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饭菜已经做好,米是从地板上重新装回去的,菜只有卷心菜和鸡肉,鸡肉是鲜的,无法保存。不过晚上还可以再吃一顿,蛤蜊和鬼手还养在水里,计划明后天吃,事到如今我们只能勒紧裤腰带样样算计着过。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白云朵朵,航行很是顺利,风力合适,我们只需升起船帆确定航标,接下来基本都是于兴旺一个人的事了。
吃过饭,我本想建议把船就地停泊,大伙全都休息一会养足精神再走,于兴旺不赞同,说自己昨夜好歹眯了一阵,能坚持的住,等驶出了这边海域再来休息不迟。我让大头和刘旭进去先好好睡一觉,我则留在外面帮于兴旺,说是帮忙,也不过待在他身边以防万一时做个接应,实际上大头二人进去后,我基本也就躺在甲板上盖着草帽在睡觉。大约四,五个小时后,于兴旺将我叫醒,让我回舱内去睡。我起身一看,船已停下,知道于兴旺也累了,点点头,对他说:“你先进去睡,我来看着。”
于兴旺走后,我已经毫无睡意靠在船沿上,望着茫茫大海,剖析着自己这次冒然出海寻找父亲到底是对是错?想了许久,我始终无法得到答案,拍了拍脑门迫使自己别去想这些已经无关痛痒的问题,既然已经出来,就不应该再做消极的念头。
此时已是傍晚,和煦的阳光给海面铺上一层金闪闪的外衣,“男儿号”就像被世界遗弃的孤儿独自停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央。海鸟从我跟前飞过,叫唤着,然后消失在大海深处。太阳慢慢的从海平面落去,躲进了天涯海角。
凌晨三点左右,刘旭醒来,换下我,又是一夜过去。
次日,我行来时已是九点多钟,休息舱内已无他人,我走到外面,一抬头,一缕明亮的光线照射在我眼中,原来又是一日好天气。
船已经航行在海上,我吃过早饭,开始与伙伴们清洗甲板。人有了精神干活也勤快,不多时,甲板上被我们洗的焕然如新。
就这样,又过去四天,船上吃的东西就只剩下大米,面条跟菜叶子,按大头的说法,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只能清汤挂面了。
下午,于兴旺把我叫进驾驶舱,指着信号接收器,一脸疑惑说道:“从中午开始,附近就出现一道微弱信号,现在反倒越来越强。”
“这代表什么?”对于这方面知识,我所知甚少。
于兴旺解释道:“我们走的不是航道,按理不在信号站范围内,这时怎么可能接受到这么强的信号。”
信号站我知道,就是每个国家专门用来给来往商轮,货轮定位用的站台,同时大部分渔民也会用到。
“那你认为是什么原因?”我问于兴旺。
于兴旺摇了摇头,“不清楚,从坐标上看,我们应当还没有进入其它国家领域。”
刘旭也在驾驶舱内,一直沉凝不语,听于兴旺说道坐标时,“咦”了一声,突然抬头说道:“这个现象我好像有点印象。”
“什么印象?”我与于兴旺几乎同时问道。
“好像,”刘旭蹙眉深思,“好像,有一年我随爸爸出来,他们也遇到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一听刘旭似乎想到什么,而且还跟大人有关,我难掩激动,急切的看着他。
“是一座岛屿,很大的岛屿,”刘旭一边拼命的思索,一边喃喃道来:“具体我记不清了,好几年前了,起码有五、六年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当时在驾驶舱内看大人开船,他们好像也是碰到我们现在这种情形,然后跟着信号过去,最后发现了一座很大的岛屿,那里船很多,很热闹。”
刘旭想了很久,最后摇着头说只能想起这么多了。虽然信息很模糊,但足以让我振奋,因为这是我们十多天以来第一次有了一个确切目标性的地方,而且跟自己的父亲有关。
这个意外的信息让我激动不已,我一边叫刘旭再好好想想,一边问于兴旺:“从现在为止过去,你预算大海还要走多久?”
