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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家僮诉详情

听紫霞说,岳父此番是应召进京,一路轩昂,是不必说,途中无语。不则一日,已抵通州。遂搬运进京。原有当时旧宅在正阳门外,收拾住下。

谢恩之后,拜了几日客,自此在京为官。光阴荏苒。倏忽三年。此时朝中,正值宦官刘瑾当权,岳父不肯趋奉他,为此与瑾不睦,几欲辞官未遂其意。

不意江西宁藩,此时暗交刘瑾,阴蓄不轨,持具疏,请加护卫,朝议纷纷不决。岳父挺身持论道:“宁王久有不臣之心,今加护卫,如虎生翼,祸将作矣。”

遂具表力陈宁王宸豪反状,不当加以护卫,并劾刘瑾表里作奸,请赐诛戮。朝廷竟中不发。自此,逆瑾愈怒岳父了。

岳父此时亦决意挂剑,不想特旨差了山东大巡,同年相知俱来庆贺。忙忙的领了敕印就走,出得都门,当日至良乡县住下。

岳父对随行的家人们说道:“此去我欲私行一番,打听地方利弊、官属贪污。你们可在后慢慢而来,探听我到了任,都至任所,在途中切不可走漏风声!”

家人们应诺。住了一夜,次日只带了刁仁,并一小童紫霞,起身前进。不则一日,来至德州,就有迎接新院的,见岳父三人从京里下来的,便问山东新按院消息,岳父品推不知。

是夜便宿在德州旅店。吃了晚饭之后,岳父唤刁仁,与之计议道:“想来旱路都有接官的,恐一时间有人看破,我欲从水路至临青州,转至省下,岂不为妙。”

刁仁道:“小人也是这般想,只是小人还有一句话,与老爷商议。老爷今为大巡,须拿得几个真正贪官污吏,审得几件冤情枉狱方妙。

“老爷知道,小人原是山东人,各处风俗都省得,意欲与老爷两路去。待小人细细打听,报与老爷知道,那时番起来,件件是真,桩桩是实,地方上有不称诵老爷为神明的么。

“小人感老爷抬举之恩,无门可投,只愿扶持老爷做一任好官,不知老爷意下何如?”

岳父听了,大喜道:“甚好。只要你赤心为主,不可招摇坏事,你明日就分路去便了。只是在那里会哩?”

刁仁道:“小人打听老爷出巡那里,就到那里便了。”

“紫霞,刁仁为何发此议论?他心里是不是思量要在外面狐假虎威,暗通关节,打合弄钱呀?”听到这里,我说了自己的想法。

“正是这样。”紫霞点点头说:“可惜老爷没主意,信他这几句假惺惺的话,认是个赤心为主之奴,轻意着他去了。”

次日,果然岳父即与刁仁分路,自同紫霞觅船进发。到了临青,遂上岸在西门寻饭店。只见一家挂着招牌,上写盛老实老店。

走出一个人来招呼道:“寻店的这里来,咱小店极洁净,上等汤饭,出奇的小菜,请进来看中意便住下。”

岳父即随他进去,只见店中住得满满的,便对他说道:

“我从南来,有些货,装在粮船上,我是打从旱路来的,听得船尚在后面,要在此等他,还有几日住。你却拣个好房与我,饭钱不论。”

那主人家道:“既如此,随我里面来,咱出一间与老爷住下便了。”即引到内边一间厢房里住下,看那房果然与外面不同。

岳父坐定,即问主人家道:“大号可就是老实么?”那人道:“不敢,爷休笑话,这是在下的浑名,因从来老实,再不虚谎,故此外边就顺口叫出了名。

“不瞒爷说,州里开店的虽多,来往爷们,都道在下老实,故此下顾也多,比别家不同些。”岳父道:“可为名下无虚!”老实道:“不敢!”

说罢,即叫走堂的,拿茶拿水擦桌扫地,满面堆下笑来,紫霞觉得这店待人太热情。就是见了亲戚,也没有这样热闹的,想想这是店家旧套,不足为奇。

且说岳父在店中,每日出去,各处察访事情,民间疾苦,官吏贤否。人人俱说那本州州官庄墨淋,贪酷虐民,怨声载道,细细访在肚里,一住两三日。

一日晚间回店,盛老实道:“爷在何处去顽?”岳父道:“在州前看看。”盛老实道:“咱告诉爷,切不可往衙门里去,这老爷最好拿闲人,不可去犯他。”

岳父道:“原来如此,我在外面不妨。”盛老实说些闲话,自去了。岳父吃了夜饭,上炕睡了。次日起来,买些点心吃了,对紫霞道:

