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声突如其来,还略带沙哑,冷不丁把我吓了一跳,寻音望去,见是最左边笼房里那若似散架少女传来的声音,我赶紧挪步过去,扒在铁杆子上往里看,只见那少女正抬头朝我这边张望,长长的头发后面露出了半边的脸孔,我问道:“你是略楼族人吗?”
少女缓缓起身,摇摇晃晃朝我走来,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一般毫无生气可言。走到我跟前,隔着铁栏将我一番打量,微颤双唇,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吐出几个字:“你到底是谁?”
凭这种表情跟语气,八九不离十我已经猜中她就是受难的略楼族少女。少女靠近后,由于常年没有阳光照射,露出来的半边脸很苍白,苍白的毫无血色,苍白的如同鬼魅,苍白的能让我看到她脸上出现的几颗小小褐斑。
我轻声问她: “你认识那木和大叔吗?还有他的女儿那木珍子?”
少女一听,原本呆滞无神的目光,闪烁了一下,接着又变的黯然无光,“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我怎么会不认识呢?那木珍子还是我最好的朋友,能在外面的阳光下载歌载舞,我替我的好朋友感到欣慰,愿庇护我们的神能一如既往的眷顾这位天使般的美丽姑娘。”
少女也不知哪来的精神,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句,看来她是不知道自己最好的朋友那木珍子也有可能要进来陪她了,我也不跟她提这些不愉快的事情,接着道:“我是从你们部落过来搭救你们的,还有阿克巴多也来了,不过现在他跟我另外的几位朋友都在外面,只有我一个人进来。”
本以为少女听到这番话会悲弃喜来,哪知她仿似未闻,一语不发,默默的低下了头。
我不知她心中所想,问道: “现在被关进来的姑娘总共有多少人?”
“就我们三个了。”少女说。
“三个?”我不禁纳闷,那木和不是说每年都会送进来一位少女吗?“那其她的人呢?”
“都死了。”少女缓缓说道,说这三字时,身子摇摇欲坠,伸手紧握铁笼钢条,咬着下唇低头哭泣,泣声很弱,仿佛已经到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少女低泣一阵,身子抖得没那么厉害了,我才开口询问:“如何能把你们救出去?”
“没用的,”少女呆滞的目光丝毫没有燃起希望,望着我,“你来的太晚了,我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怎么会呢,”我安慰道:“目前你虽然体质有点虚弱,但这是让他们长期虐待所致,出去后只要好好调理,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少女不以为然,苦笑道:“我进来都快三年了,也是三人当中时间最久的一位,要不是本身体质不弱,早就让他们下蛊了。”
“下蛊?”虽然我对格罗姆人的手段已有所了解,却仍是忍不住脱口问道:“你被他们下蛊了?”
提到下蛊,少女双目不再平静,满含恐惧,不过没一会又恢复成原来呆滞的神色,幽幽说道:“被下了,三年前我被族人送到这里,原以为这些魔鬼要我们族人每年送一个少女进来是为了他们的兽性,可来了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说到这里少女因悲痛而停了下来。
“你恨不恨你的族人?”话刚问出来,我就抽了一下自己的脸,都什么时候了,居然问这么没水准的话。
“没什么好恨的,”少女淡淡的说,”怪只能怪制造悲剧的坏人,而制造悲剧的坏人是永远不会理睬承受悲剧人的心灵。。。。。。。”
在与少女的聊天里我深深的感觉到她那种无奈的苦楚,但现在可不是感触的时候,我摸了摸铁门,看到上面挂着一把锁,拿手使劲拽了一下,感觉撬开它不难,只要找个工具就行了,对少女说:“先别谈了,救你出来后再说。”
少女摁住我的手,摇摇头说:“我出不出去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被下了蛊,那就只有等死,你别把精力耗在我身上了,趁监视的人没来,先去中间那个笼子里把乌拉娜给救出来,她是去年被送进来的,还没被下蛊。”
我被少女无私的精神感动,心里起了怜悯,更不忍心弃她不顾,用坚决的口吻对她说:“三人都救,一个都不能留下来。现在外面科技这么发达,只要能出去,还怕治不好这种妖术。”
可是我的话并没有振奋到少女,她依旧神情冷漠,“你不清楚姑娘们被送进来后要面临的悲剧,没用了,我已经无法改变这种结局,你还是先去把乌拉娜给救出去吧。”
“那你们呢?”我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拉古布拉,最边躺在地上的姑娘叫卜娃金,”
我跟着劝说几句,让拉古布拉随我一同出去,好说歹说,拉古布拉始终不愿意,双眸呆如一滩死水,看来蛊术已经完全摧毁了她对生命的信念。
硬劝怕是不行了,得用另一种方式,“你刚才叫我救谁来着?”
