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仙域(其夜乡晨)
前言简介
天本混沌,然皆有道,谓之阴阳,一主一从,其大无外,其小无内,世人日用个不知,窥察天地,万物为师,悟万法之宗。有云道生一,一生万物,也道太极生两仪,两仪化万物。易,变也,穷则变,变则通,万变之不离其宗,天地之道。易变也,易不变也。此曰天道。
文以言志,文以传文,雅俗共赏,不争轻重尊卑贵贱,而争于道。 天即是道,人在其中矣。天道不仁,不会偏向任何人,任何事物,天道本无,无中生有。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人道修仙,修仙即修凡俗,竭天地之宝材以修其身,此乃奉有余而损不足,强者恒强,故修仙即修人道。
天子建德,因生以赐姓,胙之土而命之氏。诸侯以国为氏,因以为族。官有世功,则有官族。邑亦如之。(天子创建制度,姓的由来是血脉和族系先天决定,而氏是由天子赏赐的土地命名,诸侯用他的封国名作为自己的氏,官员用世袭的官名作为自己的氏,城邑中大夫也一样用城邑的名称作为自己氏,如果被兼并失去封地,则氏去邑,例如邾,去国称之为朱。)
姓者,生也,人禀天气所以生者也。(姓是血脉关系,是先天就具备的。)姓最初是代表有共同血缘、血统、血族关系的种族称号,简称族号。姓的目的是为了“别婚姻”,“明世系”、“别种族”。
氏者,支也,五世亲尽,别为公族。氏可以说是一姓之下的众多分支,一个大姓有很多分支,例如周天子分封同姓诸侯,分封出去的诸侯,氏由他们的封地决定(鲁、燕、魏、晋、虢。),姓都和周天子一样,不论氏变迁姓永世不变。再例如陈国是夏启的后裔,妫姓陈氏,等到陈完代齐,氏改为田,但他的姓妫是不能改变的(因为没有人能改变或选择自己的祖先),所以姓是表明始祖宗庙,氏是别世系贵贱。
同姓,立氏,等同别出大宗,另立宗庙变为小宗,丧失君位继承权,降为臣属,但依旧属于公族。比方说齐国的国高崔庆、鲁国的三桓、郑国的七穆、宋国的华向、楚国的昭景屈,虽然已经别氏,但作为“宗室之枝叶”,承担着“护其本根”,辅弼公室,保卫家国的重任。
当然也有无姓无氏的庶民黔首,只有名,就像云梦秦简里黑夫与惊,以及默默无闻的芸芸众生,所以百姓指的是贵族,黔首黎庶才是低沉阶层。
此小说遵从先秦命名法,名字有些怪,请见谅。
正文
大周仙历5260年,景和一百三十年春。
天元大陆楚国南疆,苍子国镇南城。
苍子国命卿霜恒越席地端坐在镇南城衙署大厅正席上,静静地俯视着大厅沙盘上苍子国九千里山河,目光一次次从苍澜城、征霞城、五方城、何宗城、轩宇城、宜林城、镇南城扫过,最后死死的停留在蔽日谷外一个叫南服城地方。
氤氲的南疆瘴气遮天蔽日,苍子国九千里山河金瓯有缺,苍子国相卿霜恒越大司马征无宇率领的十余万军,南服城一战流血漂橹,在野蛮人体修与南荒战象铁蹄下大军战线被突破,被狼奔猪突南荒大军杀得流血漂橹。
经此一役,苍子国南征大军损失惨重,身为苍子国相卿兼中军将霜恒越难辞其咎。
霜恒越看着沙盘之上刹那失神,顿时警惕地握住了他腰间的三等绿阶极品霜寒剑,似乎在战场上茫然无知视听着溃兵如山倒的一切,战阵撕裂,士兵撕心裂肺的哀嚎,战车倾倒,乘校屯尉胆寒之色言于表。
漆案上的绢纸战报字迹清晰的记录着冰冷的数字,结丹初期修士旅帅战殁三员、重伤七员,筑基期修士,乘校、屯尉卒者一百二十有七,练气期修士不禄者累计千人,凡徒十万损失无算,元石、粮秣、胶漆、车甲、丹药、器符损失之巨难以斗量。
每每看着沙盘上南服城这块土地,霜恒越的高冠朝服的似乎已经被鲜血浸透,整个人如同陷入万劫不复的沼泽,无尽苦海无边既无岸,回想起十余万修凡大军惨败于此,他就如同一只蛮荒瘴疠里斗败的公鸡,正被氤氲的瘴疠逐渐浸染。
“家君!南荒大军已经开始进入镇南城地界!您快走吧!不然您就来不及……”
一个身披厚重青犀战甲师佐急匆匆的的走了进来,覆满泥草的青犀甲上满是刀痕斧迹,就连腰间的剑鞘都不知什么时候弄丢了。
“哈哈!来不及什么!我霜恒越为大楚命卿,而丧师十万于此,有负君命,如今再弃土而逃,有何面目见故国君父……不如以身殉城……不辱王命!”