“我到城里去,如此如此。若有人拿我一封字来,你看了字上的话,同他来。”嘱毕出门,一径直到州前来。

正值州官坐堂听审,岳父趁着忙里混进去,直捱到丹墀下。却好审完了一起事,夹了一个犯人,发出收监。

岳父故意捱上去,忽被庄州官见了,喝叫皂隶:“那月台下窥探的什么人,拿过来!”皂隶应了一声,就将岳父推上去,岳父却不跪,站立旁边。

庄知州便喝问:“你是什么人,敢在此窥探审事,到了官府面前,抗不下跪!”岳父道:“生员是江南人,姓安名才,往京看亲的。有些须绸缎在粮船上,在此等船的,因见衙门听审,借观一观。”

知州道:“你是秀才,就敢如此放肆,况又系外省人氏,未知秀才真假,一定是个流棍、假秀才名色,以抗官府的。叫禁卒带去收监,明日具文详宪查他是否秀才。”

当下便有值日禁卒,来推下去,岳父更不言语,跟了禁卒便走。进得监中,众禁卒取了铐锁刑具之类,来索要公事钱。还说道:

“这个去处,是做不出好汉的地方,不论罪之轻重,只问钱之有无,到了此地,就是靛缸里不出白布,猫儿见鼠,定无慈悲之理的。看你斯斯文文,必然知些道理之人,及早料理起来,花钱消灾。”

岳父道:“不须列位讲,但我初到,身边并无钱钞,少待等寄信到寓中就来料理。”众人听见,便道:“既如此,我们且去,停会再讲。”大家走开了。

岳父因看那些犯人,个个是鸠形鹄面,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模样,问他们所犯何事,大概都是户婚田土,斗殴牵连的小事。

只见旁边有一人,倒在那里声唤,看他就是先在衙门内夹了出来的那人。岳父即走近前去,问他所犯何事?那人垂泪道:

“我姓屈名渊,保定府人,来此做买卖,在西门外归大饭店里住下。不想那归大见我有几两银子在身边,终日叫他妻子来引诱我,我再四却他,他妻子说道:

“‘我丈夫知道的不妨,今夜我备着酒菜,晚上打发他外边去睡,你可进来。’我一时没主意,许了他。

“不想那一夜,还有我同乡一个的人回去,我与他送行,吃了酒回到店里,已是二更了,遂到他妻子房中,不知何人将他妻子杀死在房。

“我着了忙,连夜走了。他丈夫听见房中不做声,走进去一看,见妻子杀死,知我走了,即声张起来,合了一伙人,分路追赶,将我拿住,送到州里审问。”

又说:“失了一个匣子,内有银十两,银手镯一对,账簿一本,两番夹打,我业已屈招,只要追那匣子并凶器,却叫我那里拿出来?眼见得是有死无生的了。

“可怜家中尚有年老父亲,我若死于异乡,连报信也没有,如此黑冤,何处伸诉!”说罢,重新又哭起。

岳父再要问他,只见一个禁卒来,叫道:“姓安的,自己的事还顾不来,管人家的事怎么?你来我与你说话。”

岳父跟了他,无人之处,那禁卒道:“我们弟兄不消说,你该作速料理就是,老爷处也该打点。”岳父道:“列位的礼自当奉送,只是老爷处,叫我如何打点?向我要不曾犯法?”

禁卒道:“你说不犯法,官府的性儿是定不得的,欲加人罪,何患无词。况你是个异乡人,经不得监在此,误了事。依我说,有个朱门子,官府用事都是他出入,央他送个礼进去,今日就释放,却不好么。”

岳父道:“要多少?禁卒道:“得拾贰两,加三使费,再得三两谢朱门子,就可完事了。”岳父道:“既承指点,这个数,我还料理得起。但不知可是真么?”

那禁卒道:“我叫陆仁甫,从来极忠厚,不晓得哄人,我就接他来,你当面与他说便了。只是我们的礼轻不得!”

岳父道:“既如此,事不宜迟,我写一信,就烦老哥拿到西门外盛老实店中,交与小价,叫他到这里。只不可叫店家知道,恐他见笑。”

陆仁甫道:“你就写来,我一面去与朱门子说了,也便邀了他来。”岳父借了纸笔,急急写完,付他去了。一会儿,果然领了紫霞进来。

原来紫霞看了字上的话,默默会意,将银子都打点停当来了。岳父先把四两一封,送与众禁卒道:“些须薄礼。”众人见他体面,接了也就不言语。

朱门子也到了,众人就替岳父把上项事说了,朱门子一力担当,道:“不敢欺,就是我放个屁去,也不怕我官儿不依的,你只管安心,我如今便送进去,少停即有回音。”

