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麦场东南的田地边上均匀分布着许多大枣树,往东南方向走,一直是个下坡,村民的庄稼地就在这个不太陡的坡度范围内,在往前走,是一条宽宽的涧滩,涧滩随宽,但只有一条小溪缓缓的流过,只有下大雨发洪水的时候,才能显出它的威风,浑浊的泥浆水在南堐的脚下流过,横穿过一条东西向的乡间土路后,便向东流去。河的对面叫东窝子,也有不少的枣树沿着河岸附近分布着。高大粗壮的红枣树树枝挨着树枝,夏季时节,就像一道翠绿的屏障。在生产队里,他是集体的财产,包产到户后,枣树也分到了各家名下。我家也有一颗大枣树,但它不在打麦场附近,而是在后店里,出了村子下了龙王坡,还要走一些才能到了。
下了龙王坡,直直的走上一段路程,再往东拐进小路。其实这里是没有路的,都要从别人的地边上走过。还有一条路比较远,从涧滩里绕过去,然后再走一段上坡路,才到我们家的枣树跟前。四颗枣树并排而立,第一颗树便是我们家的,第二颗是我们邻居家的,其余两颗树长得不够大,我也不清楚是谁家的。
枣子在每年的中秋节前后成熟,打枣是每年每户人家的一个任务,如果你不打可能就会被别人打了。父亲和邻居商量了,约定了时日准备去把枣打了,两家人推了一辆平车,拿了一些袋子,篮子。最主要的是要有一根长长的竿子,和一根短木棍。我不理解既然要用长竿子打枣,为什么还要用短的呢?到了枣树下我才明白咋回事,长的有长的用处,短的有短的用处,长棍打的范围比较大,但使唤起来比较费劲,短棍可以把长棍打不到的近处打打。
父亲爬上了树,邻居叔叔也先给我家打枣,他们两个一长一短,棍子在树上轮番飞舞,枣子们如一个个小冰雹“嗖嗖”的从树上落下来,我们不敢在树下站立,落下来的枣子如果落在身上或头上,打的人生疼生疼的。棍子打不到的地方,他们就使出另一个本事,摇树枝,摇的树叶哗啦啦,摇的枣儿纷纷落。等树上的活儿收工了,我们就提着篮子开始捡枣,一个个红艳艳的枣儿被我们拾到篮子里,等篮子满了又倒进口袋。这颗枣树打完了又去打邻居叔叔家的枣树,如此一下午终于把枣打完了。这时我们吃着又脆又甜的大枣,享受着劳动的成果。父亲和叔叔在树下坐着休息,抽着烟,吃着枣子,看时候不早了,便把装满枣子的袋子抬上平车,他们两个替换着拉车或推车,一路上谈论着回到了家。
回到家里,卸下各家的枣子,他们两个人便又骑着自行车出了门,快到傍晚的时候,他们俩人车子后面带着满满的一麻袋东西回来了,一进门我就闻到一股新鲜的苹果味,解开口袋,红彤彤的苹果映入眼帘。原来他们是去苹果园里买苹果去了,红红的苹果真是诱人,香味飘得满屋子尽是,我忍不住拿出一个吃了起来。
各家枣子陆续打完之后,过了中秋节田地里种上了小麦,在秋天温暖的阳光下,麦子长出了嫩绿的叶子。我们拿着棍子和篮子去麦场边的枣树林里去打人们已经打过的枣树,虽说人们已经打过,但还有一些枣他们没有打干净,所以我们小孩子也有不太多的收获。
我不敢上树,只是在树底下用棍子捅,有时候够不着,就用土疙瘩去砸,但收效甚微,于是我便尝试着学上树,上了树但不敢往高出上,心里害怕极了,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生怕自己从树上掉下去,站在一个地方不敢动弹,一只手抓住粗一些的树枝,另一只手拿着竹竿,看到一个枣,费好大劲才能把它捅下来,半天打不下几个枣。然后小心翼翼下了树在麦地里寻找枣。但时间久了,我慢慢地不怕了,甚至试着往高处上,因为高处的枣子又大又红,吃起来又脆又甜。
天气慢慢凉了,枣树的叶子变黄了,这时的枣子更少了,但变得软了,而且往往是在最高处。放了礼拜,我又去枣树林晃悠,看见枣树上高处红艳艳的枣子,上了树又够不着,所以只能用笨办法,找土疙瘩砸,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那股馋劲驱动的力量使我那样执着于一颗枣子的存在。非要把它打下来不行。终于,在我的努力下,如愿以偿,枣子落到了麦苗从中,捡到它如获珍宝。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股馋劲儿。
有一次,我跟着四爸和堂兄去东窝里打枣,四爸家的枣树虽然不是很高,但结的枣子特别稠密,四爸上树使劲摇了几下,红艳艳的枣子就想雨点一样落下来,然后等我们捡过以后,他有用长棍打了一遍。我把两个裤兜装的满满的,还不停的捡着又大又红的枣儿不停的吃着。四爸看着我那股傻劲,只是不言语。那次跟邻居哥哥来东窝吃枣,我一口下去门牙咬在了坚硬的枣核上,竟然把我的门牙扳掉了,满嘴流血,疼的我直哭。他带着我去附近的一位爷爷家找了些水,我涮了涮嘴,算是好些了。回家后,我把那颗掉了的门牙埋在院里水口处。因为听他们说,嘴里上边的牙要埋地下往上长,下边的牙要扔在房顶,这样长出的牙才合适。此后有些日子不在吃枣了,也不挂念枣了。
小哥来我家玩耍,带了一只气枪,他教我打枪,爸爸拿了一个废电池放在高出,然后用肩膀给我当支架,小哥教我如何瞄准,第一次打枪,沉重的气枪比我还高,第一次射击没有打中,第二次也没有中。小哥打了一次中了。然后他带着我去南门外的树林里打鸟,结果好几次都没有打中,几颗子弹打在杨树皮上。当时我不知道子弹是什么样子的,还以为和电影里打仗的子弹一样。小哥回了家,傍晚的时候,我又去南门外找到那棵树用小刀抠出那颗子弹,竟然只是一颗象绿豆大小的铅弹,令我大失所望。
第二天,小哥骑着车子又来了,带着我去枣树林里玩耍。他仍带着那把气枪,我们在树林里用气枪射枣,当时枣子还不红,青青的枣儿挂的满树都是,用气枪射下青枣后并不能吃,有些浪费。我们就把它装进裤兜里带回家,下午的时候村子里来了一个收青枣的贩子,我们把那些青枣准备卖了,但是没有多少。小哥想到了办法带着我去“偷”枣。他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去后店的玉米地里打了一些,那里比较隐蔽,没人看得见,然后带上我和枣子又去机械厂后边枣树林里打了一些,看见有人问小哥,他就说瞎玩里。打了不少,小哥就用自行车带上枣子把它卖了,后来我们两个人分了“脏”。
后来,我家的那颗枣树不知道为什么不结枣子了,叶子变黄,后来竟然枯死了。村子里的其他枣树也是这样,可能是村子边上建起了工厂,枣树受了污染的原因吧!
很怀念那段一个人上树勾枣,晚秋的凉风中提着一篮子红枣回家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