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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功高不赏(上)

阿国眼见事情能发展到这个样子,也是替石川感到高兴,笑着向大内义尊恭喜道:“此子沦落至此,并非本性顽劣,不过是世道使然,挣扎求活罢了。义尊大人宅心仁厚,能收留于他,相信日后他必会知恩图报。”

大内义尊也为石川的身世升起一丝同感,慨然答道:“世道离乱,百姓困苦,又有谁人不是挣扎求活呢?我不过尽些微薄之力,当不得姑娘如此称赞。”

石川五右卫门听到这话却是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向义尊拜了一拜,说道:“主公,今日在下得蒙主公赏识,且容我回家几日处理家事,而后再来拜见主公。”

义尊一听,疑惑道:“阿国小姐说你父母皆已逝世,家里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的吗?”

石川五右卫门一听,傲然答道:“当此乱世,正是英雄之辈云蒸龙变之时,吾等竭勇力、奋心智,未必不能得万石之封。在下此去便是要将父母之墓移到空旷之地,好等将来飞黄腾达的时候为父母修缮陵寝,置人侍奉,日日焚香祭奠。”

大内义尊听他说完,心头一丝萧索顿时烟消云散,果然不愧是历史留名的大盗,竟有如此豪情。大内义尊立即答道:“好,你且先去料理家事,事成之后再来找我。”

石川五右卫门当即向在场四人一一拜别,留下赃物之后就回家去了。大内义尊又和阿国一起将赃物一一归还原主,钱包失窃的人们既然找回了失物,也就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再追究。完事之后,大内义尊三人便向阿国辞行。阿国也是洒脱之人,向义尊道过谢之后又告诉义尊,他们社团不日就将启程,继续全国的巡回演出募集资金,两人各说了些相互鼓励的话便各自离开。大内义尊三人自是回到落脚的旅店休息。

一夜无话,来到月山富田城的第二天,为义尊等人安排的武士宅邸便准备好了,义尊三人于是离开旅店往新宫谷而去。尼子国久更是亲自来到谷口迎接。尼子国久对义尊着实不差,为他们准备的宅邸独门独院,离国久自己住处也不过两条街的距离。当天国久又设宴招待了招待了义尊三人,众人尽欢而归。

三天后,评定会议召开,大内义尊同尼子国久一起来到月山富田城天守阁内。尼子国久身份非同一般,自是往右侧首席去了。大内义尊却是看到牛尾久清,两人自龟谷城一别已是多日不见,牛尾久清看到义尊也是格外亲热,一直招呼义尊坐到他旁边去。义尊也不推辞,于是在牛尾久清旁边席位就坐。评定室中众人就坐之后就开始与身旁相熟之人随意闲聊,牛尾久清自然也和义尊谈起了龟谷城一战,那一战个中凶险,牛尾久清是深有体会,所以对义尊也是十分佩服,言谈之间钦佩之意处处可见。

众人谈得正欢,评定室的们突然打开,原来是尼子睛久已到。因为今天的会议大半是为了奖赏有功之士,所以睛久的打扮也颇为舒适。只见他头戴软帽,身着丝袍,施施然走进评定室内,到主位就坐。

尼子睛久将手中折扇敲了敲桌子,待室中众人都看着他,他便开口说道:“毛利老贼狡猾,欲趁我征战备前之时偷袭我石见银山,幸得诸位勇猛,石见银山方才未失。在座诸位均是有功之士,只是这功劳如何定夺,各位可有什么意见?”

这时尼子诚久抢先说道:“吾父国久,还有多胡辰敬大人以五百足轻扼守龟谷城不失,当属头功。”国久是他父亲自不必说,多胡辰敬也与新宫党走得很近,诚久自然要先替他们说话。至于他自己嘛,既然国久和多胡辰敬都是头功,他也是镇守龟谷城的一员,难道这个功劳跑得掉么。

这个算盘打得响亮,却也要看其他人是不是同意。石见银山一战的过程,在座众人无不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诚久此言一出,评定室中顿时议论纷纷。

牛尾久清却是先急了:“国久大人对尼子家劳苦功高,此事人尽皆知,在下也极为佩服。只是龟谷城一战若无大内义尊大人断然出城,击溃穴户隆家队,只怕此战结果还未必就能使现在这样。所以在下认为义尊大人当是首功,还请主公定夺。”

众人一听这话,评定室内更是闹翻了天,支持的、反对的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尼子睛久拿起手中折扇,用力敲了敲桌子:“各位静一静,可还有其他意见?”

