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因幡国。眼前这片黄色的天地,便是传说中的名胜鸟取沙丘了。日本人大概都没见过太大的沙丘吧,义尊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忍着脱下鞋子在沙子上奔跑的冲动。

沙丘并不平坦,起起伏伏的地势就好像丘陵地带一样,高的有将近十五丈高的山峰,低的有将近十丈深的凹地,沙丘表面还有被风吹出来的一层层像波浪一样的风纹。不过这并不妨碍大内秀贤抱着脑袋从山峰上一路滚下去,摔在柔软的沙子上反倒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大内义尊并没有制止秀贤撒欢的举动,只是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几天前郁结的心情,这一刻好像都随着扬起的沙子一起飘走了。

“我们好像到了。”杉正重站在一处山峰上,指着远处一个破旧的木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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