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臣堂三个镏金大字高高挂在门头上,李镶楠只看了一眼,就抬脚迈了进去。
黄佶芳趴在中堂桌上睡的喷香,律已则在侧案上专心写写画画,闻声便抬起头来,被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到律已开口,李镶楠便先发制人,端端正正行礼:“拜见大人。”
说罢便硬气地磕了个头。
这一磕,把黄佶芳磕醒了。
黄佶芳睡地迷迷糊糊,隐隐约约看见眼前站了个人,仔细瞧瞧,竟是李镶楠,险些又给昏睡过去。
还是律已较端庄,强行按捺心中万般情感,故作平静道:“李大人?你官位高于我,行礼,跪拜,恕使在下惶恐。”
说罢,便把刚行的礼还了回去。
李镶楠懒得理他,也没在继续推脱,甩甩破烂的袖子,道:“今日在下前来,有一事相求。”
没等得及律已开口,李镶楠便飞快打断:“我要复我的官位。”
黄佶芳早就反应过来,但看着眼前的李镶楠,以及他所说的话,却一时间慌张起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得将目光暗戳戳地投向律已。
李镶楠是什么人物?
是当朝有名的特遣差师,街头巷尾,全是孩童也能倒背如流的英勇。是前朝内阁首脑的长子,他的武艺,文采,在同辈,甚至是先辈中,也称得上是登峰造极。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却屈居在安臣府的荒地,无人问津。
想到这里,黄佶芳内心又是好个悲凉。
这三年以来,他和律已又何尝不想让他重回安臣府的前堂来?
如今李镶楠亲自前来,不要说诚意十足的恳求,就是让他把自己的老命倒贴上来,他也愿意!
只不过,李家老爷那边,真不知该怎么去说。
毕竟当年,是李大人亲自压了李镶楠。
一阵清风扫过安臣堂前,落叶簌簌,李镶楠破烂的鬓角和衣襟也被轻轻吹动,这一幕,似乎和某一天某一幕重叠了。
那天,他被赶到了李镶楠的院子里。
那风吹过,张蕴呈所看到的,是扶危济困的江湖侠士之感。
遥不可及,却念念难忘。
而今日,被风吹起的,却是自己在接触过后才能读出的,慵懒,温柔之意。
似乎有那么一个夜晚,这样一个人,轻轻扶在他的肩头,鼻息温柔了他的耳颊,那人指着天上两颗紧挨着的明星,对他温声道:“阿呈,快瞧,你看那两颗像不像我们?”
简直是做梦,痴心妄想。
“如若是这样,”律已率先开了口,“安臣府一众差师自然是求之不得,有李大人这样的实力在,那么今后安臣府定然是如虎添翼般更上一层楼。只是……”
“既然这样,甚好。”李镶楠匆匆打断,不耐烦道,“你心中顾虑我明白,毕竟你当年也是按规矩办事,而如今走到这一步也都是我自己的主意,你若是顾忌我家那位,那就大可不必了,一切后果,全由我担着,到时候,入牢受罚,都是我一个人的事儿。你们只管将我的印,我的符,我的冠全权交还与我就好。”
这一套下来,任谁都要迷糊迷糊。“全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开什么玩笑?”自进入安臣堂以来就无言的张蕴呈突然出了动静。
“李大人,你怎的把他也带来了?我悄复你的位子,勉为其难,可他,罪孽深重,他的位,我是如何都不可能给他复的!”
黄佶芳才注意到张蕴呈,哆嗦着指着他的鼻子道。
“呵,不劳黄大人费心,这安臣府,我是这辈子都不会再替它效力,你也莫要说我是处心积虑要在这儿占回我那芝麻官,毕竟不是人人都和你一样啊。”
“你……”
“黄大人,你别误会,他也在我那狗窝住了数月,我们二人感情深厚,形影不离,是我觉得,离了阿呈心里多少有点空荡,才硬要拉着他的。骂该骂我,况且,我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吧。”
李镶楠前半段里还有些奉承的语气,但后半段,就剩的纯有压迫。
“既然印和冠都已经交付与我,那么,我的官位就也算是复了回来了。那论职位……”李镶楠望了望张蕴呈——不是你脸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