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孤零零的驿站,沉默的伫立在荒无人烟的大漠黄沙之上。这里天高地阔,万里无云,炙热的太阳高高悬挂在天上映照出赤红的光芒,空气仿佛在酷烈的热浪下凝固了一般。
这时有一队人马正行进在大漠飞沙中,他们人手牵着一只高大剽悍的骆驼,假如你躲进驿站透过窗户就可看见驼峰优美的弧线。从没有见过在这样艰苦的偏远沙漠中前行,却能够保持如此严谨整齐的队形,远看排成一字型没有一丝凌乱。骆驼脖颈处系着硕大的铜铃,一路叮叮当当地向着风沙深处迈进。
手被儿子握得生疼的徐世鹏低下头慈爱地注视着儿子圆圆的脑袋,徐朗乌黑光亮的发髻上被风沙弥漫。徐世鹏的大手回应着儿子的依赖,满怀愧疚地紧紧握住那只软软的小手,刚刚经历丧母之痛的孩子却不得不跋涉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他的心在滴血。虽然丧妻之痛已经刮干了他的泪水,但是为了儿子重整旗鼓不得不坚持下去。
徐世鹏眼波四下一转,瞧见远处一角有风灯的模样,那里应该是可以歇脚的地方。
徐朗咬着嘴唇,目光直视前方,坚定的神气仿佛脱离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小小的腰板挺得直直的,他紧紧跟在父亲身旁,不时被淹没在高头大马的人马队伍里。
当他们来到驿站跟前,一柄没有鞘的剑横挂在门前木桩子上,在阳光的映射下闪着寒凛凛的光。
而在万里追踪的路程来看,世上只有皓月一人能追踪到这里,这片荒无人烟的大漠,这份坚韧、冷酷、咄咄逼人的野性将只有十几岁的皓月映衬得如一只雪白的狐狸,沉静而奇特。
风在呼啸,黄沙弥漫吹红了人的眼睛。
无论怎样的相遇,但凡一心想取你性命的杀手,从不会因为你退让而偃旗息鼓。
一双苍白的手从木桩上把剑取下,剑在他松弛的手中张着锋利的牙齿,他逡视着四周持剑而立,死亡的气息仿佛逼面而来。
“徐世鹏,我已经追了你七千三百里,我不辱使命在这里和你相遇,你的承诺什么时候兑现?”皓月声音低沉而诡秘,一袭白衫在烈日下闪着白光。
徐世鹏闻听到他的声音,浑身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催命白君”如鬼魅般穷追不舍,哪怕躲到荒无人烟的大漠,他还是如期而至,皓月的眼睛如此冷漠,这一次自己真的在劫难逃了吗?不!为了徐朗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皓月如石像般挺立在那儿,稚气未除的面容上一双狠辣阴沉的眼眸显得格外突兀,浑身散发着不可调和的怪异。
徐世鹏瞪着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庞,巨大的恐惧从心底升腾上来,浑然间惊出一身冷汗,被风吹过立刻感觉寒意浸骨。徐朗发觉父亲身体颤抖不停,不免担忧唤道:“爹爹。”偷偷打量着对面那个冷若冰霜的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一阵风沙迎面卷来,在他们之间掀起一片黄沙,当大家再次睁开眼睛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只见徐世鹏身上的衣衫绷紧,直直的下半身子已沒入沙堆里。而他对面站着冷若冰霜的皓月,动也没有动,只是他的脸上和胸前的衣服溅满了血滴。
“你...你...你……”徐世鹏瞪大了不可置信的双眼,没想到世上竟有出剑如此之快的人,更何况此剑竟出自十几岁的少年之手。他心有不甘地,缓缓倒在地上。众人在巨大的震惊下个个敛声静气,面色惨白的注视着这措手不及的一切。
徐朗第一个冲向前去,想要扶住父亲,却因为力气小和父亲一起摔向地上,他挣扎起身扑向父亲急唤道:“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了?”
徐世鹏强忍住胸口袭来的剧痛,右手紧紧压住伤口处汩汩流出的鲜血,鲜血从指缝间不断流出,他感觉生命的热度在渐渐消散,徐朗抱住父亲发抖的身躯,涕泪横流。
徐世鹏垂着头,脸上痛苦不堪的表情,表明他还是一个活人,但是此刻却已经昏迷过去。
十七夜的月亮仍圆,皓月昂首望着无尽苍穹上悬挂的圆月,这一晚的夜很长,徐世鹏身负重伤后他们那一行人对皓月简直恨之入骨,特别是徐朗,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不时浮现在皓月的眼前。
皓月置身于沙尘弥漫的夜晚,感觉分外地疲倦。他本来不该期待此行会有什么收获,在他出发前的那一晚,母亲慈爱地抚摸着他的发丝,殷殷的嘱托如在耳边,至今真正实践起来才感觉到希望是如此的渺茫。
“藏宝图”难道真得藏身于沙漠一隅吗?白日那群行进在沙漠中探险的人们,他们是否在居心叵测地暗自追寻藏宝图的下落。
“母亲”这个字眼一旦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皓月的心脏就会不受控制的抽痛起来,从小母亲对谁都是冷冰冰的,整个凝冰宫内简直是寂静的不现一丝人气。若不是姐姐水如烟温暖的陪伴外,他感觉自己的心都会冰凉的不见一丝温度。他和母亲向来不亲,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惧怕,每当母亲冰冷的眼神扫过他,冰冷的语气吐出的话语仿佛能凝结成冰,他的身子在发抖,姐姐总是背着母亲温暖的宽慰他,不时给他讲故事,虽然总是讲述老套的同一个故事,但是他特别爱听,每当那时候皓月就会依偎在姐姐身边,听她用温柔的口吻讲述着一个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