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天气反常的有些闷热。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使人的皮肤上仿佛抹上了一层油,腻腻的,很不舒服。这就是桑拿天,但在这不花钱的桑拿室里呆着,除了让人烦躁之外,没有丁点儿享受的意思。
“人生得意须尽欢。哥几个尽没尽兴?”岳三柏的脸已经变得红扑扑的,呼吸有点喘。酒精开始让他兴奋了。
“那要看你下边安排什么节目了”陆子宵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说道。
“走,逛窑子去!”岳三柏大手一挥,就站了起来。
陆子宵被这句话整得有些恍惚。换做以前,他十分清楚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不能去。但今天是怎么了?这话像一把小刷子,在他心上轻轻掠过,让他的心有些痒痒。
“真...真去啊?”陆子宵问道。
“怎么?你也想去?”岳三柏坏笑着看向陆子宵。这块烂木头终于要长蘑菇了吗?
陆子宵又喝了口酒,壮了壮胆子。“以前我说不想,那都是假的。”
郭橡微微抬起头,斜着眼睛看着陆子宵。想听他接下来说些什么,考虑着如果他说些对不起顾童的话,要不要给他卖了。
“食色性也,谁也做不到六根真清净。”岳三柏说完,看向发呆的郭橡说道:“今天的事不能告诉顾童啊。只要心中有佛,杀生也是渡人嘛。”
当陆子宵听到顾童两个字,眼睛里的滔天巨浪,立马变成一湾清泉。瞬间平静了。他不能去。“顾童”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自带净化属性的。欲望谁都有,凡人是被欲望控制,伟人才能控制欲望。
“想归想,我还是不去。对我来说世界上的性别有两种,一种是男人,另一种就是顾童。顾童之外,不存在女人。”陆子宵拍着胸脯说道。
“真他妈假,你是自己跟自己过家家儿呢?顾童之外没女人,你还说什么想归想?”岳三柏鄙视地说道。
“老郭,咱俩走。让那傻逼守活寡吧。我告诉你,忘记一个女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再找一个。有钱什么女人找不到?”岳三柏拉了拉郭橡的胳膊。
“钱可以买来女人,能买来爱情吗?”郭橡呆滞地问道。
“你听听!三柏,你自己去吧,别祸害我俩了,都是兄弟!”陆子宵深表同意郭橡的观点。
“操,瞅你俩这出息?爱情是啥?别看我没经历过,我懂!爱情就是大烟,抽一口飘飘欲仙,抽不着又痛不欲生。反反复复,把自己糟践成个精神病。什么他妈狗屁爱情,老子不稀罕。”岳三柏说完转身就走。
陆子宵看着岳三柏的背影渐渐消失于夜色之中,又坐下了。
“好点没,兄弟?”陆子宵掏出根烟,放进自己嘴里,点着了,又塞进了郭橡嘴里。
“子宵,三柏那傻逼说的是不是很对?”郭橡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了一片烟雾。
“对,人生就是一场体验。你愿意,你不愿意,都要面对。我是不是够难的了?我爸没得早,我妈把我养大,家徒四壁,还一堆饥荒。我是不是比你更有资格怨天尤人?”
“人都有一死,这才是最终结果。在明知结果的时候,还纠结于过程,那就是傻逼。三柏就是这个观点。不想得到,就不会害怕失去。我们认为浑浑噩噩的活几十年没意思,他认为早晚要死,何必有那么多执念?我们都没错。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每条路的景色肯定是不一样的。”
“我支持你。齐寒是你的信仰,就像西游记,唐僧不凭那执念,取不到真经的。出家人尚且如此,何况我们没出家的?别灰心。就像我追顾童,爱情来了,让我拿命博她一笑,我也愿意。我特别理解商纣夏桀周幽王,为博红颜一笑,舍得倾国倾城。那才是真爱,不是吗?”
郭橡抬起了头,盯着混沌的夜空。他不会放弃齐寒的。但是他找不到。他空有一腔热血,无的放矢。
郭橡又看向陆子宵。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吐了出来。“算了,都去他妈的吧,我接着找齐寒。跟我唱会歌去吧,把三柏那傻逼喊回来。”
白天的喧嚣告一段落,夜晚的城市并不宁静。处处闪烁的霓虹灯,给黑色增添了无数种颜色。穷人的夜可能是单纯的黑,富人的夜绝对是五彩斑斓。
穿梭于街头,仰视着霓虹变换,仿佛空气中都多一种味道,钱的味道。有钱真好,什么时候能混到买东西不看价签,只凭自己喜欢,那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
富人的快乐才是快乐,穷人的快乐只是娱乐。
“妹妹,来个大包!”