岳父道:“如此甚感不浅。”把银子一一交他去了,到得将晚,果然差人释放了。

岳父回到店中,是夜睡在炕上,想那监中姓屈的这件事。若说是他杀的,则与此妇何仇,若说本夫杀来陷他的,亦必无此理,竟想不出致死根由。

想了一会,正要睡去,只听见顶格上耗子厮打,惊觉了,再睡不下去。直至天明起来,抬头一看,但见顶格被耗子咬了一窟,拖下一块衣角。

即扯下一看,却是一领浑身血迹的白布衫,裹着一把尖刀,一本帐簿,上有“归记”两字。岳父暗忖道:“这店里杀了人了。”

不觉记计上心来。昨日监中那姓屈的说,那杀死妻子的人,姓归,其中必有缘故。忙把衣刀卷好,令紫霞收放行囊中,打点起身。

遂叫店家来问道:“这一间房,请问你们一向是谁安歇的?”盛老实道:“一向咱一个表弟在内居卧的,原这是内屋,不留客的。

“近日他偶然出外,空在此,因见爷是个斯文人,故此留在里面,爷为甚问及?”岳父道:“我每夜听见有些响动,疑心是空久无人住的,故偶然问及。敢问令表弟上姓?”

老实道:“姓鲁,号小川。”岳父道:“这些都是闲话,请你来非为别事,只因我在此等了三四天,船无消息,意欲迎下去,特来请你来算饭钱。”

老实道:“任从尊便,饭钱旧例,每人五分一日,爷们两位,每日一钱,四天共该四钱,不须算得。”岳父即令紫霞开发了,作别出门,雇了牲口,一径往东昌府来。

不则一日,到了城中,便向至察院里来。只见一簇人,在那里做工修理,岳父问道:“为甚修理?”那些人道:“修理齐整了,问候新按院来出巡的。”

岳父即讨一把椅子面南坐下,吩咐道:“本院就是新按院富,你们去报府县官来。”众人听见,俱吓了一跳,飞跑去报了。

不移时,各官俱到。岳父把敕印与各官看了,各官参拜毕,退入后堂。顷刻间执事,各役齐来伺候,各官见按院如此光景,多怀着鬼胎。

次日,即行香坐堂,放告。遂吩咐书办行牌临青州,提屈渊一起人命事亲审。又唤承差一名赍朱签,往临青西门外拿盛老实,并着要伊表弟鲁小川回话,如有一名不到,该役处死。

承差正不知为甚,接了签,没命的去了。不则一日,各犯俱已解到,发在监里。次日早堂就审,岳父先叫归大上去,问道:“你妻子果真是屈渊杀死的么?”

归大道:“是他强奸不遂杀死的,又盗了小的衣资匣子一个,内有银十两并镯一对、帐簿一本。”

又问:“他盗杀之后,彼时即被擒获了,这些物件既不随身,他却藏在那里?况他异乡人,且住你家,料别无亲戚,莫不是你图赖他么!”

归大道:“禀上青天爷爷,果是真情,但赃物,小人也不知藏在那里。”岳父又问:“你帐簿上可有记号么?”归大道:“面上有归记两字。”

岳父即在袖中取出饭店内拾的那本帐簿,递与他看:“你认可是么?”归大一看:“这是真了,是小的亲笔。”

岳父听见真了,即叫鲁小川上去,道:“奴才!你怎么杀死归大妻子,又盗他衣资?”鲁小川道:“小的总不知这件事。”

岳父即令人往后堂取出血衣、尖刀与他看,道:“这可是你藏在顶格上的么?”小川一见,便面如土色,只是不肯招认。

岳父道:“这是本院亲手得的,你还敢狡辨么!”即令:“夹起来!”两边皂隶动手便夹,鲁小川吃夹不过,只得招道:

“小的那夜,原欲行窃他是真,不想见女人盛妆坐在房中,被他见了,即要叫喊,小的因此将他杀死,窃了他衣资是实。”又问:“你表兄盛老实可知情么?”

小川道:“银子分他用的,杀人的事却不知情,也不曾同去。”岳父叫盛老实上去,道:“你可认得本院么!”老实抬头一看,认得就是安客人,魂不附体,总不敢开口。

岳父把二人重责四十板,定了鲁小川死罪,赃物在盛老实名下追完,都下了监。又唤屈渊上去,道:“本院在监中,就询知你的魂枉。”屈渊将按院认了一认,只是磕头。

岳父道:“本院怜你是异乡人,赏你盘资银十两,可回乡去。”屈渊重新叩头,不计其数,领了银子而去。

审了这起事,阖群的人,无不称颂神明。盘日即题参庄知州,拜疏之后,即着东昌府取了收管,并拿朱门子、陆仁甫监候。

此时庄知州方知这按院就是监的安秀才,悔之无及了。岳父在东昌事毕之后,遂发牌往济南府。

岳父在东昌起马,不数日,已抵济南府,各属远迎进城,坐了衙门。众家人并刁仁,陆续俱到,说了些一路的事情。

刁仁到晚上,悄然至岳父卧内,说道:“小人与老爷挣了两宗银子来了?”岳父问:“甚么银子?”

