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但凡稍有名望者,无一不对名剑山庄心向往之,而如今名剑山庄闻名遐迩的庄主楚绍南正一身粗布衣衫,赶着一辆破旧的马车,马儿却脚力强健,俊逸非凡,一路匆忙疾驶在夜间的街道上。
隆冬的夜,一条孤寂的街道。
阴冷肃杀的天气,黑如泼墨的夜空无星无月。街面两侧门板密实,只有零星飘坠在屋檐上的风灯摇摆若暗夜中的星斗,寒风呼呼贯耳,夹舞着路面上几片陈旧干枯的落叶,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凉、萧索。
此时篷车内传来低声交谈:“大哥,此行前去暮云山庄,这一路上我这心一直乱跳个不停,大哥,咱真要去吗?”
“必须要去,咱们没有别的出路!香儿难为你了,怀着身孕还跟着我长途跋涉。”
一个温柔悦耳的声音透帘而出,“我没事,南哥,只要跟你在一起,怎样我都开心。”
“好香儿,你坐好,我要赶快一下车速了。”话音刚落楚绍南扬鞭驰马,他的脸庞上一双熠熠然闪若星辰的眸子透着沉稳坚毅的目光,马儿前蹄高昂,挺胸向前,一声彻空啸鸣击破夜色,马蹄翻滚着弥漫的尘土一路疾行。
沐元香的面色逐渐变得苍白,她强忍着腹部不时传来的剧痛,本来如樱桃般娇嫩的嘴唇也变得苍白,雪白的牙齿使劲地咬着嘴唇,牙痕中渗透出血水来,一阵阵压抑的痛楚声破口而出。
楚绍南勒住缰绳,急忙掀起车帘探进身去,眼见面色惨白,汗流面颊的妻子心痛不已。忽然骏马惊嘶起来,楚昭南大惊之下与爱妻幽怨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他不忍之情溢满眼眶,一双温暖宽厚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妻子即将临盆的腹部,双眼中竟有泪光闪烁,楚昭南无限柔情的目视着娇美的爱妻,他忽地现出温柔的笑容,轻轻道:“香儿,好好待在车内,无碍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管,我定会安然无恙和你一起前往暮云山庄。”话语刚落,楚绍南将车帘紧紧拉上,只身立于黑暗星斗的穹苍之下。
沐元香在帘内忧心忡忡的听着外面的动静,这种感觉令她窒息,双手紧紧地护住即将临盆的腹部,额头的冷汗顺着白皙的肌肤流了下来。
夜色凄迷中风吹草动,树枝摇摆,这番境况预示着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即将到来,车中传来痛苦的人语:“南哥,你小心些......”
正在这时远处数丈外一片云霞般光景如电闪瞬间如在眼前,水云清一身霞衣清冷的立在楚绍南的面前,声音悦耳如天籁仙音却透着凄冷决绝的声色:“师兄,你如何这般绝情,弃我和凝冰宫于不顾!我们十几年的情分就如此灰飞烟灭了吗?”
楚绍南心中隐隐作痛,他内功深湛,却在离宫的前一日迷昏水云清后将毕生的内力悉数传功于这位孤苦的师妹。他不能陪她一生,唯将这周身的功力长伴于她清苦岁月,他毕竟辜负了师妹的一腔痴情。
楚绍南缓缓说道:“师妹,我终是薄情之人,你还是放我们走吧!”
“哈哈——,你对我薄情,却将一番深情赋予这贱人!”水云清恶狠狠地指着车内的人。
登时暗器破空之声旋即射向车内的沐元香,楚绍南迅疾腾空而起,反手一弹,将临近车帘的暗器弹落于噗噗黄土中。
“啊!”一声长痛之声投帘而出,楚绍南赶忙扯开车帘,眼前惨无人色的沐元香直着眼睛望着自己的丈夫,一滩血水顺着裙底汩汩而出......
"香儿,你怎么了?"楚绍南大痛之下抱住妻子呼喊道。
此时的沐元香因为剧痛牵扯到心脏已经说不出话来,干裂的嘴唇无力的开合着,她无神的眼眸痴痴的望着楚绍南,脱力的自己撑不住瘫软的身体软软的偎在丈夫的怀里。一阵扯肉的剧痛再次袭来,她头昏脑胀的分不清状况,只能跟随着拉扯的剧痛使劲全力,一声遥远的哭声向她耳际传来,窒息感充满了她的胸腔。这时她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即将告别人世,告别他的丈夫和...孩子?刚才是孩子出生了,她明白了,黑浪却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楚绍南抱着没了气息的妻子痛彻心扉,水云清目睹到如此惨剧,心内始终是怏怏得意的,她走近马车挨近那啼哭的婴孩时,楚绍南双掌急劈而下欲躲赤裸的婴孩,他睚眦尽裂,声如郁雷,使出洪水之力将水云清震出车外几丈之远。
趴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水云清顾不得自己,赶忙爬起身来冲向楚绍南,她深知楚绍南这次穷力之下内脏必受重创,可能连命都保不住。果然楚绍南动功之后一腔鲜血自口中喷涌而出,直直的身子倒在了沐元香的身旁。
水云清紧紧抱住怀中的婴孩在马车的颠簸中来到了熊蛇岭一带,这里人烟稀少、山势险峻,她撩开车帘暮色浑然充斥着天地间,在这大山怀抱的深沟绝壑里,她暗下决心一定找到修仙道人拯救重伤的师兄。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一番艰苦的找寻中终于将奄奄一息的楚绍南救活过来,但是却救不活他死去的灵魂。水云清大失所望之下,愤懑溢满胸腔,她趁暗黑的夜色席卷下悄然带走了沐元香诞下的女婴,两人消失在风雪交加的天地间......
十八年过去了,楚绍南被自己亲生女儿重伤,水云清千疮百孔的内心正在扭曲的欢快着,可惜泪水出卖了她的内心。
方亭山猛然睁开双眼,原来是一场梦境。他环视四周只见冰石嶙峋,寒气氤氲充斥整间屋室,他扶着床沿站起身来晃晃然站立不稳,只觉目眩神迷,他晃晃悠悠地迈动着虚浮的脚步。室内寒气刺骨,方亭山搜肠思索所为何来,只觉头痛欲裂,以手抚摸头骨竟有森森血迹,他大惊之下无所从事,“我是谁?我在那里?”种种疑惑由他内心升腾愈烈,他蹒跚着脚步冲向前面寒气氤氲的出口,他晃荡着身子跑在幽长昏暗地密道上,四周全是冰石嶙峋,一碰之下刺骨疼痛。
但见红绡罗帐里,恍惚有一仙子由薄纱避体婉约侧卧于榻上,眉目含情如有所待,恍恍惚惚如坠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