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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蔷薇寄情

虽然君君还是时常疲倦,但因着在向阳楼养成的良好习惯,她每天还是会醒的很早,所以当老夫人急匆匆的走进她的房间时,君君正靠在软榻上,看瑚心做绣样儿。

老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白的有些吓人,瑚心福了福身便与青竹一起退了出去。

“伯母,你怎么了?”直到看见君君那巴掌大的小脸,老夫人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坐了下来:“我以为昨天一整天都只是我的梦……”

“怎么会?”君君安抚的拍了拍老夫人的手:“伯母,我在这。”

“嗯。”喝了口茶,老夫人的手才停止了微颤,她探手抚上了君君的小脸:“这么苍白,君君你……蛊毒解了吗?”

君君微笑,摇摇头。

“可是……”老夫人皱眉:“都三年了啊……”那蛊毒不是只有一年的命吗?

还未等君君开口,门外就先走进来一个人。

而看清那个人的脸时,老夫人焉得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啊啊啊!!!是她看错了吗?

走进来的那人高挑挺拔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老夫人看的有点傻,那人嘴角含着就连她这个做娘的都很少见的笑容,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黑色的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里端着一碗冒着腾腾热气的汤药,推门而入的姿态自然的好像早已成为习惯……

对于会在这里看见自家娘亲,左焰也是微微一愣,但想到老人家对君君的疼爱,早饭刚刚过,就跑来串门子的做法也不足为奇。

“娘,早安。”他微微颔首,迈步走了进去。

“哦、哦嗯……”老夫人一边胡乱的答着,一边震惊的看着左焰走到卓君君的软榻旁,拉了把椅子坐下:“君君,吃药了……”

“你怎么会来?”因着老夫人眼中那太过明显的探究之意,君君的面上红了一红,左焰对此却浑然未觉的将汤药吹凉些,才递给她:“因为你要吃药啊。”他答得理所当然。

“可是……”君君捧着碗,努力忽视着伯母的目光:“现在回来了,这些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左焰一笑:“我习惯了。”反身倒茶:“反正看你喝药也用不了多久时间,对了娘……”他抬头问老夫人:“要不要喝茶?”

“呃,啊?哦,不用了不用了,我不渴……”听到她这么说,左焰倒也没说什么,端着茶杯转过身:“你喝完药我就走……”听他这么说,君君的脸更烫了,真……真是的,她喝药而已嘛,有什么好看的?

想着念着她把药喝完,却又习惯性的接过左焰递过来的茶杯,紫苏梅子茶,酸酸甜甜的味道很好,然后左焰挑眉:“要不要吃桂花糖?”

君君动作焉得顿住,察觉到伯母那已然暧昧了的目光,懊恼的想去撞墙:“不、不用了!”将杯子一放,她垂着视线,既不看伯母也不看左焰。

“哦?那我走啦!”左焰端起托盘,又嘱咐道:“这糖留给你无聊时候甜嘴巴吧!”

“知、知道啦!”君君顺口答道,依旧没有抬头,左焰笑笑,甚是有礼的对母亲说:“娘,那我先去忙了……”老夫人讷讷的看着儿子离去的身影,直到关上的门扉掩住了他的身影,才回神般的问了一句:“君君啊,那什么,刚刚,刚刚那个是我儿子没错吧?”

君君扑哧一笑:“伯母,你莫不是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得了吧?”

“嗯。”老夫人也是一笑,意有所指的说:“是快认不得了!”

呃,君君的小脸上红霞满满,她没有去看老夫人的脸,专注的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君君……”耳边传来老夫人的一声轻叹:“阿焰他真的变了不少吧?”

“嗯……”

“那你可知他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君君愣了一下,没说话等着伯母继续,老夫人望着窗外院中那开的正好的蔷薇花:“你坠湖的那一年,其实阿焰也跳下去了……”君君身子猛然一颤,似怕听错般看向已经陷入某段回忆中的老夫人,听得她说:“被捞回来的时候,他浑身都是那些鱼的血,人也因为过度劳累而没了意识……”

“醒来后,人也消沉了许多,外人只道他大病初愈需要静养,可我这当娘的却看得清楚,他的消沉与病无关……”

“直到有一天,他疯了似的冲进了你的院子,拔掉了这里所有的花儿,我虽怨他恨他,但我更心疼他,君君你知道吗?当我举着拐杖打他的时候,他没有躲,只是机械的毁着那些花,我哭着质问他:“究竟是怎样的怨恨?君君人都不在了,还要做的这样绝?”他回头,很茫然的对我说:“娘,那不是她……”那一刻我的心真的疼死了,我捂着胸口,再也阻止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他将院子里的花毁了个干净……”说到此处,老夫人回过头来,果然对上君君错愕的脸:“你一定很奇怪现在这些花是从哪里来的对不对?”

君君的心底其实已猜出了个大概,可是喉咙却像被什么抑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傻傻的听着老夫人继续说下去:“亲手毁了的,却又亲自一株一株种了回来。原本姹紫嫣红的小院儿,变成了淡淡的紫,他说这样就像你还在,那紫色的蔷薇就像你一样……”

卓君君愣愣的望着窗外紫红的花海,愣愣的……没有一丝表情,愣愣的倒回软榻,愣愣的闭上眼——

阿焰,在我恨着你的这些年,你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在我怨你恼你的时候,却不知你也活在对我的寸寸相思里;

她仿佛能够看见,每一年的花季,站在那片紫色花海中的男子——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在脸颊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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