霜恒越绝然立身而起,手抚着霜寒剑长长的剑柄,双颊上肌肉都忍不住微微颤抖。
“毋须,将我霜氏卿行近卫三百霜氏组甲,三千披练带回去,他们无需替我陪葬。”
“家君!慎重啊!万不可如此。”
霜毋须突然跪了下来,那冰冷的大手死死地紧攥霜恒越的长剑剑鞘,飞快的从怀里取出一副显得颇为褶皱的信封。
“这是夫人的家书,说给家君添了千金,正请家君赐名呢。”
“芸儿!”
一见信封上娟秀的字体,朝堂上纵横三十余年的霜恒越顿时老泪纵横,他一个结丹中期修士,堂堂苍子国命卿,霜氏一族宗主,何时沦落如此。
“你说夫人生了!”
沉默良久,霜恒越苍老的脸才渐渐回过神来,想起那张令他充满温馨的脸庞,喃喃张嘴念道:“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实命不同!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实命不犹!”
“毋须,闺女就叫淑衾吧,小名裯儿。”
霜恒越默然走出城主府大殿,抬头仰望着天空,回想起夜晚辰光朦胧的群星,天还未亮就为国出征,抛开温暖的衾裯,从早到晚都为国操劳,如今却到了如此田地!楚之法覆将必杀!
“如此我霜恒越死而无憾!”
霜恒越缓缓挣开霜毋须的手,立即抽出了凌冽非常的霜寒长剑,眼里充满了不甘与悔恨。
“家君!不要啊!”
霜毋须涕泪纵横手死死的抱着霜恒越的大腿,而在殿外候着着的一众将校一并冲破殿门而来,只听一阵铠甲金属碰撞“砰!砰!”声,数十员校尉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南荒贼寇尚在,三军不可一日无帅,还请中军将珍重!”
“宗主三思!战还未尽,胜负尚不知,南疆门户不容有失。”
“中军将不可轻言生死,我中军尚有战车五十乘,练气修士校尉健卒数百员,凡徒甲士步兵数千人,皆是愿随宗主效死之族兵。”
“镇南城墙厚城坚,城楼之上更是器械法阵齐备,南荒蛮军虽人众,但无破坚城之力,而且蛮兵散则为民聚则为兵,无粮秣之积累,我军启动城防大法阵,坚清壁野,南荒蛮人自会粮尽而退。”
霜恒越此刻呆滞如同木头人一般,但转瞬之间眉目失形,脸露肃杀之色。
“毋须,你等何必如此,难道不知我大楚之法,覆将必杀,子玉败于城濮引颈自戮以谢成王、子反败于鄢陵贪杯误战引咎自裁以谢恭王,我霜恒越大楚苍子国命卿,楚王之陪臣,位不比令尹子玉、修为不及司马子反,王之三公战败尤此,我霜恒越位卑禄薄有何面目枉法苟且偷生,等待到庙堂之上再次受辱!有负大楚王命!”
