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闲了数月,关系也有些渐渐熟络了,也不再因一些鸡毛小事而陷入尴尬僵局,毕竟刚刚相识,对方底细全然不知,有什么矛盾,也不太好计较。而今,便可以带上情绪同对方小小地吵一吵。
直到到把前府上送来的东西吃了个精光,李镶楠才意识到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那就找点事来干干,比如到山上去找些种子什么的回来种下。
虽然不一定长得出,但要是遇到了合适的,插在院子里也显得不那么凄清。
毕竟现在可不同以往,现在的他不再是独自一人了。
想到这里,李镶楠的心跳不知为何有些加快。
“阜城有那么大的集市,什么没有?何必去山里找?简直多此一举!”对此,张蕴呈是真心万万不认可的,绝不是为了作对什么的,先不说他愿不愿上山,弄脏自己为数不多的衣服,就单单看找种子这一件事,他做绝对不来,也没绝对没做过。
李镶楠早就猜到,倚在门框边上,双手抱在胸前,语气中有些嘲讽似的:“没有种子,我们吃什么?难道就靠府里送来的那些残渣碎末?况且,如今我们就连残渣也剩不到一点了。”
张蕴呈拍拍衣衫上的灰尘,满不耐烦地道:“都说了,阜城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大的集市,你要种子,买就好了!”
“你有钱?”
“当然没有了,来的时候毫无防备,两手空空,府那头送来的东西里,没有我的钱袋子。”张蕴呈虽然愣了愣,但为了两人间奇奇怪怪的“面子”,随即换了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
“那该怎么去集市?没有银两,去了也是白去。你若是想说去抢啊,去偷啊之类的,就尽快闭嘴。”
“我可没打算那么说”张蕴呈偷偷翻了个白眼,转念一想,坏笑道:“不如……将你那桌子卖掉,买些种子的钱还是会有的。”张蕴呈指了指那老旧张桌子,“说不定,还能再买上一坛酒。”这桌虽然做工粗糙,但这东西大概是这院子里所有东西中最整洁的一件了,李镶楠是绝对不肯能换掉的。
“走吧。”李镶楠屏蔽张蕴呈所有言论,并回复了一个更大的白眼 拽起张蕴呈就往外走。“亏我耐着性子听你说了这么多,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
张蕴呈被大力地牵着动弹不得,心里却暗自窃喜起来:,可算是抓到了沾点发毛的样子,不如现在去逗逗,兴许能将杀戮本性暴露一番,日后可就有了个可以取笑的把柄。
但转念一想,日后生活还得靠他李镶楠,现在如果是得罪之类的,将来也许哪天他不高兴,把自己杀死在这兔子不拉屎的地方,也没人知道。
毕竟,安臣府乃至阜城上上下下那个孩子没被李镶楠的恐怖传说影响到呢。
要说这李镶楠,长相却是十分好看,但加上破破烂烂的袍子,和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真是叫人明明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张蕴呈看着李镶楠的背影陷入思索,竟然有点跟不上了。
李镶楠觉得背后空空,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有些无奈:“阴天,周围还都湿乎乎的,一点也不热,你怎么走的如此之慢?”
见张蕴呈的速度还是如此之慢,李镶楠有些没了耐心,催道:“快些快些,难道要我抱着你走不成?”
张蕴呈顿了顿,片刻后还是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又是良久的沉默。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人也沉闷,天气也沉闷,李镶楠实在是受不了这气氛,想要趁早打破尴尬。
张蕴呈抬抬头,轻轻从身边的一颗矮树上揪下来一片叶子,想了想:“什么也不干。闲了就随便做些爱做的。”
“那就是干干杂活儿咯!为什么?这么闲,不该去找个工做做吗。”李镶楠有些意外,还以为张蕴呈会是一个有报复有理想刻苦练功的当自强。
“帮干杂活儿”这几个字使张蕴呈严重不满,但他还是选择视而不见,一略而过。
“闲倒是不很,练功也是刻苦练的,”张蕴呈像是知道了李镶楠的心思般,却不知为何而得意道:“如若不信,上手摸摸我这体格便知。”
张蕴呈个子不矮,虽然一点也不单薄,但也看不出十分健硕,李镶楠这么看着,也不免心生好奇,便不自觉的碰了碰。
两人一起住了两月有余,已然是不算生分,但熟悉,却也是算不太上。
这一触,让张蕴呈多少有点别扭。
现在秋季时节,草木不算特别旺盛,但一些尖刺的植物却是不论时节的出现,似乎永不消退,常常会把李镶楠的破烂褂子勾住,从而使他的褂子更加破烂。
对于这点,张蕴呈可是受不了,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的衣衫被划破,所以才会落在李镶楠后面。
不知不觉中,天色竟然暗了下来,李镶楠停住,看了天,转头对还蹲在地上挑拣种子的张蕴呈问道:“天怎么黑的这样快?”
张蕴呈没有在意,继续拣着种子,“大概是出来晚了,捡东西又忘了看天。”
李镶楠心里有些不安,自己向来对时间敏感仔细 今天怎么会忘了
看?他闭上眼睛,努力想感知周围的一切,想要验证自己内心的不安。
奇怪,竟什么都没有。
天越是这样,越是蹊跷,实在是在令人心慌,不管怎样,还是赶快下山为妙。
李镶楠叫起张蕴呈,催促赶快下山。
张蕴呈满不在意,也毫不理解,心想是李镶楠害怕天黑摸不到路。
“急什么?山上常有人来,早就有了路,缘路走,很快就下山了。”
“话是这么说,但这天黑的实在是蹊跷,我还是担心……”
张蕴呈摆摆手,声音像是哼出来似的:“不用担心,我早就试过了,这附近可是一点儿妖气也没有。”
“你不要看不起人啊,”张蕴呈见李镶楠迟迟没有动静,便说道“不是还有我呢。”
李镶楠留意着四周,没管顾张蕴呈,而张蕴呈确是忽然意识到刚才那句“还有我呢”有点别的的意味。
别扭。
出来时采种子的,灵符自然是没画新的,只有少少几张陈年老符,有法器沉宗作陪,以自己的修为,对付小妖小怪自然完全没问题,要是一不留神捅着老妖窝了,那这一番绝对是凶多吉少。
“得得得,走吧!赶快回去睡觉!”张蕴呈站起身来,拍拍挂在身上的杂草叶子,伸了个懒腰。
李镶楠急忙跟上,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摊灰褐色的痕迹上,心头猛的一紧。
“看什么呢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张蕴呈向前走了几步,看见李镶楠还在原地不动,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光秃秃的树根子。
张蕴呈凑了上去,顺着李镶楠的目光望去,除了几颗草,树根子,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张蕴呈盯着李镶楠看了一会,猛然想起,退到一边,提出缳画,指着李镶楠大吼:“哪路妖怪,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附上人身!”
李镶楠内心有些无语,才抬起手,轻轻捂住了张蕴呈的眼睛。
再等张蕴呈睁开眼,本什么都没有的树根上,竟多了一摊灰褐色的东西,是什么,他虽然不知道,但心中不知怎的突然出现一个念头,让他自己有些战栗。
张蕴呈有些愣:“这是……”
紧接着张蕴呈听到了最不想听的一句话
李镶楠语气低沉地有些可怕:“是花想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