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夜离渊起身离开。
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得到她,很多时候,白七浅在怀疑,究竟是她不够美艳动人,还是夜离渊那里根本不行呢?
夜离渊经常在芙蓉殿招人侍寝,不过也有几次留在锁清殿。他轻拥着她,一夜好眠。对她,他从来就没有过想要了她的心思。
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身影,白七浅独自唉声叹气。
她是天子骄子,她脑袋里面装的东西,完全可以让他的军队提高百十倍的战斗力。她的训练方式,可以给他训练出一支绝对服从命令的铁血部队。
可惜,她一门心思的贴上去,这个男人就是不买她的帐。白七浅明白,对于一个强者而言,要相信一个人很困难,可是她都是掏心掏肺的对他,他还在犹豫什么?
罢了,夜离渊就是她白七浅的魔障,想走都走不出。
仅仅是因为喜欢,她就变得盲目了。
白七浅目光有些惆怅,叹息一声,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玉锦与紫苑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又望向那道被关得紧紧的门。
初夏的天气已经有些燥热,沉闷的空气更是增添了几分抑郁之情。白七浅这几日心情都不大舒畅,清晨清醒过来,梳妆之后,便是在王府里四处走动。
紫苑跟在她的身后,不停给她说着王府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博她一笑。
随意走走,却是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
这里离王府主殿很远,隔几位姬妾的别院也有一段距离,倒是少有人来。
尖锐的声音传到白七浅的耳中:“你想去攀高枝,你自己去,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没脸没皮的,你自己去,拉上我做什么?”
白七浅嘴角微微上翘,对紫苑说道:“平日里,我是不喜欢听人吵架的。不过,今日无聊,倒是可以免费看一场戏。”
说到看戏,白七浅倒是想起夜若尘,好像他很爱凑热闹,添乱子。不过那人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危险,还是少招惹的好。
紫苑抿嘴一笑:“其实王府里,很多丫鬟婢子经常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拌嘴。”
白七浅与紫苑又走近了几步,看见小道上,一位穿着翠绿色衣裳的女子,指着一位大婶骂:“你叫他死了那条心吧,我就算是出家为尼,也不愿意嫁给他做妾。”
那大婶拉扯绿衣女子说道:“我说芍药,你这么大的火气做什么?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么,他是那边别院里的管事,你嫁给他做妾也是有福气的。”
芍药说道:“我呸,有福气,你嫁给他去啊,来找我做什么?”
大婶说道:“芍药,要是你嫁给他,到了初景夫人院子里面,也算得上是管事娘子了。那身份可不是现在一个打杂的丫鬟比得了的,这么好的福气,你怎么往外推?”
芍药不屑的笑了笑:“初景夫人?你想蒙我呢,谁不知道这初景夫人都被王爷冷落三年了,到她那里,能有什么好福气?”
大婶一双三角眼瞥了一眼芍药:“我是你婶子,难道我还能欺骗你不成?等几日,初景夫人就要回到王府来了。”
芍药一惊,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初景夫人要回来了?”
那大婶“嘘”了一声,抬起三角眼,环顾四周:“你可是小声点,这件事情还是李管事透露给我的。说这几天王爷松口了,答应让初景夫人回到王府。”
芍药的眸光不似先前那般犀利,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意:“初景夫人现在重获恩宠,倒也是一件极欢喜的事情。”
大婶立马说道:“等初景夫人一回来,李管事这不是也在王府里面当差么?你要是嫁给他为妾,还不是一件很长脸面的事情,你现在还犹豫什么?”
芍药脸上的笑容越加的浓厚:“婶子,你说得对。不过我倒是觉得有些奇怪,这初景夫人都在别院住了三年,王爷怎么又松口让她回王府呢?”
大婶有些得瑟的说道:“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王爷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别院看初景夫人。听李管事说,王爷偶尔还会带着初景夫人去游玩,两个人在一起好不自在呢。”
芍药听得越发的糊涂,不过心里还是十分的欢喜:“李管事连这些都知道?”
大婶又环顾了四周一眼:“李管事是初景夫人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行了,芍药,你到底同不同意嫁给李管事当妾?”
