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满堂公卿。文臣武将,分立两侧。
但见文臣身穿朝服,头戴梁冠,腰佩印绶、玉佩,参拜行走之间,美玉撞击摇曳,轻灵悦耳,极为动听。上奏诉说之际,引经据典,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学识渊博,颇有治世之能臣之相
武将则头顶武弁,身着绛纱袍,脚踏乌皮靴,腰佩水苍玉,身形挺拔,浑身散发着沙场杀伐之气,好不威武。
顾凌高座龙椅,凝视着下方的治国能臣、将帅之才,内心无比开怀。轻声念道:“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
且说自皇帝陛下突发奇然说要御驾北征,群臣皆被惊得不知所措,他们不知向来稳妥的皇上为何会有此种想法。
这时,文臣行列走出一人,向皇上行礼后,严肃说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此举不可。自大秦统一以来,国内安平祥和,国泰民安,已经数十年未动兵戈,此时突然大举兴兵,且是远征北境,微臣窃以为此举不可。望陛下慎重考虑!”
顾凌看着台下之人,一位耄耋老者,骨瘦嶙峋,身子单薄,努力挺着身子,稳稳站立在大殿之上。他就这样看着台下老人,莫不言语,目光复杂。
台下老人见皇上并不言语,便继续说道:“恕微臣直言,陛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一路杀出西域,南征北战,灭诸侯,统五域的意气风发少年郎了。陛下早已不复当年。此时御驾北征,沿途发生意外,试问谁能担当的起?”
老人目光一紧,再次行礼后,沉声说道:“如果陛下执意如此,先摘下顾承元头上那顶一品丞相的帽子!”老人说道此处,情绪激动,大声咳嗽起来。
顾凌本来听闻有人反对,心中有丝阴郁,但见到老人此副状况,也不敢再生气,连忙说道:“皇叔,御医说了您身体不好,不可再有剧烈情绪波动,快坐下让御医给您看看。”
老人挣脱周围众臣搀扶,挥手斥退了准备前来给他诊断的御医,抬起头正视皇上,道:“微臣老了,身体不好了,这些年一直闲散在任,批改文书都不能长时间做了。但是陛下也老了啊,怎么还要大动干戈。这些事,留给后人吧。”老人说完,流泪满面,颤颤巍巍下跪磕头乞求。
老人周围也走出一批老人,齐声道:“请陛下三思!”说着便一起跪倒在地。
这时武将前列亦有一人走出,抱拳行礼后,单膝跪下,沉声道:“亦如老丞相所说,自大秦一统以来,已经数十年未曾大动兵戈。臣身为武将,多年不曾领军打仗,微臣也期待一场战争,此次应该支持陛下,但是微臣以为,陛下御驾亲征冒险太大,大可挑选领军大将,派遣大军前去即可,陛下不可远赴北方。陛下要以国体为重啊。”
顾凌看着台下一群跪伏的身影,本该怒火冲天的他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他也想放弃,但是想到梦中草原三兽挑衅黑龙的场景,他隐隐有丝不安,他必须亲自解决此事,不留后顾之忧。然而此时却遭遇如此大的阻力,他也不知该如何,感觉十分烦躁。
这时,文臣中走出一人,身穿儒家长袍,头戴长冠,丰神如玉。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他微微一笑,自信道:“臣有事启奏。”
顾凌看到此人,眼前一亮,连忙道:“宁恒,有话快说,别卖关子。”
名为宁恒的男人悠悠道:“大秦当年不过是五域诸侯之一,且实力弱小,但是却能杀出重围,战胜众多艰难险阻,纵横赤县神州,统一五域。今不过是远征北境而已,为何却会畏惧,会有重重问题?难道远征比当时统一神州,建立大秦还要艰难吗?”
宁恒话刚说完,又有一武将走出,高声道:“臣萧高逸也有话说。”只见此人不过及冠之年,却位居武将前列,不免令人惊叹。
萧高逸不看台下众人,只是直直看向皇帝,道:“先请陛下恕臣大不敬之罪。”他顿了一下,朗声道:“陛下乃千古一帝,自继位起,杀伐果决,言出法随,做事全凭内心。向来天不怕地不怕,随心随意。如今怎的老了,还怕这怕那了?”