这时尼子国久却突然出列,向睛久一拜。“早知道你肯定会出来,且看你要说什么?”尼子睛久这样想着,示意国久发言。

尼子国久道:“龟谷城一战臣下不过守土有责,才能坚守下来。大内义尊大人却是主动出击,帮助龟谷城化险为夷,且有击溃敌人队伍的功劳,臣下以为义尊大人当居首功,另外还当赏其知行,以示我尼子家不忘有功之人。”

尼子睛久皱了皱眉头,心想反正大内义尊也是你的人,这时作出这大公无私的作态,得到实处的还不是你新宫党一众。这样想着,尼子睛久正准备开口说话。尼子国久却是抢白道:“义尊大人的知行可安排在新宫谷以西,知行五百石,另外臣下建议可让义尊大人代为巡守十神山城。”

尼子睛久被噎了一句,心头已是火起,这时听到国久说完,险些就要当场发作。好你个国久,不仅连怎么赏要你说,就连赏什么都要你替我决定,你心头还有我这个家主吗。尼子睛久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不过睛久虽然怒火中烧,但是理智还是险险克制住了冲动,毕竟国久所言句句有理。大内义尊战阵有功,赏赐知行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况且新宫谷以西本就是国久自己的知行,这个赏赐反倒是国久一心为公的表现。至于代为巡守十神山城虽然有些孟浪,不过义尊上次战斗中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未尝不可。十神山城乃是尼子十砦之一,离月山富田城不远,起着充当尼子家本城防卫网的作用。这样安排既可就近监视以观其忠诚,又能表示对义尊的重视。

尼子睛久只得强压住火气,点点头将此事应承下来。

原以为尼子国久会就此作罢,没想到他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牛尾大人此次以落石奇袭敌队,也是穴户隆家军崩溃的重要原因,我认为牛尾大人因居二功。且毛利这次虽然退去,但其取石见银山之心未死。在下认为,主公应予牛尾大人知行鳄走城,以此加强石见银山守卫力量。”

如果说刚刚睛久还是气愤的话,现在听完这话,却是暗中一阵阵的心惊了。牛尾久清久在尼子家为臣,并未听说过他和新宫党一众有什么过密的交情。如今国久却是直言不讳为其表功,这能说明什么。难道他新宫一党的根基竟已经深厚到如此地步,连牛尾久清也已经投靠了新宫党了么。是不是自己一觉醒来,就要被迫隐退,眼睁睁看着尼子国久坐上尼子家家督的位置了呢?想到这里,尼子睛久心里不禁后怕,神情恍惚,口中只得连连应道:“国久大人为国家思虑甚多,实为尼子家当之无愧的柱石,一切便依国久大人所说。”

之后尼子国久又上表了另外数人的功劳,睛久皆一一答应自不必说。

大内义尊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毕竟来此异世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土地。有了土地便会有自己的臣民,还会有自己的队伍,有了自己的队伍就有了保护自己和杉正重等人的最起码的力量,再也不会过着往日那种早不保夕的生活了。会议结束之后便在评定室门外赶上正要离去的国久,道谢之后又匆匆赶下山去和杉正重以及大内秀贤分享这番喜悦,两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又有一番欢喜,在此略过不表。

大内义尊前脚刚离开,牛尾久清后脚便来到尼子国久跟前,一番感谢之言实实在在从久清肺腑之中流露出来。牛尾久清心知肚明自己和尼子国久乃至新宫一党虽然同为尼子家家臣,不过除了平日里见面问候之外,并无其他更深的交情。那么尼子国久在今日会议上的一番提拔,自然是出于对自己的赏识和对尼子家利益的考虑。这样一来,更是让牛尾久清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激,因为自己刚刚在会议上还曾对尼子国久的功劳有所非议,国久大人不计前嫌反而大加提拔,真真是大丈夫所为。

尼子国久只是鼓励他道:“牛尾大人只需竭忠尽力继续为尼子家效劳,何愁没有光大牛尾家家名的一天!”说完之后便也同众人一道下山而去。

评定室内,众人都走了之后,尼子睛久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将手中折扇啪的一声,狠狠的砸在面前桌子上,折扇扇骨很是断了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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