芍药一脸春风荡漾:“这件事情就听婶子的。”
白七浅不动声色的往回走,走过了几个院子,才开口问道:“紫苑,我来王府一直没有见到初景夫人,原来她住在外面。”
紫苑知道白七浅想问初景夫人的事情,不过她知道得也不是很多,迟疑了一下,开口说道:“王妃,初景夫人是王爷三年前纳的小妾,一直很受王爷的宠爱。”
白七浅点了点头:“这个我倒是知道。”
在扶摇郡主的记忆里,也是有些提到过初景夫人的。三年前,夜离渊一怒为红颜,指的就是这位初景夫人。
紫苑又接着说道:“王爷宠了初景夫人两个月左右,就传出了初景夫人身子不大好的消息,之后,王爷将初景夫人送到别院里养身体。”
初景夫人要是真有什么病,何不请宫中的御医医治,偏要送到别院中养身体呢?
那两个月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在别院三年的时间,夜离渊却经常去看她,是否证明夜离渊对她有着几分感情呢?
不过,让白七浅更想不明白的是,这一次初景夫人回到王府,究竟是为了争宠,还是为了什么?她回来王府,带着什么样的目的?
白七浅对初景夫人的事情所知甚少,看来要找个明白人问清楚才可以:“紫苑,你对这初景夫人知道多少?”
“王妃,婢子在王府也才一年的时间,对初景夫人的事情知道得不多。”
“那王府里面有什么人知道得清楚一点,你去给我找来,我要仔细问问。”不管这一次初景夫人回王府的目的是什么,白七浅都不得不防。
紫苑面上有些为难:“王妃,这件事情怕是不大好办。像我进府的时候,府中的管家就曾提起过,王府里有一条规矩,不能讨论初景夫人的事情。”
居然还特意定了这么一条规矩,不许讨论初景夫人的事情。
白七浅对这位初景夫人越发的好奇了,眯了眯眼睛,眼光一片幽暗。
下午的时候,夜离渊派丫鬟叫白七浅去主殿,与他一起用膳。
夜离渊十分的沉默,看着白七浅的目光时而柔和,时而复杂,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他的眼眸中酝酿。这种气氛,让白七浅感到一阵不舒。
这时,一位姿态娉婷的女子从外面走进来,一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夜离渊:“初景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声音如同黄莺出谷,清脆而悠扬。
面容秀丽,清雅如水仙,整个人安静的站在那里,有几分寂寞仙姝之感。
夜离渊一直看着她,眼里全然不是先前那位大婶所说的爱意缠绵,而是一抹冰冷与恨意。初景眼中的情绪复杂而凄恻,又说了一句:“离渊,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夜离渊冷哼一声:“我以为你要过上几日再回来,没想到你来得倒是如此之快。”
初景低垂着头,眼中泪水涟涟。
白七浅自顾自的用膳,面色如常,可心中的疑惑却是逐渐的加深。
过了良久,又听见初景颇有些无可无奈何的说道:“离渊,你到现在都不肯听我解释么?”哀怨悱恻,好似受了无尽的委屈,怎生一个愁字了得?
夜离渊嗤笑,转瞬之间,眼中又带上了几分戏谑,一字一句的说道:“初景你在说什么?今日怎么有心情与本王说笑?”
初景怔怔然的看着夜离渊,眼里的泪水就那么滴落下来:“离渊,我……”
夜离渊转过头,夹了一块锦兰鱼块给白七浅,笑意盈盈说道:“浅浅,来,这是你最爱吃的锦兰鱼,本王特意叫厨子为你做的。”
白七浅笑得甜美:“渊,臣妾好生感动。”
初景夫人咬了咬嘴唇,转过身子,走出了主殿。
夜离渊对着白七浅勉强一笑,随即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白七浅看着他带有忧伤的侧脸,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的侧颜上,像是洒上了一层淡金色的粉。只是,这种美丽的颜色,却是有种说不出的黯淡。
白七浅声音有些冷淡:“我是你的王妃,却如同局外人一样,看着你与她们上演一场又一场的戏,戏里戏外,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夜离渊睁开眼睛,面色依旧苍白如玉,眼神复杂。
白七浅心里发凉,心尖上的苦涩蔓延到嘴角,浮起一抹勉强的笑意:“可是,我还是知道,我并不喜欢吃锦兰鱼。”
她被人瞧不起,一心想要活得万民敬仰。
可是不曾料到,原来爱上夜离渊,竟然会是这样的卑微,偏偏这种卑微,自己还心甘情愿。仔细想想,自己也有几分的可笑。
感情这种事情,谁也说不好,也许等哪一天,她就不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