“好嘞,哥!”
三人进了一家KTV,岳三柏当仁不让地打着头阵。他嘴里叼着一根让人一看就是吃过肉来的牙签,走着外八字步,两条胳膊像翅膀一样的前后摇摆着。他以为这样子是个社会大哥,但看起来这活脱脱一个鸭子。
郭橡听完,马上从失恋的痛苦中跳了出来。是疼痛转移法起了作用,让他花钱比让他失恋要疼,所以让他暂且忘了失恋,想起了钱。
“我们三个人,小包就够了。”郭橡疾跑两步,横在了岳三柏和吧台之间。
岳三柏看着前台的表情有些变化,但他作为一个优秀的销售,深知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岳三柏意味深长地看了郭橡一眼,又转头看向前台,嘴角展现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呵呵,公司新来的会计。”
“小郭,我知道你想为公司省钱。心是好的,但是格局不够,钱这东西,花痛快了,赚得才带劲嘛。光赚不花,要钱做什么?”岳三柏老气横秋地说道。
郭橡还想说话,被陆子宵拦住了。他先是冲岳三柏点了点头,接着对郭橡说道:“听岳总的。”
“哎,还是陆秘书懂生活。出来玩儿要算计钱,还不如不出来。玩还不让人痛快了?大包!”
服务生十分客气的把三人带入一个大包间。
“先生,点点儿什么?”服务生转头礼貌地笑着问道。
“两打啤酒,一个果盘,小吃随便来点。”岳三柏说道。
等服务生出去准备东西,郭橡看着偌大的包间,发起了呆。
这个房间大概有五十平米,靠墙摆着一排真皮沙发,沙发前一个三米左右的红木茶几,镂空雕刻着花鸟鱼虫的图案。房顶的射灯,不停地变换着光线。脚下是厚厚的红色地毯。一个大投影电视上不断变换着各种美女的画面。“奢华”这个词应该和“享受”联系在一起,但这次“奢华”和“享受”真没关系,反而让他无处不肉疼。
“兄弟们,怎么样?开眼了吧。以后少去那些二十块钱一钟头的小KTV,没劲。钱不是省出来的,越省越穷。”岳三柏掏出了烟,独自点着了。
“三柏,这得多少钱?”郭橡不敢再开玩笑了,马上他就成玩笑了。到时候要给不起钱,那他的脑瓜子得被人开了。
“俗!什么钱不钱的。”岳三柏拿着烟,指着郭橡说道。“今天我请。”
“你请?”陆子宵被岳三柏惊地打了个寒颤。
“我他妈听着也跟鬼故事似的。”郭橡揉了揉头发,附和道。
岳三柏说完从兜里掏出了一沓钱,扔在了茶几上。“你们当老子吃饭那会儿离开,干啥去了?取钱去了!”
“我操,这么多。”郭橡拿起那一沓钱感慨道。
“你家是房子拆迁了,还是祖坟挡道了?”陆子宵跟着问道。
“嘿嘿,就当我这些年占你俩便宜,给的补偿吧。我这叫破釜沉舟,这点钱花了,没了。没了怎么办?赚去!有时候人不逼自己一把...”
“是真不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郭橡打断了岳三柏的豪言壮语。直插了一句。
“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得买多少方便面?”陆子宵接着建议道。
“你俩赶紧滚,思想有多远,你们滚多远。”岳三柏装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这时服务生拎着啤酒开门走了进来。把啤酒整齐地摆放到了茶几上。果盘也跟着被另一个服务生端了上来。
“兄弟,有小妹儿吗?”岳三柏随手抽出两张百元大钞,分别递给两人。
“有,有,我这就给您叫去?”服务生接过钱,露出一个热情地微笑。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我操,真他妈大方,二百!这就没了?”陆子宵肉疼地看着岳三柏。
“哥,给我一张呗?”郭橡伸手去拿钱。
岳三柏一把按住了钞票,从牙缝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时间不长,走廊里传来密密麻麻的“哒哒”声。这是无数双高跟鞋的鞋跟,撞击地板砖的声音。
“来了,都给我精神点儿,别他妈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岳三柏轻声嘱咐道。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了。有十几个女人鱼贯而入,整齐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一个个画着亲妈都认不出来的浓妆,那衣服穿的都是露出来的肉比遮起来的多。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婀娜多姿百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