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们听我狡辩——啊不是,解释,解释......”
满头大汉的红利绾看着正在狞笑的三人,说他一点也不慌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刚才自己试图一个脱罪,还捏造了个绑架的罪名给利维坦三人,这种关系之下,他们还能心平气和地对待红利绾才是见鬼了呢。
“嘛,小哥,你不用多说了,我们都看得出来......”
利维坦一面说着,一面摩拳擦掌地向红利绾缓缓走去。
而心虚不已的他在眼前大汉这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般的威慑下,一点一点地向后挪着脚步,与此同时口中的道歉的话语也是连续不断。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就和我之前说的一样,你我确实不过萍水相逢,我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啊!”
“我错了,我有在好好反省了——你别再过来了啊!”
背后已经只剩下墙壁,退无可退的红利绾陷入了绝望的境地。
眼见对方还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此刻的他脑海中已经闪过多种土下座的方式,只求对方别真把自己打死了。
随着两人之间仅剩下一步之遥的距离,红利绾的心也跳到了嗓子眼。
他的膝盖已经准备好向下的趋势了,只待对方再进一步——
“我们都知道,你是特意想让这场审判延期,所以刚才才会那么说的吧?”
“真的很对不起——咦?你说什么?”
膝盖近乎半弯的红利绾保持着一个不上不下的姿势,呆呆地看着利维坦那真挚的眼神。
大约过了五秒种,他才反应过来,对方似乎误解了什么东西。
【我没想那么多啊......甚至之后的连锁反应都是我未曾预料到的。】
【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刚好也可以顺坡下驴——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心里不经捏了一把冷汗,但表面上却装作没事人的红利绾露出了一个并没那么真诚的微笑,声音有些机械地回答道:
“啊,啊,是啊......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那当然——杰斯老弟也看出来了,只有亚伯还认为你是真的背叛我们了呢——诺,现在他们正在友好地交流这一切呢。”
利维坦侧过身子,向着不远处勾肩搭背的两道背影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红利绾的错觉,隐约见他似乎听到了拳头打在腹部的声音......
【物理说服吗......我还是不要想太多了。】
总而言之,利维坦三人这边似乎把红利绾自私的举动当成了为了帮大家脱罪的一个手段。
即便最后的结果并没预想中那样成功。
现在反倒是红利绾成了主犯,其他人成了共犯——而且如果精神法术鉴定的结果是真,那么到时候会被处以极刑的,也就只有红利绾一人。
对此,利维坦的表情有些遗憾,他挠了挠脸,略带歉意地说道:
“嘛,真是太可惜了!你说是吧,亚伯!毕竟审判长可是你父亲,他怎么会让你白白失了性命?作为你伙伴的我们当然也能沾点光。”
“嘛,实际上我看这次他老人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根本没有什么处罚会降下来——一切不过都是做给那位女骑士看的掩饰罢了。”
闻言在不远处的亚伯挣脱了杰斯那有力的臂膀,也不知是吃痛还是依旧心中留有芥蒂,表情很臭地点了点头:“那糟老头子一天到晚就管着我,给他找麻烦也会被训斥——但总归不会让我真的上绞刑架——想必他已经想好接下来怎么指使我们了吧。哼,被他呼来喝去,真是不爽啊!”
“哈哈,那是你父亲对你的爱护啊。”
【?】
看着有说有笑的两人,现在轮到毫不知情的红利绾一头雾水了。
【天啊,这对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这是什么情况?
亚伯......是审判长的儿子?
你们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像啊——
【不,这货戴着眼罩,留着波浪长发,胡子拉碴——我也看不出他原本是长什么样子,不是吗......】
所以,之前这两人吵架,还真就是父子间的怄气?
【不会吧,不会吧......所以如果我即使什么都不做,其实也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想到这,红利绾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什么,利维坦大哥.......你看我现在,还能和审判长说说,免除处罚吗?”
“嘛,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就像你刚才提出的那些,这次事态已经不是亚伯的父亲可以掌控的了。如果真的有心灵法师潜入了这里,作为直接关系人的我们是会被重点关注的。”
“嘛,但话又说回来,你既然早就知道了有记忆篡改的可能性,却依旧愿意陪着我们,我作为盗贼团的首领,还是向你表达真诚的谢意与友谊。”
经典的微笑加大拇指又出现在红利绾的眼前。
【这叫怎么一会事啊。】
看着利维坦和其他二人哼着小曲走了,只留下红利绾一人在空旷的审判庭里凌乱。
【算是我自作自受吧。】
面带苦笑,红利绾觉得自己似乎实在是太倒霉了一些。
幸好在临走前的杰斯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回头看着他叹息了一声,顺手解开腰间别着的袋子并且丢给了红利绾。
里面装着些叮铃作响的东西。
打开后,一个个铜色的金属圆片躺在其中。
【这应该是当地的流通货币吧。】
看着一面印着人头,一面印着花纹的钱币,红利绾对其并没有太大印象。
以前游戏内交易用的都是统一制式的金币,近乎没有任何时间会用到这种小面额的,还是地方流通的次级货币。
而现在,在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即使身为前满级游侠,他也只能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一样,开始慢慢摸索一切。
从裁判所的大门口出去,太阳才朝着西边微微偏移——现在正是下午的最好时候。
面前修建得整洁而又宽敞的大路直通两端。而正对面的是林立的店铺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商店。红利绾隐约看见了有售卖五颜六色液体瓶瓶罐罐的魔药店。
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大多穿着浅色或棕色的亚麻布衣,或者棉衣。也有一些稍微穿着颜色更加丰富,材质更加华丽的衣物的家伙,一眼就能认出是当地比较有钱的人家——那飞扬跋扈的神情,想看不出都难!