“家君!毋须已寻得夜氏一族两千勇士!他们无惧南荒人体修战象鹿骑,甘愿为阵前驱效死!以厚我阵!”
“就这区区两千能抵御南荒大军?这夜氏有修士多少?甲士多少?敢口出狂言!莫不是当我大军土鸡瓦狗!”
霜恒越眉头紧蹙,脸上露出一阵惶惑,一个几十练气修士的卑微家族也敢口出狂言,但看着家书,转念一想又觉得死马当活马医,守不住好歹给南荒人创伤,如果侥幸守住蔽日谷也能减轻自己罪责。
霜恒越看着家书,他想到的芸儿不能没有丈夫,想到衾裯一出生就没有父亲,霜氏不能没有结丹期修士,原本万念俱灰的他,握着家书老泪纵横,让不舍亲情的他重新燃起活下去的希望。
霜恒越袍袖一挥,摸干了眼泪,眉间露出一丝寒意。
“征无宇!想也此役谋上卿令尹之位,霜某岂能教你如愿!”
“毋须你去告诉夜氏,我霜恒越对他们力所能及,元石、丹药、兵器、革车、铠甲、胶漆、粮秣、符篆,就算竭镇南城府库也要满足他们。”
“诺!毋须谨遵将命,定不负家君!”
霜毋须见霜恒越恢复往日精明,顿时喜上心头,毫不犹豫转身去操办蔽日谷防务。
“毋须慢些,我话还未说完。”
霜恒越沉吟片刻,目光停留在沙盘之上。
“毋须,凡效死之士,无非是求封土、求赏金、求官位,夜氏举族为国效死,我霜氏以国士厚待之。”
“告诉他如若是真的守住蔽日谷那地就是他封土,我霜恒越欲不吝赏赐,更与之结为姻亲,有子娶他之女,有女嫁他之儿!不负守土再造之恩!让他不要有后顾之忧为国拼死效命。”
霜恒越说罢,一个踉跄,缓缓地坐倒在地上,望着天空静静的听天由命。
“毋须这事成败,就交由你们全权负责!”
“尔等退去,大小军务悉决于毋须。”
……
瘴疠的天空吞吐明灭的阴雷,如同蛮荒中杀出的吞天巨蟒,吞吐着分叉的信子。
蔽日谷南疆的山河之险,沿着苍蓝河弥漫着无尽的死亡气息,由狭小的谷内到开阔的谷口,两千余夜氏族兵衣甲鲜明,沿着河道排列了二十个步车方阵,三阵并肩防御阵势延绵一里,驾驭革车的皆是修士,上边阵旗飘舞,整个夜氏军容整肃颇显雄兵大阵的威势。
黑云压城的军阵,一个个族兵手挺着冷森森的刀剑戈矛,身披鳞甲,举着厚重的大橹,腰间系着与阵旗共鸣的铁牌,而位于每个方阵中心的革车,车左、御手、车右更是武装到牙齿,重甲铁胄加身,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不屈的双眼。
车左为百夫之长乘校,手持桃木强弓,壶满破锋棘失,腰挂灵旗符篆,背负剑匣,车右孔武有力则手执大盾萃锯,一近一远、一攻一守相得益彰,更不要说驾驭马匹法阵御手,每一乘战车连同麾下徒兵方阵都是小小的法阵。
军阵前排的壕沟深挖,尖锐的拒马茂盛如林,与铁墙一般地军阵一同扼守住狭长河谷道。
位于中军大阵兵车之上的旅帅,正是结丹期初期修士夜氏宗主夜辟疆。
这个四十五岁的汉子,一身漆黑的阙巩黑甲,手中握着一柄锋刃森寒的长戟,与普通车左一样背负着夜暮剑匣。
他与身后五百夜氏精锐族兵一道,浑身上下都浸满了鲜血,每一个士兵的铠甲都是伤痕累累,每一把大橹都是布满了刀斧的凿痕,就连压阵练气期骑士坐下的战驹,也在闷热的空气中瑟瑟发抖,口鼻不住地喷着重重的气息。