刁仁道:“小人到临青,听说老爷参了庄知州,又拿了朱门子。那朱门子之父,是开饭店的,小人却好下在他店中。

“那老朱说,庄知州要在按院处通个关节,审起来,只要把赃银卸在衙役名下,自己图个干净,转身也罢了,只愁没有寻门路处。

“小人问他,肯出多少银子寻门路?他说愿出三千两。小人想,这是上门买卖,又不是诈他的,取之无碍。故此,小人斗胆许他了,只要老爷不提亲审就是了。”

岳父觉得这样不妥,初时不肯,那里当得他在旁边花言巧语的说,也就允了。刁仁道:“还有之事。兖州府知府,要求老爷题荐卓异的,也肯出三千两。

“小人打听他平日做官,水清玉洁,况且又是成人之美,是件好事。比不得词讼事,得了贿,便以直为曲的审理。

“为此小人也斗胆许了他,现有他两边家人在外面等回音,倘老爷允了,就将银子缴进。”

岳父道:“这件我还要察访,若本官平日果然端方清介,也就罢了。万一所荐非人,则未免上获欺敝之罪,下蒙伴鼠之诮矣。”

刁仁道:“小人蒙老爷恩养七载,从前大小事皆忠肝赤胆,未尝有毫欺主之心。这件事,关系老爷一任巡方的声名,若是这官儿不是名称其实的,小人也不敢兜揽来哄家主,老爷何用疑惑。”

岳父被他这一席话,只得又允了。说道:“既如此,候我拜客时你跟出去,〔见见〕他便了。只是要谨密些!”刁仁道:“小人理会得。”

隔了两日,果然出去,把两宗银子取来交了。他也索了加三使费,又打了些后手。自此在衙内,每日在宅门上,百般唬吓,外边自属官乡绅,以至史书差承、皂隶门子,无不需索常例,稍不遂意,不是骂,便是打。

所以,阖衙门内外的人,见按院只有三分畏惧,见刁大叔倒有七分的害怕。或在外面取了物体,铺户总不敢来领价,他也只当忘怀,真个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为此累岳父的声名,也渐渐不好了。这且慢说。忽然一日,又对岳父道:“如今老爷出巡那一府?”岳父道:“兖州府。”

刁仁道:“小人明日还先出去,打听事情,到衙门来会便了。”岳父道:“使得!”当日无话。次日刁仁辞了岳父出衙门而去。

却说刁仁此番出来,心里已做下了一篇丧良心的文章。他见家主身边的宦资,算有万金了,满心想做财主,意欲劫取他的。

原先有个结义弟兄,唤做沈君章,与邢氏亦有旧交,原是赶脚的,专一与响马勾连,做些没本钱买卖。他运气好,不败露,所以积蓄了些家资。

遂不去赶脚了,住在家,屯些粮食,赶趁集上营生,现住兖州府张家集。当下刁仁竟去与他商议,不则一日已到。

却好沈君章赶集回家,见了刁仁,即叙了积年的阔别。便道:“兄弟几年不会,真个想杀了咱!咱三年前还做买卖的时节,几番在红花铺问你,俱说官司之后,往江南去了。为此咱每日挂心,今日甚风吹得来?”

刁仁将本身始末,细说一遍。并说:“主人现有万金,特来与哥商议,取了他的!咱哥儿将来都做财主,岂不妙哉!只要想个取的法儿。”

君章道:“官府的银子,不是容易取的,若是道上来,一路有官兵护送,这断不要想的。且问你,他如今身边有多少家人?”

刁仁道:“大大小小只有十来个。”君章道:“咱有计了,这件事,有如《水浒》上智取生辰纲。

“一般人多无用,人少不能,须得有胆气、有本事的,八人足矣。待他出巡至本府,咱们白日埋伏城中,异夜从墙后破墙而入。

“那时你在内边,只消暗暗指点官儿的卧房,进去先拿住他了,纵使有本事的家人,也不敢动手了。

“不怕他不倾囊奉送!到了手,还从旧路而出,连夜缒城奔回,岂非万全之策。”

刁仁听了大喜,道:“妙计,妙计!只是那里得这八个人?”

