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夜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偶有几颗稀疏的星辰也仿佛不知名野兽的眼睛一般,散发着不怎么明亮但看起来依旧执着顽强的光。
深沉的夜包裹着群山,几声凄厉的鸟鸣兽吼在山间久久飘荡。
山间也并不是全无光亮,仔细观察能发现在山间有一点荧光上下飘荡仿佛跳舞一般,挨得近了又能听见‘呼呼哈嘿’的喘气声。
若沿着山路向上就会发现,一个赤膊光背,头戴灯具的男人拎着锄头和铁锹,一锄头一铁锹的在山间铲土。
男人上身汗流浃背,下身穿的短裤,上下裸着的身体上贴着一块一块散发着异味的驱蚊贴,看起来不怎么健壮的身体实际上蕴含着足够有爆发力的肌肉,一锄头一铲子之间双肩背部的肌肉若隐若现。
他叫方士,一个刚刚大学毕业就回家种地的男人。方士本就读于本科警校,却在招警体检中因为身体原因被刷了下来,仅差一点就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好在父母还算通情达理,本打算努努力给他找一个私企上班,却没想到孩子逆反心理严重,直接跑回老家山村,重新要回了家里的荒山,准备开垦出来,养些鸡鸭牛羊种点粮食蔬菜。
今天,方士趁着暑气消退,夜色凉爽跑到了家里的山上准备把前几天开垦了一半的农田开垦完,但有点强迫症的他干着干着发现好像没有多少活就要弄出一亩农田了,也因此他一直忙于垦荒忘了时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士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用力捶打了一下弯曲耕作的腰部,还左三圈右三圈的扭了扭自己的腰胯,舒服的‘啊’了一声才罢休。
他看着像黑丝绒般深沉的夜幕,借着头顶灯具的光看了看前方还有十几米未耕的荒地,若不是强迫症逼迫他非得干完才能安心,这个时间他早就回到除了笔记本电脑、手机和灯具空无一物的老屋里休息了。
事实上方士是偷跑回了老家,所以久不住人的老屋里空无一物,还是村里二大爷给安的灯,方士又除了手机、笔记本和一些衣服之外什么都没带,每天回到屋里他也只能借着手机流量关注一下花花世界,其余时间不是早起务农就是床上躺着休息,种地实在太伤腰了。
方士叹了一口气,生活再苦总要继续。
他继续低头锄地,不知不觉之间锄头锄进地里还拔不出来了。方士揉了揉这些天因为开荒而酸麻胀痛的老腰,拿起铁锹照着锄头铲了下去,这些天这种事情算是很经常的了,方士也习惯了对付这锄头陷入地里的情况。
铁锹狠狠用力,却仿佛铲空了一样插了一半进到土里,方士用力想要拔出来,铁锹却纹丝不动。
方士皱着眉头,看了看除了偶尔几声虫鸣的荒野,最后泄愤一般的站到铁锹上用力向下踩,直到‘咔嚓’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方士的腰部以下连带铁锹都掉进了一个坑里。
方士刚开始并没有惊慌,四年间在警校之中锻炼出来的强大心智让他没有因为恐惧而惊慌失措。他感觉着脚底传来的痛觉,心想这应该是被铁锹割破了,今天就不该刷洗了钩子的运动鞋,二大爷的劳工鞋是挺耐脏但是鞋底太薄,这不就让自己受伤了。
方士双手连带上身匍匐压在没有陷下去的土地上,一边防止继续陷落一边活动脚部,好在应该只是伤了皮肉没有伤到筋骨,
刚刚开始庆幸自己伤情不严重的方士就感觉到了脚底火烧火燎的痛感,这感觉还一路沿着小腿、大腿、腰胯上升到了眉间,方士只感觉自己像是从脚到头一点一点被泡入岩浆之中,浑身上下一点一点被焚烧殆尽。
痛感实在太强烈了,直到触发了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方士干脆利落的晕了过去。
地上的方士闭眼昏迷过去,虽说方士老家在秦岭一带,这里虎豹众多但是因为不远处就是村庄,有人聚集的地方野兽也很少来,不然就方士这毫无防备昏迷的样子,他早就被野兽啃了脑袋。
地下方士的两条腿还踩在了铁锹之上,而铁锹狠狠的扎在了一堆黑色絮状物品之中,而装有这黑色絮状物品的东西是全木制结构,一头大一头小,长不过八尺,造型奇特好像斜放的棺材一般。
方士的两脚踩在铁锹上,一脚的劳工鞋已经被铁锹划开,丝丝血迹顺着铁锹流了下去,铁锹卡在一块青灰色的金属牌子上,牌子上隐隐刻了一个‘禩’字,血迹滴落在青灰色牌子上。
青灰色的金属牌子泛着淡淡黄光,慢慢融入了方士的脚部,并沿着方士的身体一路向上直到眉间穴,这也是方士炽热火烧痛感的来源。
方士昏迷之间,蚊子的盛宴却已经开始了,一只又一只饥饿的食客造访了方士裸露在地面上的身体。
夏日的蚊子虽然比秋日差一些,但是荒野山里中的蚊子也是很毒的,方士已经被身上麻痒麻痒的感觉唤醒了,他双手不停挠动脸上、身上和胳膊上蚊子叮咬的包。
他嘴里抓狂的叫喊着某种植物名,双手好像癫狂一般挥舞挠动,实在忍受不住的方士双手撑地把自己从地里像是拔萝卜一样拔了出来,顾不上腿脚的伤势一路狂奔到山下骑上二大爷的小摩托。
小摩托狂奔回了村里,方士在路灯之下才发现自己左脚被割烂的劳工鞋已经跑到了脚腕之上,脚底板被扎得血肉模糊。
他忍着疼痛,骑到了二大爷方卫华家里,因为他家徒四壁,别说治疗用的酒精绷带之类,就是某神花露水他都没有,身上贴的防蚊贴还是二大爷友情赞助的。
二大爷正在家里看电视,听到敲门声,喊了一句“谁呀”,方士赶紧应道“是我呀,方士。”
二大爷开了门,看着骑在摩托车上右脚撑地,左脚悬空流血的方士,赶紧把方士扶了下来并问道怎么回事。
方士无奈的把今天的经历告诉了二大爷,二大爷要送方士去村镇医院,方士直摇头,着急的要花露水止痒,等到方卫华拿着某神花露水出来,方士赶紧在自己身上摸了个遍。
他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单脚一蹦一跳的进了二大爷屋里,因为他老屋没有洗澡的条件,经常在二大爷家洗澡,他蹦跶进了卫生间,拿着酒精先冲洗了一下,又拿淋浴头把脚上的泥土草叶冲掉,再次拿酒精狠狠冲刷了一下之后,方士看着脚上划伤不少但没有一个伤口够深需要缝针。
他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必要缝针不然让老爹老妈知道,他恐怕就要被从村里强行抓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