拉古布拉说:“你先救乌拉娜吧。”
“卜娃金救不救?”
“以你一人之力,能把乌拉娜救出去,我和我的族人已经感激不尽了。”
我嘿嘿一笑,说:“我想在你族人心目中做个大英雄,把卜娃金也给救出去。”
这边跟拉古布拉说着话,手从腰包里掏出一把小撬杆,这把翘杆还是上次在海上遇到风浪在岛上尸首的身上顺手牵羊带来的。撬杆很好用,费不了多时,就把这种简易的铜锁给弄断了,我拉开铁闸,招手道:“你先出来给我搭把手。”
拉古布站在那里游疑不定,我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伸过去,把她从铁笼里拉了出来。接着我又连续把另外两个铁笼的铜锁弄开,拉古布拉进中间的笼子里把乌拉娜给弄醒,搀扶出来,而我怎么也叫不醒最边笼子里的卜娃金。心中一急,使劲的推了她一把,卜娃金的头动了一下,原本耷拉着的脑袋转了过来,我看到了她的脸,一张深深陷进去的脸,瘦的就只剩下一张皮包着她的头颅。然而她交叉在腹部的双手打开了,肚子胀胀的圆鼓鼓,衣服已被撑的完全拉扯开了。纵光全身,除了肚子,全都长得瘦骨嶙峋,肤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干枯的褐黄,布满很多斑点。这种斑点跟拉古布拉脸上看到的斑点很像,只是拉古布拉脸上要比她少了很多。
“王八羔子,把孕妇折磨成啥了。”我暗地骂了一句。
“她可能昏迷过去了。”拉古布拉冷冷的说。
“那我背她出去好了。”我蹲下身子,示意拉古布拉帮忙。
“不用了,就让她躺着吧,你扶着乌拉娜赶紧走吧。”
“这怎么可以,你没看到她肚子。。。。。。算了,你帮个忙把她放到我肩膀上,我们出去再说。”我催促拉古布拉,等了许久,她还是没有行动。
都什么时候了,做事还这么婆婆妈妈,我站起身子,准备自己一人搞定。一抬头,看到拉古布拉用手使劲的捂着乌拉娜的嘴,抽抽噎噎。而乌拉娜眼中充满恐惧,双手猛扯自己的头发,整张脸扭曲的像是见了比鬼还恐怖的事情,泪水从眼眶中哗啦往下流。我直觉情况不妙,怎么好端端二人会变成如此,忙把眼朝地上的卜娃金看去。
天呐,眼前看到的情形让我无法置信,怎么会这样,太恐怖了。只见卜娃金被撑得薄薄的肚皮在一点一点的破裂,就像蝉虫破茧一般,从她的肚子里慢慢的往外爬出一种乳色的蛆虫,白的身子金黄的头部,一条条绵绵不断的从肚皮裂开处爬出来,然后在她身上蠕动。
我何曾见过这般惨剧,只看的我心惊胆跳,一股寒气由内向外扩散,咬着牙,双手颤抖,不知如何应付是好。
卜娃金因为身体产生的剧烈疼痛,醒转了过来,嘴里不断的**着,想动又无力动弹,微睁双眼,看到了我们几个站在她面前,凄凉一笑,费力的说了几个字:“真好,真好。。。。。。”
我不明白她说真好是什么意思,是指我救她同伴脱险,还是自己的解脱。眼前这一幕,没人能体会到她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感官聚在,却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自己身上这种惨绝人寰的撕裂。
拉古布拉一直神情呆滞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乌拉娜早已泣不成声,身子不断的颤抖着。嘴里反复的念叨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渐渐的卜娃金身体里涌出来的蛆虫越来越多,肚皮从小范围的破裂已变成整片撕开,身体上到处都是让人作呕的蛆虫,最后卜娃金惨叫一声,闭上了眼睛。
“我们走吧。”拉古布拉脸上流淌着泪水,面无表情的说。
“等一下,”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找了个燃火物。
“你想干什么?”拉古布拉厉声问我。
“火化了她啊,顺便让这些恶心的蛆虫给她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