君章道:“这里有四个,一个唤做弄杀鬼张燮石、一个唤做爬山虎陈六哥、一个顾大哥、一个张三哥。府里南门外,还有三人,一个姓王、一个姓朱、一个也姓顾,都有本事的。连咱可不是八个?包管马到成功,只要约定时举事。”

刁仁道:“两三日间,他就起马了。今日是四月初八,准在三十日夜便了。只是还有一说,咱哥儿相交,虽是不分你我的,但有众人在内,因先要说过这件事,不枉我丧了一番良心,咱却要得个双股的。”

沈君章道:“这个在咱。”刁仁道:“还有一说,到手之后,我也要避嫌疑,不好再出来。我分的银子,在存哥处,谅来哥是不欺我的。再过几时,我趁个空儿,带了家眷,到此一处过活。”

沈君章道:“咱弟兄可比别人,是金不换的心肠,有甚么欺处!你只管放心。咱就邀他四人来,与你会一会。”说罢,就令儿子长儿去请,须臾都来了。

刁仁一看,果然四条好汉子,当下坐定,彼此通名道姓了。沈君章把上项事,对他四人说知,四人俱各欢喜应允。当夜吃了二三更天酒,四人散去。

刁仁住了两三日,要起身,沈君章道:“有此正事,咱也不留你,你再听好消息便了。”当下约定日期,刁仁遂作别出门。

张家集到府,只隔得四五十里地,不半日就到。岳父尚未到,又候了两三日方到。刁仁便进了衙门,磕了一个头,捏上些鬼话说了。

又说:“一路上,那一处不说老爷审豁了那冤枉人命,访出了凶身,尽道是龙图再世,真正好官。”岳父听了大喜,重赏了他。

却说下马之后,兖州府属官乡绅送礼的,刁仁撺掇主人,无不全收。总之,他为自己收下,少不得是他的货。

可惜岳父不明就里对刁仁言听计从,犹如在梦里一般。看看到了三十日,适值岳父身子不好,不坐堂。

是夜微微细雨,刁仁白日里备了酒肴,请阖宅的弟兄,假意殷勤,劝他们吃酒。因他的酒是够得吃的,众人快活,吃了酩酊,东倒西歪,各各离去,躺下睡了。

刁仁是有心事的人,假意倒着,却不睡,一心等那时候。忽听谯楼正交三鼓,宅后隐隐有些哔%之声,算来是了,便坐起身来。

但听后门“呀”的一声响,一伙人拥进门来,都点着火把,拿着明晃晃的刀儿。刁仁跳起来,假意叫道:“甚么人?”

只见为头一条大汉,把刁仁一把抓住,喝道:“不许则声!若则声,先杀了你。”

原来察院里房子少,后边一带三间正房,东边是官府卧房,西边是幕客的房,正房之前,是东西两厢房,厢房前便是三堂,厢房都管家住。

刁仁暗暗指点两个人,把住了三堂门,两个把住了两厢房。此时众管家酒尚未醒,见满堂屋里都是火,方起坐来,又被他们一声喝住。

又见雪亮的刀,个个吓做团儿,在床上发战,连“饶命”两字都说不出来。刁仁又假意叫道:“大王爷!要什么只管取,不要惊动我老爷!”面上说,眼里看着东边房门。

沈君章会意,便打进东房。岳父明知是伙贼了,惊得动弹不得,坐在床上。沈君章举刀便砍。

刁仁又假意一把抱住家主,跪下哀求道:“宁可杀了我,老爷是杀不得的。”岳父道:“列位!要东西只管取,尔我无仇何必害命!”

沈君章道:“论起来,你们做官的人,平日坐在堂上,作尽威福,咱爷们砍你一刀,也不为罪过。只是杀你也无用,有金银快快拿来赎命。”

岳父道:“都在房中,任意自取。”须臾间,四个人动手,将房中席卷打包完了,一把拿住岳父说道:“你可送我们出去。”

岳父不敢不依,一声唿哨,都出了后门,到原进的墙穴外,才放了岳父而去。刁仁扶得岳父到了房中,已是惊得个半死的人了。

忙检点房中,那庄知州与兖州府送的六千两,都失了,并杯缎之数。不想那颗印,偶然这日放在扶手内,连扶手拿去了。

岳父见失了印,那一惊可也不小!叫家人们流水出去,唤齐衙役,分头去报府县各官。不移时都到。

一会儿,天明了,即传了城守武弁,督兵分路追缉,那里有个影响。岳父对知府道:“本院年灾月耗、罗此意外之多,如今失了印,身命所关,也不必说了,就是贵府县亦干系不浅!可速具文申报抚院,一面具题,一面通行追缉,本院即到省下待罪,候旨便了。”

府县唯唯,拜辞而去。岳父回到内房,即并众家人,唤过刁仁来,道:“我此番事不小,你随我数年,心腹相托,我也信得你过,今却有一件大事托你,不可有负!”

刁仁道:“老爷有何吩咐小人,小人岂敢不赤心报主乎!但不知所托何事?”