瘴疠弥漫如黑云压城永不停歇,须臾的沉静很快就被地动山摇的颤抖声覆盖,瘴气中掀起滔天的烟尘,刹那间成百上千手持黑曜石长刃的南荒人蜂拥而上,看着那一地的狼藉也不知道是多少次冲锋了。
长刃耀日之光、蛮旗飘舞如林、扬起的尘土一浪高过一浪。
南荒野蛮人皆是断发,一个个体态健硕,口露黑齿,身展体修铁纹,手中黑曜石枪突刺在前,冲锋浪潮如雷似电般向着阵墙飞驰,这巨浪由无数三五成群的小单元组成,冲在最前的壮汉手握黑曜石大斧,裸露的铁纹之上披厚重骨甲,而与他一同齐驱蛮人皆是一身单薄的皮袍,手握藤牌背负投矛,以手中摇摆的骨枪石斧对壮汉进行支援。
第一梯队阵线三个兵车方阵并肩而立,此时间乘校屯尉乃至士兵们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父子前后相抵,兄弟左右互为手足,前排大橹鳞次栉比,缝隙间皆是挺枪出刃,革车上车左乘校张弓搭箭,屯尉车右左手举盾,右手挥舞着三齿萃锯,整个前排方阵一个个顶胄贯甲,气象森严,犹如难以撼动的小山丘。
“强弩手准备!”
夜辟疆缓缓地举起他手中的红色令旗,面对万千人如潮水般的冲锋,那冰冷的眼神像一方千年寒潭一般习以为常,没有被滂湃的冲锋之势掀起一丝波澜。
这就是作为统帅的自信,对自己族人像手足一般了解,在迎风猎猎的夜字帅旗下,夜氏一族,父子举盾并肩而立,兄弟干戈共卫社稷。
三百步,二百五十步,两百步,终于队列在到了差不多一百五十步时,夜氏方阵革车上的乘校们,骤然屏气凝神焦距在夜辟疆手中的红色令旗之上。
“放箭!”
刹那之间,夜辟疆手中高举的红色令旗与声音一同落下。
霎时间前排纵深防线中十个方阵,乘校车左搭箭鸣镝如十抹寒凉闪电,穿透漫天的扬尘,尖锐呼啸的箭影在空中拉出十道长长的银白色弧线,从阴沉高耸的天空跃入下面那深沉的人潮之中。
嗖!噗呲!终于鸣镝骤落,深沉悠远的杀戮长鸣自蔽日谷狭窄的入口处响起,十只鸣镝带着汹涌的灵气在南荒蛮人冲锋中血腥绽放,像锐不可当的长矛,绞碎了澎湃浪潮的血花,刺穿了沿途血肉,激起一阵血雾。
十声长啸穿梭而过,感染了麾下的军士,弩失随鸣镝和鸣,位于第一线前排的弩手不甘于寂寞,相互交替在着木栅栏拒马后举弩激射,平射的寒光弹幕顿时如波浪般一道道的在阵前掀起,近百道凛冽寒光凌空呼啸,刹那间像一把死神之镰在血肉中横扫而过。
远远望去,弩失如梳般摧阵而过,刚劲的一道道直线般汹涌穿奔腾的人潮,嗖!噗嗤!嗖!噗嗤!一点寒芒一阵血雾,人残肢断臂横七竖八的翻到,血与肉在金属的声音碰撞声中播撒。
“哇!”的惨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鸣透彻狭窄的蔽日谷内,野蛮人的鲜血在喷薄如血雾一般,但沾满腥红呼啸依旧不绝于耳,野蛮人如被收割的麦浪,被汹涌不断的弩失割了一茬又一茬,但很快又被前仆后继人海浪潮填补。
蛮将挥舞着战旗压阵,很快猪突的蛮军踏着族人的尸首断臂冲过了弩箭的压制,澎湃的潮水到冲到百步的拒马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