于兴旺说:“可能需要一天,或者更多点时间吧。”
我手指前方,满脸杨溢着兴奋,喊道:“不管是不是刘旭说的同个地方,好歹都得过去看看,只要有线索,就绝不能放过。”
渔船以每小时十多海里的速度循着信号方向继续行驶,我没有在从刘旭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次日下午,我们终于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岛礁,从地图上看,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好像介于台湾跟菲律宾之前的巴坦群岛一带,发现海岛后,看似近在咫尺,行驶过去差不多又用了一个多小时。随着与岛屿之间的不断拉短距离,我站在船头问刘旭
“你还能记得岛的样子不?这个跟你记忆中形状像不像?”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刘旭能用很坚定的语气回答是的。
可事实上,刘旭只是把眼睛睁的又圆又大,看了许久,一点都不确定的回道:“真想不起来了,”见我面露失望,补充道:“好像有点像。”
我干笑一声,舔了舔嘴唇,“不管是不是,来了就过去看看。”
当我越来越近的时候,我越发相信这里就是刘旭所指的地方,因为这里停泊着许多的船,来来往往,有往里进的,也有驶离外出的,各式各样,就像大型港口。
原以为像这种偏僻的岛屿码头管理一定会是凌乱不堪,一临近那片区域,就发现我的想法完全是错误的。在这里,对于过往船只他们是有专门的机构人员举着旗子来维持次序,丝毫不亚于国家性质的港口,各式各样的船舶井井有条停靠在港口,一排排,很是壮观。在入港时,我高立船头,仔细辨认大小船只,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父亲的“鼓励号”。
岸堤上人来不息,熙熙攘攘,房屋临山而建,鳞次栉比,错落有致,比普通居住的岛屿都要繁华。
我们在专门的工作人员指导下,把船靠了岸,然后我们被带到一座办公厅模样的房子,里面有许多工作人员和像我们这种过往的人,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但最多的还是黄皮肤的东亚人。办公厅里没有隔窗,也没有铁栏,只有一张长长的大理石台面,把工作人员与外来人员隔成两边。
我们进去后,工作人员先用英文来询问,我要要头,表示听不懂,大头在我后头连喊两声:“China,China。”
工作人员年龄与我相仿,是位女士,扎着一头马尾辫,肤色稍微有点黑,见大头高喊“China”,微微一笑,往左方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循着她的手势朝那边望去,一连看过去好几个人,才看到另外一个工作人员面前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用中文写着:中国,两字。
原来如此,其实每个工作人员前面都有一个用本国文字写着的牌子,只怪我们四个文盲,也从来没有去过这么高格调的地方办过事。四人满面羞惭,朝“中国”二字走了过去。
与这个工作人员交流毫无障碍,按照当地的规矩,填写信息,缴纳费用。所谓的费用不过就是船坞停泊费,收取的并不算高,按天计算。其余的都是一些很简略的手续,没多长时间,手续完毕,针对这种效率极高的操作,大头满意的对我附耳道:“这里的人看起来不仅友善,工作态度认真严谨,含笑接待,真是别有洞天之地,我敢打赌这里绝对是国际级别的港口。”
对于一群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国际级别只是一个含糊遥远的概念,但要比起以往出门的接待,确实有着天壤之别。在我们办手续的过程中,一直有一位个头瘦小,满脸殷勤的男子侯在我们的身边,初始以为他应该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等手续办完之后,才知道这个男子原来是岛上一个旅馆的接待人员。
男子最初用闽南语向我们询问,见我们愣二青一般,又改用中文问道:“几位住店吗?”
一听说住店,于兴旺的眼睛都发绿了,这几天他确实也够累的,迫不及待的谈好价钱,我们随这个人前往不远处的旅馆,步行路途上,男子很热情告诉我,他是台湾人,向我们大致的介绍了一下这座岛屿,还很自豪的告诉我们自己会简单的说五、六种语言。我见这个男子在岛上待得时间也不短了,可能他见多识广,会知道一点关于我父亲的消息。于是就抱着试试的态度启口向他打听父亲等人的消息,我把几个长辈的外貌特征向他做了一个描述,还问他有没有看过一艘名叫”鼓励号”的船只。男子思索片刻,摇头表示不知,但他还是很热心的安慰我们说:“岛上的常住居民很多,你们可以再找别的人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