当下岳父对刁仁道:“我此番多凶少吉,本身之罪,自知不免;只刘瑾与我系对头,虑有毁巢倾卵之虞。我一生只有此子,意欲预先藏过,以防意外。

“但托孤之人眼前唯你。我如今将千斤担子交你,你急回家,悄然对夫人说知委曲。你夫妇领了公子,往山东去住着,只说你私自逃遁,致嘱夫人递缉的呈状在县,以为后计。

“倘邀天庇,朝廷不加重处,复图完聚。若我有不测,你好生与我辅养公子,如得成人,延我一线,不独你是千古义仆,竟是富氏之恩人矣!”

说罢,潸潸泪下,刁仁也假意弄出几点眼泪来,答道:“老爷何出此言!自然逢凶化吉,决是无事的。万一不幸,有尴尬起来,小人向受大恩未报,将来为程婴、杵臼者,非小人而何!

“请自放心,必有负老爷之托。只是于患难中,实不忍别老爷而去,如今为公子大事,也顾不得了,小人明日就行。”

岳父道:“你有此心,我心始慰。”当日无话,次日岳父写了家书,即打发刁仁起身去了。

却说山东抚院,姓李,讳湘南,虽与岳父是同年,但此事实不能周全,只得奏本具题了。那时刘瑾正恼着岳父,见了此本,知他被盗失印,正中其机,就要主张批个纽解来京的旨意,欲置之死地。

亏了大学士杨公一清,是岳父的年伯,揣知这一拿进来,性命难保,再四与刘瑾说道:“仓卒间被盗,原与失守城池者有间,只着该巡抚核拟便了,何必提进来!”

刘瑾不得已,批了该抚从重严核具奏。杨公又另写手书,差人飞送李巡抚,嘱他不可轻拟,恐触了瑾怒。旨意到了山东,此时岳父已在省下。

李公见了旨意,即请岳父进署,细细说知。便道:“不是弟不用情,年兄的对头不好,难以周全。杨相公见光景不妙,特写书与弟,托弟转致年兄耳。”

岳父道:“弟既犯罪,何敢希图侥幸,以累年兄,只凭依法处治便了。”两下又说了些朝政的事,就辞了出来。李公不敢轻拟,定了遣戍,并佥妻具题达部。

刘瑾以为轻了,就要处分问官,全得杨相公委曲挽回,方才依。但刘瑾明知岳父有妾生一子,不容使其漏网,批令未分家之子,一并遣发陕西兰州卫充军,同城印官武弁,俱革职,仍着缉盗追印。

兖州府知府,费三千金买荐卓异,不想此案内也革了职。可见富贵荣达,各自有数,断不可强的。

旨下到了山东,抚按即请岳父看了,说道:“弟效力不能为年兄周全,有屈了!”岳父道:“这朝廷的法,与年兄何干?只求行文原籍,唤山妻辈来发遣便了。”

话毕辞出,到寓即唤一家人,同紫霞过来,吩咐道:“你两人今日即起身回家,致意夫人,收拾料理,家事俱交富方管理。其余家人,要去者,听他自去过活。

“公子的事,可在本县起一回文来。还有一说,可悄悄对夫人说,唐相公久无消耗,我今日又值此一变,若带小姐同去,实不便;孤身留在家,又不可,莫若视一好对头,另嫁了罢。

“此乃一桩大事,断不可没主意,书已写下,可速去速回。”两人接了家书,忙收拾行李起身。

不则一日,已到家。叩见夫人,呈上家书,把上项事说知。夫人此时,因刁仁到过,悉知其事,已将鹤仙交他去了。正在与小姐终日烦恼,又知道了发遣充军一事,母女哭个不住。

既而夫人对小姐道:“你父亲的意思,以唐郎杳无下落,恐误你终身,叫你另嫁,你意下何如?”琼姐听得,登时柳眉剔起,双颊通红,说道:

“孩儿虽不识书字,然亦晓妇道从一而终之义,即使唐生不弃,客死在外,儿亦不萌再醮之心,唯有继之以死,以尽夫妇之情。

“何况唐郎尚在世间,断未有忽言更抱琵琶之说,背伦灭理,狗彘之行,儿岂为乎!唐郎若在,儿亦不忍分离父母,将来唯有追随戍所,以侍晨昏。

况唐郎志诚君子,并非薄幸之徒,倘知遭此大祸,自然踪迹孩儿,完聚有日,母亲断不可听父亲之言。倘必欲夺儿之志,则儿不敢丧名节,以偷生于人世也。”

说罢,大哭。即取桌上一把剪子,把股乌云剪下。夫人慌忙去夺,已剪却大半矣,从此夫人更不敢提另嫁之字。

夫人就把家事料理明白,尽交老管家富方。其余事,悉遵岳父书上吩咐。又将盘费银两,并细软之物,包叠停当,只候差人到,便起身。

隔了几日,山东提牌到了,县差人来催夫人、公子去点解。夫人即在屏门后对来差道:“未蒙之前,我小儿已被家奴刁仁拐遁,曾具呈在县,现差捕捉缉,烦你转禀老爷,恳据实回文。

“至如我老身,若你老爷肯看缙绅体面,免了一番点解,只消差人来,我们就起身了,不知可使得否?”

