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士草草包扎了一下左脚的伤口,看着门口露出关切眼神的二大爷,他忍着疼痛强作笑颜的答道:“二大爷,我没事,别担心,我这皮糙肉厚的两天就好了。”
二大爷又是一阵唠叨,责怪着方士的不小心又严令他晚上不能去山上开荒,小兔崽子也不怕被狼叼走。
方士满不在乎的笑着比了一个大力水手的姿势,好说歹说的终于被二大爷劝说的不打电话告诉自己父母。
方士告别了二大爷相送,毕竟两家相距不到十米,他一蹦一跳的回了老屋。
推开小木门,又插上门闩,这玩意太老了,可能都有四五十年往上了,它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有的时候来客敲门敲急了,方士都怕自己这木门倒塌。
方士蹦跶回了屋里,放下二大爷家里顺来的酒精和绷带,又拿热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下去,这才赶紧浑身松快一点。
他坐到屋里除了破木桌以外的唯一家具,也是他的栖身之所,一张老式钢丝床上。
方士慢慢抬起自己的伤脚,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等到腰部接触到床,楚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前他还真的不知道农民伯伯有多辛苦,跑来老家开荒也不过是不想按照父母的话平平庸庸的过上一辈子。
以前在警校,他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本以为会顺顺利利的当上警察,但没想到居然有基因缺陷,公务员体检过不去。
方士刚开始都难以接受,他父母都没有这个问题,马上实现理想当了警察,结果临门一脚门被关上了,还把他门里的脚夹住了。
方士,士这个字通“仕”,有做官之意。方士老爹方剑南是个‘清水衙门’的公务员,给他起名士字就是希望他也能吃个铁饭碗,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
结果方士当不了警察,公务员也做不成,最后无奈之下,方剑南本想让他以本科文凭去个私人企业工作但是方士逆反心理上来了,老爹说了句这也不想干那也不想干,干脆去种地得了,方士他还就真的跑回了老家农村种地。
这才种了几天,方士的两手全是血泡,腰部也疼的快直不起来了。
虽说二大爷一直在帮着方士下地干农活但是方士也不可能让和自己爷爷差不多年纪的二大爷真的干活,也就是拜托二大爷偶尔来送送饭送送水,这些天他从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城里娃’,彻底变成了‘背朝黄土面朝天的农民’。
地位的落差带给他的失落感十分强烈,这些天方士基本上不怎么敢跟外界联系,除了种地就是躺在屋里休息。
他看着屋顶上裸露的大梁,终于还是按耐不住的拿起手机翻看同学群里消息,几分钟以后,方士还是放下了手机,摇了摇头暗道自己跟警察这个职业缘分已断,何必在执着呢。同学们都就业了,结果自己会老家种地,还有什么好看的。
方士闭上眼睛开始说服自己,该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开垦荒地呢。
过了一会,方士还是从床上起身打开灯,揭开纱布开始研究自己的脚,四年间培养出来的侦察意识让他隐约觉得脚上的伤势不是那么简单,不调查清楚原因他可睡不踏实。
他脱下裤子,仔仔细细检查了身体却没有发现一点烫伤,可是他记得很清楚,掉进那个坑里的时候自己明明是感觉从脚上一直到头上,炽热灼烧的痛感只有被烧伤才会有的感觉。
方士检查了半天,最后还是心有不甘的放弃了,除了脚上被荆棘割伤的伤势,他的身上没有一块烫伤。这让他实在想不明白,但也没有一点办法。
方士一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旺盛的好奇心对于警察这个职业或许是好事,但是对于农民而言就不一定了。现在方士就因为满足不了自己的好奇心,难以入眠。
翻来覆去的折腾,钢丝床时不时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床上的方士越想越悲哀,若不是贫穷何至于此?
离家出走的时候,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孩子能有多少积蓄,他也知道二大爷肯定把自己在老家的消息告诉了父母,不然二大爷也不会如此尽心尽力的照顾自己,可是手头没钱腰板不硬。
方士不去村镇医院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也是手头的钱不够,等开完荒地还要买种子肥料之类,哪里有多余的钱,搞不准他还得想想别的办法挣钱,最后熬到粮食长成。
想着这些他使劲揉搓了一下眼角,内心发狠一定要活出个人样,种地就种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士逐渐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漆黑的屋子里,方士眉间散发着一阵淡黄色的光芒,若是有人趴在方士脸上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块青灰色刻着‘禩’字的牌子在他额头上若隐若现。
第二天,晨起鸡鸣,方士猛地从床上惊起。
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晃了晃脑袋,昨晚并没睡好,梦里光怪陆离、颠倒反复,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也记不清了,模模糊糊看见一块牌子上面刻着个‘禩’字,还有个看不见脸的人一直给自己递这块牌子,他也记不得自己到底接没接,反正梦境反复无常,颠倒无序。
方士下了床走到桌子前喝了一口白开水,打开房门看着屋外依旧阴沉昏暗的天空,他知道今天只怕是要下雨。
可一想到要下雨,他立马又着急起来,山上的一亩荒地还没有开垦完,下了雨又要耽误几天功夫,尤其是那仅剩十余米就开垦完毕的荒地,想到这些他不由得焦虑起来。
没办法,方士穿上鞋出了门,走到二大爷家门口他才想起来,自己昨天似乎伤了脚,可是今天怎么行走无碍了?
没等方士想个明白,二大爷已经叫他吃饭了,方士跟二大爷说先去把山上最后一点荒地开垦了,就凑够了一亩地,然后火急火燎的骑上摩托离开了。
二大爷在后面看着方士一溜烟的跑了,着急的在后面嘟囔道这死孩子,又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担心的回屋了。
另一边方士骑着摩托直奔山上,他不止是为了开荒也是为了搞清楚昨天到底是掉到什么坑里了,顺便拿回来锄头、铁锹和衣服,昨晚被蚊子叮咬的太痒了,一着急着什么也没拿就跑回了二大爷家。
山脚下停好摩托,步行上山。
方士走到昨天开垦的荒地旁边,只见一个黑黝黝的坑洞,铁锹还漏了个木杆出来,锄头倒是扔在一旁,衣服也没人动过。
他小心翼翼靠近那个洞,不是为了别的,只是怕这是个坑洞群,再陷进去可就不好了。
他趴伏在地上,运用学校越野训练上学到的知识,增大身体支撑面积防止再次陷进去,这回他借着光亮模模糊糊的看清了地下不是什么天然坑洞,反倒是铁锹扎破了一块木头狠狠插到黝黑的地下。
方士趴着研究了半天,又伸手试探的摸了摸,虽然不敢相信但这木制的像一个放大的长方体盒子应该是棺材才对。
铁锹昨晚扎穿了棺材,他再一踩,腐朽的棺盖支撑不住,他就掉进去了,现在这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棺材被自己搞了一个大破洞,里面主人的尸骨也不知道保存的怎么样,天气阴沉哪怕是拿着手机打开手电筒都看不清。
方士咽了咽口水,看着黝黑的坑洞,又看看了四下无人的荒山,他的眼睛流露出了一些藏不住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