台下众人听到此大不敬之语,皆捏了一把冷汗 。顾凌看着这名年轻人,并未发怒,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萧高逸哈哈大笑,继续说道:“须知,猛虎虽老,余威犹在。猛虎虽死,骨不倒架。我大秦男儿祖居西域,既生与马旁,当死于马背。马革裹尸未尝不可!陛下人老,难道心也老了?那就不是我所认识的陛下了。”萧高逸说完站立一旁,沉默不语。
只见顾凌愣在当场,他回忆着少年刚刚所言所语,心情激荡,仿佛回到了当年纵马狂奔,无惧无忧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多么年轻,多么自信啊!
他望向少年,自语道:“心比天高,自信天下何处都可去得,万事无惧无畏,何似当年的我啊!”顾凌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台下的宁恒见此场景,再次说道:“启禀陛下,早上有一封来自北境的加急书信刚刚送达我的手上,写信之人是镇北将军吴文宣。”
顾凌听此,内心一紧,急忙说道:“心中所说何事?”
宁恒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沉声道:“近日,北域边疆界线附近,常有蒙族部族游荡,每次一标或几标人马围绕边界线奔行,似在探索记录什么。且距我境戍守百里外,运巨石高木,修建城池,防御工事,召劳役,开驿路,似有图谋。且时长在边境周围骑马纵横,挥舞长刀,呼喝不断,耀武扬威,扰乱边境安宁,给我北域百姓造成恐慌。亦游曳至边境城池之下,挑衅我守边将士。前日曾有数十人潜入一处村镇,人人易服蒙面,掳走青壮、女人,牛羊马匹。吴将军猜测亦是那些蒙古人,却因没有证据,暂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引起争端,落人口实。遂写信请奏陛下该如何应对。”
闻此,顾凌右拳狠狠砸在龙椅扶手上,怒声道:“这些草原蛮族案敢如此!当初孤统一北域之际,草原部族争相臣服,奉献金银珠宝,牛羊衣物慰劳我大军,孤才没有踏平草原。怎么 ,数十年过去,竟有不臣之心?看来当年大秦锐士没有踏足草原,他们不知痛!不知大秦的威严是以血铸就的!那么此次就让他们长教训,让他们知道,大秦威严不容触犯,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孤决定,十日之后,远征蒙古!”
台下众人听闻,无不对皇帝陛下的果决震惊。刚刚那拨文臣老人,都一脸复杂。
顾凌看向那群老人,挥手让他们起来,沉声道:“诸位也都是陪着孤一路走过来的老人了,都知道孤的性格,一经决定,没有人可以更改。诸位也都知道了,蒙古图谋不轨,犯我边境,辱我国威,必须严惩不贷!大秦的威名都是诸位一步步远扬的,也应该知道秦之威严岂容他人试探!”
台下老人闻此,深思后也知事情轻重,便不再坚持,行礼站回原位。
唯有老皇叔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轻生道:“陛下想以此次远征作为此生征战终点,想解决一切问题,不给后人留下忧患,臣明白了。但是臣还是要说,陛下要住重身体,没有陛下,我大秦将倾覆大半。”老人说完,似乎苍老了一大截,身子显得更加单薄。
老人坐到椅子上,轻生说道:“顾承元老了,快死了。可是,我不能死在陛下之后。不能走在凌儿后面。”最后一句仅老人自己可以听见。老人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两行浊泪缓缓留下。
顾凌看着自己最敬爱的皇叔,强忍悲痛。他一个人坐在高台上,坐在龙椅上,向来以孤家寡人自居,他从来不用前朝帝王自称的“朕”,一直自称为孤,便是如此。但是他一直明白,他不是孤家寡人,有人一直在意着他,他有辅佐他的皇叔,向来严厉的老皇叔总是会给予他心灵的慰藉……
大秦将起兵北征,大动兵戈,大秦锐士的风采将再度在大陆呈现。昔日杀出威名的虎狼之师,不知还有多少人还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