差人道:“夫人见谕的,待我们禀过老爷,回复便了。”言毕而去。去不多时,又来说道:“我老爷说,公子的事,自然准富老爷之情,据实回文。

“若点解一说,此乃朝廷的法,夫人是钦犯,十分不能徇情,必须屈夫人一行。”夫人道:“我以前的话,无非要你老爷尽一番通□之情,我既做了钦犯,岂惜得出头露面?悉听便了!”

差人道:“夫人见得极是。我们且去,明日早来,伺候夫人到衙门前去。”夫人见此光景,知不能迟延,遂连夜收拾停当,叫家人雇下了船只,当夜无话。

次日绝早,差人来了,夫人吩咐打点轿子,即同差人至县前。差人进去禀了,出来说道:“我们老爷多拜上,不消夫人下轿了。这就是老爷的情面。

“只是吩咐致意夫人,今日便上船罢。”夫人道:“总之悉听!”差人道:“既如此,我们也去收拾行李起身了,夫人请便罢。”

即令轿夫抬回,夫人到家,又叫富方吩咐了一番,即同小姐上船,只带两个家人同紫霞,又带两个丫鬟。可笑一切亲朋,当初岳父赴京之时,毋论亲疏,争先进馈送行。

还恐不肯收他的钱财;此时转身,连鬼也没一个来了。凄凄凉凉,母女二人开船而去。这也是炎凉世态,人人如此,真令人可叹!

夫人见光景,暗自感伤,一路无话。不则一日,船抵青江浦。舍舟登陆,雇骡轿进发,早行夜住,涉水登山,说不尽风霜,客况之苦。行够多日,已抵济南府。

夫人、小姐与岳父相见,各各悲伤。又把小姐立志坚贞的话,说了一番。岳父对小姐道:“我为父的,读圣贤书,身为风纪之臣,岂不知名节为重,而忍发此伤风败俗之念?

“只因遭此意外之变,我是获罪之人,岂惮劳苦。你是个不出闺阁的女子,岂可出头露面,远涉风霜,况我此去回乡未卜,恐一旦而作边磷,那时使你失足他乡,终何了局?

“况唐生负心远去,音信杳然,若留你在家,一孱弱女子,如何使得?实在事出两难,故发此不得已之想。”

小姐道:“若论孩儿与唐郎,夫妇之情不问存亡,自无二心之理。若论父母之恩,则爹爹今日远戍边荒,身无亲属,孩儿岂忍不想相依膝下?

“昔缇萦尚能舍身救父,儿岂惜出头露面之小节乎!一则尽孩儿为女之情,二则全孩儿夫妇之义,倘日邀恩赦宥,回乡完聚,未可料也。”

岳父道:“汝能克全节孝,千古名香,夏侯令之女不足数矣。有女如此,我死亦含笑九泉!只是数千里之遥,你闺娃嫩质,叫我于心何忍。

“况你兄弟虽有刁仁夫妻抚育,然终是骨肉分离,使我牵肠,此心已碎!”说罢,大家泪下。

正说间,李抚院差人请,岳父即起身进院,见礼毕。李公道:“尊眷到了么!”岳父道:“今日才到。”就把小姐愿追随去的话说了。

李公称羡道:“年兄素行端方,自然该有此令嫒,可谓是父是女。”岳父道:“还有奉恳。小儿被恶奴拐遁,原籍已有回文,求年兄周全。”

李公道:“俟弟委曲周全便了,但今日□驾者,有一言奉告。”岳父道:“望赐教!”李公道:

“昨日徐公有札说,刘瑾道是轻处分了年兄,尚不能忘情,只是撇不得老徐情面。恐逗遛在此,彼或另生波浪,令弟作速发遣,打发年兄起身。”

