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啃着馒头,忽然产生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韩木警惕地抬起头扫了眼,只见那坐在旁边的青年刀客,瞪着一双死鱼眼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韩木神情一松,心道自己怎么有点疑神疑鬼的,皱了皱眉,道:“你看啥?”
青年刀客木着脸,瓮声瓮气地说:“你之前是不是受过伤?”
“你咋知道?”韩木惊了惊,心说我这不是都完全恢复了么,他还能看出来?肯定是师父告诉他的。
韩木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位置,道:“我之前被妖怪咬了一口,半条命都没了,好在我命不该绝遇上了我师父。”
青年刀客张守林坐在那儿,眼珠子转了转,神色木然地说:“哦,那你确实好运。”
他想不通为何韩木能活下来,他十分确定这个少年当时已经完全死透了。
难道是因为那颗珠子?张守林突然想到了那颗宝珠,那颗他从前朝皇陵里偷出来的珠子。
也不应该啊,那只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玉珠,还不如那樽雕刻九龙的盒子值钱。
莫非是了尘动用了佛门神通?
佛门有起死回生的神通吗?
张守林越想脑子越是混乱,最后只能作罢了,且先留下来仔细观察一段时间,看看这小鬼身上究竟有何特别!
“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收碗了!”韩木见他端着空碗发呆,催促一声。
张守林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吃了,多谢款待。”
韩木眉头一挑,“哟,你还挺讲礼数的嘛!”
“理应如此。”张守林端正的坐着,披头散发,表情一丝不苟。
韩木用木盆端着碗筷去到火灶房,打了一盆热水蹲在门口刷碗。
飘着雪的夜色里,张守林负手走过来站在一旁,韩木只管洗碗也不理他,这厮来历不明,之前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外面肯定结交了不少仇人,这种人还是不要与他走得过近。
两人谁都不说话,张守林安静的看着雪,韩木刷着碗筷,不时浇点水花逗弄几下那条黑狗。
夜色越来越浓,孤寂的山野里寒风呼啸。
韩木蜷缩在小木床上裹着破烂的棉絮,借着桌上的油灯,翻阅师父抄录的那几篇功法。
这篇经文上那些字都不难认,只是连起来就会把人看得头昏脑涨,看了片刻韩木已经知道自己并非什么修炼奇才,还是不费那功夫了,有神秘珠子帮忙,何必瞎折腾。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光明亮,几声犬吠唤醒了熟睡的韩木。
韩木哈欠连连的走出来,雪停了,白茫茫的院子里,老禅师站在中间,动作缓慢的打着一套拳法。
韩木洗漱完之后,走过去跟着师父像模像样的学了一会儿,啥感觉没有,估计也不是什么高深拳法。
了尘看了眼爱徒,一边打拳,一边说道:“徒儿,为师待会儿要下山一趟,过几日就会回来,你待在院里莫要乱跑。”
“下山?”韩木愣了愣,连忙道:“师父你走了,要是来妖怪怎么办?”
不等了尘回答,张守林从火灶房里走了出来,说道:“莫怕,我会护你周全。”
韩木狐疑地看他一眼,“你伤好了?”
张守林背着手站在那儿,淡淡道:“些许小伤,算不得什么。”
“呵!”韩木心说这哔装的,前日你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可不见你这么拽。
了尘走得很急,早饭没吃就走了,没说去哪儿,也没说要去做什么。
韩木猜测他可能是去查探“天尸道封印”一事,昨日他提到丧心病狂的天尸道,之后并没有多聊。
至于那个有问题的小河镇老族长,回来后韩木练功练得高兴忘了问,此时才想起来。
话说,那装骨灰的白瓷瓶还放在佛堂里!
没人前来求医的济养院很无聊,这一上午韩木都蹲在火灶房烤火看书。
张守林则是在院子里的老松树下面盘膝打坐,显然那厮的武学修为,已经到了不惧严寒的境界。
如此平静的过了三天,师父还没回来。
这一日下午,韩木拧着扫帚四处打扫灰尘,辗转间来到了师父平常念经礼佛的佛堂里。
简陋的佛堂没有多余摆设,也没有供奉佛像,正墙方向,放有一张漆黑色的长桌,桌子上摆了一排瓷罐。
桌前有一团草垫,垫子前世一套木鱼。
韩木拧着扫帚四处看了看,地面干净纤尘不染,木桌上也一样。
桌子上的瓷罐样式不一,其中最右边就是昨天带回来的那只罐子。
韩木站在木桌前,目光转动,数了数一共有九个,越靠左,瓷罐的色泽越暗,估计有些年辰了。
“难道说这些罐子都是师父带回来施加封禁的非凡骨灰?”韩木不禁猜想。
若是如此,那我是不是可以抽取它们的气运?
韩木心中一动,这想法一冒出来就难以遏制,眼下韩木实在是太缺气运了,他天赋和悟性都一般,要想快速的提升武学修为,唯一的办法就是收集气运,再利用神秘珠子增强功法。
试一试应该不会出事吧!
