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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麦场(2)

等到各家的麦子脱粒完成,被碾碎的麦秆都会堆成一个高高的垛子,远看就像一个大馒头。麦草一方面可以喂牲口,另一方面可以卖给收麦秸秆的人,他们拉回去卖给造纸厂做纸。整个麦场上错落有致的堆放着麦秸秆垛子,有些人家为了防止下雨淋湿麦草,在上方抹了一些用麦窠和成的泥。

脱粒的麦子要晒场,晒不干是不能进库房的,要不麦粒就会发霉变质。我家的麦子拉回来后,要在院子里晒上几天,然后母亲用细孔的筛子筛掉尘土和杂质,存进大缸里,用盖子盖好,防止鼠虫进去。

晾晒麦子时,要用专用的木头耙子把麦子挨个的梳一遍,这样使麦子均匀的受到太阳的抚爱,过上一会儿就再来一次。如果太阳给力的话,一天的光景麦子就晒好了,如果天气不好,还需要再晒一天。柏油马路上,村子里巷子里,各家的门前几乎都是晒场的,因为卖场里几乎被麦秸秆堆占满了。人们还需要操心天气,如果天气打雷或者阴天了,各家各户就都忙着收麦子,拿木锨的,拿口袋的,拿扫帚的,拿油布的。喊叫声,吵闹声汇成一片,紧接着就是木锨攒动麦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如果雨来得急,人们就把麦子攒成堆用油布盖上;雨来得慢,人们就把麦子装进口袋拉回去。也有人们把麦子收完了,红太阳却又出了时候,有的人气的直骂老天,有的人哭笑不得,还有的人满脸汗水无奈的看着天空。

那天清晨,妈妈着急的要晒场,我快活的在麦秸秆堆之间飞跑着,和妈妈玩起了捉迷藏,妈妈几次找到我都被我逃掉了,最后一次我没有逃掉,被妈妈抓住了,把我带回了家里。

后天村子里有了脱粒机,大大的减少了人工的操作。脱粒机就像一个吞吃麦捆的怪兽,麦捆从前边放进,麦粒从侧边流出,轧碎的麦秆从后边吐出。不要一会儿的功夫,脱粒机就可以脱掉成堆的麦捆。在旁边的出口处接好口袋,麦子顺势就装好了,比起人工轧场省劲多了。但脱粒机把麦穗脱不干净,因为全村就一架机子,所以不可能再来一遍,等到脱粒机被人们推到另一家时,父亲决定用手扶拖拉机再轧一遍场,于是小哥开着手扶,帮忙的人们摊好麦场,手扶拉着碌碡,在烈日的照耀下,在场上飞奔起来,等到手扶停下来,人们还要翻一遍麦子,好使没有轧到的麦子翻出来。我也光着脊背上了场,一场下来我的脊背就被晒得通红,爸爸责怪妈妈没有看好我,众人也说我不让我上场。母亲回家提来暖壶,拿来碗晾下水招呼人们来喝。因为麦捆已经脱过粒了,所以无需再轧很长时间。等到把轧碎的麦秆起了堆,再把轧下来的麦粒和碎叶的混合物攒成堆,等到有风的时候需要扬场。已是中午时分,帮忙的人们都回家吃饭去了。赶到吃过午饭,父亲和母亲就给邻居家帮忙去了,我跟着他们在场边的空地上玩,或者看着大人们干活,有时候就在麦秸秆堆里睡着了。母亲把我叫醒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时间了,父亲要找人去扬场,母亲带着我回去了。

起风了,爸爸不太会扬场,所以找了邻居伯伯帮忙。伯伯是个扬场高手,一边扬着,一边告诉着爸爸扬场的方法。用木锨撮起一锨麦粒和碎麦秆的混合物,使劲的抛向空中,碎麦秆因为自身太轻被风刮走了,麦粒因为较重,就落在了地上。扬场关键是看方向,方向不对,努力白费。在伯伯的指导下,父亲也学会了扬场。虽说没有伯伯的技术好,但也能把那堆混合物扬的分离开来。

扬完之后,还要用扫帚把麦粒上面的杂志轻掠一遍,然后才可以装进口袋。还有一点混合着杂志的麦粒,也装进了口袋。回到家里母亲用筛子再过一遍,筛掉尘土和麦窠,把筛好的麦粒再装进布袋,就算完成了。绝不漏掉一粒粮食。对于那个物质贫乏的年代,人们是绝不会漏掉一粒粮食的,因为一粒粮食也是金贵的。

过了夏收时节,麦场上就不在忙碌了,这时就变成了孩子们乐园。秋天,我在麦场边的枣树林里发现一颗松树苗,然后把它移植到麦场边上,希望它能长成大树。邻居哥哥带着他的妹妹,还有我在操场捉迷藏,在水渠上摆溜溜。天空中有乌云飘过,我们并没有回家,看着各种形状的云彩在风的指挥下移动着,像极了西游记的师徒四人。仿佛天空是屏幕,云彩是人物,演绎着精彩的故事。冬天,下过雪之后,我们在麦场的水渠边堆雪人,然后拿出做好的弓箭,拿雪人当靶子,练习射箭,雪人被我们屡次射中,每射中一箭,我都欢呼起来。虽说天气特别寒冷,但也阻挡不了我们的热情。我用哈气哈着手,然后把手缩到袖子里,等手暖和了,又捂住耳朵。冷的实在受不了了,便干脆撤回到家中,麦场上只留下被射中的雪人孤独的站立着。

麦场在农村的农耕时代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有一年时间,各队麦场上的麦秸秆堆发生不知名的燃烧现象,像馒头状的麦秸秆垛子燃烧时产生滚滚的浓烟,燃烧的灰烬四处飘散。我去麦场上看看我家的有没有烧着,但始终找不到它。伸手抽了把麦草,引着火,把邻居家的点找了。而后我慌忙跑回家中,邻居家哥哥问我有没有点着他家的麦秸秆垛,我撒谎说没有。由于麦秸秆垛相互连着,所以好多人家的麦垛也都没有幸免。很多人担着水去救火,但都无济于事,愤恨的骂着纵火的人。这场火因为不是发生在夏收时节,所以只是烧掉了麦草,没有烧掉粮食。火势一旦蔓延,炙烤的人们根本无法靠近,根本不是一两桶水能解决问题,而且又离水源较远,所以到最后好多人就放弃了。我家的麦秸秆垛最后也没有幸免。对邻居哥哥的撒谎一直隐瞒到现在,他可能认为是由于麦垛相连而把他家的烧着了。

后来随着收割机的普及,人们的收割方式发生了变化。麦秸秆被收割机粉碎后直接还田,麦粒被脱粒后直接装进了布袋,被三轮车拉回了家户的院子中。虽说有的人家还在麦场上晒场,但麦场已经逐渐失去了往日喧闹的场景,到后来逐渐成了农田,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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