言毕,将原书递与岳父,岳父接来看完,遂送还道:“极承徐公委曲覆庇,年兄又辗转提携,使弟卸结难报大恩!既权奸不能忘情于弟,弟亦当以姓命置之度外。

“今贱内已到,并无未了事,明日即可起身了,年兄只管打发咨差。弟此去,倘天悯孤臣,不死异域,或图再拜尊颜也。”遂起身辞出,与夫人说知,收拾停当。

次早解差赍咨文,先来知会。随后李公亲来送行,送程仪二百四十两,彩缎十端。岳父再三不受,李公不从,只得拜领作别起程。

李公送至十里之外,然后分手,一行人取路,望陕西进发。

“这么说,岳父母已经去陕西了。那我小舅弟交与刁仁后,怎么样了?”听到紫霞说道这里,我不由得挂念起小舅子弟弟的事情来。

“姑爷莫急,听我说呀……”紫霞接着说下去——

当时,刁仁自从在兖州府,领了老爷家书,到家见了夫人,假哭了一场,说上一大些忠义的鬼话,夫人一时也信他了,把一个儿子,竟给与他了。

那鹤仙是邢氏从小领在身边,至今不离的,此时已有七岁,有甚不肯去。夫人又将几十两银子与他做盘费,一夜里飘然而去,挈家竟至张家集沈君章家住下。

原来当时打劫之银,沈君章分了一半,一半分与众人,绸缎等物亦如是,彼时就有个一号鲸吞之意。

因见他夫妻到来,遂哄刁仁道:“兄弟这宗银子,放在家里,恐怕有个差错,我尽寄出在外,对你说个明白,使你放心。”

刁仁道:“哥说甚么话,弟有甚么不放心!但那颗印,你们不拿来也罢,如今在否?”君章道:“那有心要他,只因在扶手内,开看是印,那印我现埋在地下。”

自此刁仁住在沈家,邢氏与沈君章常常温温旧情,好不快乐。隔不多时,不想严查此盗案,乡村城市各处稽察。

又因刘瑾必欲追究岳父之子,恼李巡抚庇护,以拐遁审责,竟把他降三级调用了。仍往原籍,并山东两处查缉。两按同在严急。

此时君章的邻居,见刁仁一家来住下,就有人来问。君章虽支吾了去,终久疑心生暗鬼,坐立不安。

想着有个外甥,在高唐州住,唤盛二,是禁卒头儿。与刁仁商议了,竟迁至高唐,在东门外赁了一所大房子,开着个大大的坊店,接宿来往的人。

恐富家公子的事发作,刁仁遂改姓了王。幸而富夫人当日禀县报呈,只说刁仁拐遁,并不说刁仁是山东人。所以此处,也没有人疑心,况且也没人认得他。

“哦,既然是这样,这个店,会不会是他们开的?”听紫霞说到这,我禁不住想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是那样,我们的处境岂不是危险了?

“哦,这……我也不知道。当初老爷与夫人去陕西时,给我银两让我回家。刁仁却把银子扣在自己的手里,说是做买卖用。后来,他拿着银子跑了。我就流落街头了。呜呜……”紫霞说道这,又伤心的哭了。

“紫霞,别哭了,既然是老爷让你回家,你就拿着这些银子做盘缠吧!我现在也是逃难之人,不方便带着你。”我从兜里掏出些银子送给他,想想他如果回家,总算是一条光明路。

后来的事情证明,我这么做是正确的。因为,我现在住的这个店,正是刁仁的同伙沈君章开的。

也许是命中注定有这一难,我竟然会神差鬼使住在了这伙贼人开的黑店中,而且一进店,我还向沈君章问讯岳父的事,这时,刁仁在里边走出来。听见外面我说话的声音熟,就住了步,在门缝里张看,认得是我。

为此让沈君章的儿子长儿,叫了沈君章进去。当下刁仁道:“你与他讲话的人,就是老富的女婿钟倬然。便是我的对头了。”

“怪不得,他进门就问老富的事?”

刁仁道:“我却要和你商议,此人最罡,将来回江南,知道我领了他舅子来,必要追究,就有些不妥了。况丈人不在,权归于他,万一被他访着我了,可不是反吃他的亏!不如先下手为强,想个法儿算计他。”

沈君章道:“店里人多,别事难做,现今奉宪搜查岳父子,他是富御史的女婿,不如等我州里去禀了,拿他去追究,官府自然将他收监。

“那时只消托我外甥,预先替一个病呈,悄悄弄死他,谁来要了命去么。”刁仁道:“绝妙、妙、妙!只是他明日早就起身了,须今夜就禀。”

沈君章道:“我如今就去!”忙穿上袍子,就往衙门,不多时,带了两个公人来了。沈君章即指定我说道:“此位就是富按院的女婿、唐相公!”

不由分说,差人就将我一索拴了就走。我正不知为何,千言万语怎么说,那公人不言语,拉了就走,一径到了外面,差人说:

“现在官方正捉拿富家小公子;凡是匿岳父子者,一并治罪。本州也不听你的狡辩,只解之上台,你到那里分辩便了。”

说罢,就把我带到衙门吩咐收监候解,遂退堂进去了。我到了此时,已属百喙难辩了,只得随了禁卒进监。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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