韩木忍不住就伸出右手,从右往左,绕开昨天那只骨灰罐,伸向第二个。
手掌贴在瓷罐,韩木默默等候,心情有些紧张忐忑。
几个呼吸过去,那种熟悉的心跳感又来了,心脏仿佛山岳一样,重重地跳了两下。
眼眸上拂过一层很淡的水雾,韩木的视线顿时一变。
只见原本普通的瓷瓶上面居然浮现出一枚血色的“佛”字,这佛字散发着一层金光,给人一种祥和安宁的感觉。
韩木心中略微惊讶了一瞬,这应该就是师父施加的佛门封禁了。
又过了几个呼吸,瓷罐颤了颤,一缕缕白气飘飞出去,同时伴随着沙哑恶毒的嘶吼喝骂:“谁,谁要灭我,你是谁?”
活的?
韩木心中一惊,手掌微微发力捏住瓷罐。
罐子上钻出来的白气增多,那喝骂声语气一变开始求饶:“不要,我不想死,我错了,大师饶命,饶命啊……”
声音越来越微弱,白气钻出来之后凝成两股,韩木张嘴一吸,两股白气被他吸入口中。
韩木凝神感应珠子,个人气运增加了4点。
“嘿!”韩木咧嘴一笑,松开手,往旁边走两步,手伸向第三个瓷罐。
跟刚刚一样,几个呼吸过去之后,瓷罐表面就开始钻出一股股白气,最后凝成两股被韩木吸收,化作4点气运。
“怎地还不如昨天那只,难不成它们比它弱?”韩木皱了皱眉有些不满意。
既然没事,那就继续,让小僧把你们都超度了,哈哈!
第四个瓷罐,吸收4点气运,第五个瓷罐2点,第六个没有第七个也没有,第八个1点。
还剩下最后一个。
六号和七号估计是年辰太久了,已经被彻底封死,有点浪费了。
如此算来,那最后一个只怕也没多少存活了!
韩木站在木桌前,望着桌子上最左边的瓷罐,这只罐子有点大,比其余的豆大,在韩木的视线里,这罐子上面刻了三个冒金光的血色佛字。
三层封印,这里面封禁的东西,比之前那些都要强大!
韩木捏了捏手指,心说好家伙,你可别死透了啊!
随着韩木慢慢往前伸手,这罐子仿佛有灵性一样,居然察觉到了危机,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拿来了吧你!”
韩木伸手一把抓住罐子将其镇住,霎时间,罐子上的佛字金光大亮,整个佛堂都笼罩在一层佛光之中。
“什么情况?”韩木愣了愣,目光左右扫量。
“何方小辈竟敢扰我清闲?”
罐子里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吼,韩木定睛一看,之间那白瓷盖子似如软化,被撑得鼓胀扭曲,看那情形,似下一刻里面封印的怪物就会冲出来。
这可把韩木吓得不轻,暗叫一声不好,闯祸了,连忙收手就想逃走。
这手一扯,没扯掉,手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扯,粘在了罐子上。
韩木倒吸一口凉气,嘴角扯了扯,“玩笑开大了!”
扫帚一丢,情急之下,韩木左手也伸过去帮忙,结果两只手都被粘住。
“完犊子!”韩木心中大急,双臂用力又扯又拽,那瓷罐如同生根纹丝不动,
贪心惹大祸!
韩木暗骂一声糟了你个大糕,罐子上面已经在缓缓溢出血红色的气息,这气息妖异古怪,还散发着一股渗人的杀意。
“你这小辈好大胆,竟敢打本王主意,看我不一口吞了你!”
话音一落,罐子上血红气息暴涨,猛然形成一只血盆大口。
韩木登时被吓得呆住,佛光和血光交杂,血光里钻出半只血色鳞片的大蛇,头上一只古怪的独角,大蛇张开的嘴里长满一圈白森森的利齿。
此时的韩木已经呆若木鸡做不出任何反应,变故来得太快,他人已经傻了。
眼看那血盆大口咬过来,韩木傻愣愣的也不动弹。
就在大蛇咬上来的一瞬,韩木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宁静,呆傻的眼神闪过一丝无比霸道的蔑视,瞳孔中间竖裂开一条细缝。
意识变得恍恍惚惚,韩木感觉自己的身躯变得沉重,而又庞大,对的,庞大,庞大到连动弹一下也没力量。
他感觉眼睛应该是闭着的,可又能清晰的看清周围一切。
似乎有什么东西冒犯到了自己的沉睡,那种感觉,应该是沉睡吧!
韩木这样迷糊的体会着。
于是他和祂,同时睁开了一只眼睛。
洪荒,古老,无尽的岁月,盘踞九天之上,俯瞰九州山河的无上君王,蔑视万物。
佛堂里,韩木左眼散发着冰冷残忍嘲讽,无数复杂的信息。
“吼!!!”
一声古老幽远而又残暴的龙吟,自韩木喉咙里嘶吼出来,瞬间震碎了满堂佛光,震碎了血色巨蟒。
下一瞬,佛堂里所有异象消散,韩木身子一软瘫坐在地,手臂脱离瓷罐。
“呼呼呼……”
韩木大口大口的喘息,额头汗如雨下,脸色变得苍白,浑身酸痛,疲倦潮水般袭来。
“发生了什么?”他喃喃自语。
左眼竖裂的缝隙合拢,淡淡的凉意残留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