视线越过这些低矮的房屋,能看见的还有远处层层叠叠的居民房,以及最显眼的两个地标性建筑——
一座高大的,挂有巨型铜钟的塔楼状建筑;
与一座更加巨大且辉煌的多层尖顶建筑——那种彩色玻璃的运用,以及各种很浓的宗教感的雕刻,无一不在展现着它作为教堂的身份。
【但这教堂也未免太大了些吧——旁边那是钟楼?居然还没这教堂高?!】
红利绾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之前在利维坦口中,不过边陲之地的小镇,开始怀疑起了他描述的正确性。
【有能力建造这么一座堪称奇观的建筑的地方,会是穷乡僻壤?】
沿着主街道,红利绾心中的疑惑更甚——以平整的白色砂石铺路,一条主干通向了小镇的中心。许多小巷宛如枝蔓般附着主干向一旁散去,而这些旁支又因为建筑之间的空隙再生小路——由此构成了此地的阡陌。
初来乍到的红利绾也不知道这些路通向哪里,当即之下他决定还是沿着当前的主路,缓缓向镇中心走去。
【一切似乎都回归正常的发展了呢。】
红利绾的左手旁便是一家服装店。透过里面的那面落地衣帽镜,一个看上去并不健硕的的身躯被其映射而出。
亚麻发色,灰色眼瞳。单凭外貌而言,这副新的身体要比他之前的年纪小上不少。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才转生没多久,有些面黄肌瘦的他实在无法说得上帅气——只能说是一位中等偏上的少年郎模样。
【虽然说现在也不算是良好的开始——但至少比什么都不知道就误入一处看上去就危险至极,还有奇怪史莱姆魔物的地下实验室好多了。】
从他身边经过的行人并不算多,偶尔还能听到几句交流的声音。但就目前看来,当地的人们似乎并不热情——都是各自顾各自的,行色匆匆不作任何停留。
【如此萧条,和我当初刚玩游戏时,一个新手小镇上千百号人在那边熙熙攘攘的情景可谓时相差甚远啊!也不知道这是此处风土人情所致,还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个样子......和我原本的世界一样人与人之间缺乏着交流。】
这个问题刚冒出来,漫无目的走在路上的红利绾就被身旁逐渐吵闹起来的动静给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扇半掩的大门内传出接连不断的叫骂声,打趣声。
这里有男人的豪迈声音,也有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当然,反过来的也不在少数。
轻嗅着明明不熟悉的酒与饭菜的香气,以及混杂其中的皮革与油脂的气息,却无一不在牵动着红利绾的内心,以及他过于久远的尘封的记忆。
【这里是?】
说实话,这栋建筑光从外观上来看,就是一间无比老旧的酒馆模样——甚至于说这大门不是不想关上,而是不知道被谁卸去了一半,才导致现在仅留孤零零的另外半扇门嘎吱嘎吱作响。
但就是这么个在整洁小镇上,宛如狗皮膏药般不合群地挤入附近房屋群当中的破烂地方,对于红利绾而言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以至于他宛如鬼使神差般走入其中。
而每靠近一步,里面的对话都愈加清晰一分。
“嘿,兄弟们,今天这一个任务......“、
“咚咚咚......“
“卡瑟琳小姐,这是我们讨伐的魔物......”
打开虚掩的门扉,引入眼帘的是奇装异服的人之间酒杯碰撞的场面。
【果然,这里是......】
红利绾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走走,就来到这个地方。
身为以前只能与孤魂野鬼作伴的一位不受人待见的游侠,甚至在许多NPC那边他都是被明令通缉的存在。
他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为了抢在别人前面升级,当了不知多少次恶人。
身为过街老鼠,在任何一个地区都维持着红名状态,也算是他该有的报应。
但实际上,在这个以剑与魔法称霸的世界,无论他犯下了什么过错,总还有一个地方会愿意收留他。
那就是——
【冒险者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