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西区。一辆出租车带着满城的倦意,在一处城市绿化小树林路边停了下来。乔夏炎接连打着哈欠,一手接过司机找的零钱胡乱地塞进裤兜,一手在昏暗的车内灯里摸索着车门门扣的位置。就因为还没等车门完全打开的情况下,一半身子已经急着探了出去。头顶撞在了门框上。
“草”乔夏炎揉了揉被撞疼的头顶,大声咒骂着。却不知道身后看向他的司机眼神里充满了关爱智障的神情。
随着出租车的引擎声离开这里,乔夏炎望了望四周,才发现路边停着好几辆警车。本该享受深夜宁静的小树林,在警灯的闪烁里和黄色警戒线的分割下,深处的黑暗已经消耗殆尽。
“老乔,这里!”一个身形瘦长的便装警察绕过警戒线,直径走向乔夏炎。
走到乔夏炎身边,脱下一只手套,从外套兜里掏出一包烟,给乔夏炎递了一根,自己叼了一根点着,然后把手搭在老乔的肩膀上,低声说道:
“幸亏你还是来了,这次案件确实有些棘手,只能靠你这个怪才学长了。”
“你在电话里说的什么意思,什么叫这个案件能解开我的梦,怎么就棘手了?”老乔深吸了一口烟,扭头望向身旁因为忙碌满是血丝的双眼。
老乔身旁的这个警察深吸了一口烟,然后狠狠地把烟头弹向路对面。然后顺势整理了一下胸前写有刑警队队长张浩的胸牌。
“老乔,是因为这个案件太离谱了。我知道你不信鬼神之说,但你要知道……。而且你跟我说过你做的噩梦,要不是我了解你,否则你可能就是嫌疑人之一了。”说着,还用蹩脚的港腔学着TVB里的台词:“怼木柱,阿sir要请累印茶啦(对不住,阿sir要请你喝茶了)……”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老乔说着,扔了还有半根的烟,从裤兜里掏出被挤压过的一包烟。抽出来一根,要过张浩的打火机,点着烟抽了起来。顺势把火机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手出来的时候,还把刚才那一叠带了出来。
老乔一边弯腰捡着钱又胡乱地塞了回去,一边抖动着嘴唇,那根烟随着嘴皮舞动,却像粘在上面一样掉不下来:“赶紧把案件细节告诉我,我还要回去休我的‘长假’呢!”
张浩这才改了一副严肃正经的脸色,低声说道:“老乔,接警的时候说是凶杀案,据报警群众说是偶尔路过发现的。我们以为就是寻常的案件,封锁调查拘捕就是了。结果到了一看,唉……”
张浩叹了一口气说:“别说那几个新来的了,就连那些个久经战场的老油子也忍不住吐了。”他又补充说:“除了我的徒弟除外,剩下的细节我带你去现场看。”说着,带着老乔向警戒线的方向走去。
老乔质疑戏谑地说:“你什么时候还收了徒弟了?”
“你管我,而且说不定你看到还觉得和某个人长得像呢。”张浩说道,脸上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笑。
他们靠近警戒线的时候,有个维持秩序的警察看到他们。准备走过来拦住陌生面孔的老乔。张浩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理会,然后大声喊道:“马睿过来!”
老乔看到从远处走过来一个短发警察,虽然身子方向冲着老乔他们这边,但还低头在记事本上记录着什么。单薄瘦弱的身子,套着一件炫酷的皮衣,下身穿着一条包裹很紧的蓝色牛仔裤。
老乔总觉得要么就是刚从警校出来,只会在书本上谈功夫的人。要么就是靠关系来坐办公室的。正要想跟张浩吐槽点什么的时候,张浩看懂了老乔不停变化的脸色。笑着示意老乔先别说话。等张浩那个徒弟走近他们一看,才发现是个留着短发的女警。白皙的脸上却也带着疲惫,但一双盛满星光的眼睛疑惑地看着眼前两位不停变化的神采。一个逐渐放肆地大笑,一个因为尴尬憋成的猪肝色脸。
“师父,你叫我?”马睿跟老乔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然后问道:“我还没做完记录呢,这是哪位。”
张浩连忙收起笑意解释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乔夏炎,你也可以叫他老乔。算辈分也是你的学长。这位是马睿,我的徒弟,刚从警校毕业,不过她可不是那些个菜鸟。”说完,望了望远处还有几个呕吐的新来的。
然后继续说道:“马睿,详细的记录你告诉老乔,现场什么的你带他过去看。”
“是,师父。”然后面无表情地跟老乔摆了摆手说:“你跟我来。”
老乔莫名其妙被摆了一道脸色觉得很纳闷,看向了张浩。张浩也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理解,然后用眼神告诉老乔跟马睿过去。
等到了现实面前,老乔才懂了所谓的跟自己梦境有关到底指什么。因为他还没有看仔细尸体的特征,就先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老乔扭头向身侧深吸了两口气,还是有些隐隐干呕的意思。不经意望向马睿,发现这个女警察还是确实很有意思。她好像根本闻不到血腥味一般,还努力地记录着。突然,马睿望向了老乔,眼神又对在了一起,让老乔显得又有些尴尬。
马睿看到老乔这副表情,翻了翻白眼,然后严肃地说道:“根据指挥调度中心记录,接到报警电话是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我们赶到案发现场是三点十六分。现场发现女性死者一名,年龄……”
老乔没等马睿陈述完现有的记录,向旁边做勘察的法医要了手套,蹲下身子,仔细地观察着尸体。
老乔的鼻子距离受害人的尸体直线距离不超过半米,血腥味异常的浓厚,就像老式屠宰场的工厂味道一样。从桃绯色的连衣裙穿着来看,应该是一个年轻时尚的女性。乔夏炎轻轻用力戳碰皮肤,却如同经历了岁月氧化一般,软质凹陷。而且用指头压过的地方形成了一个鲜红色的斑点。
乔夏炎觉得很奇怪的一点是,哪怕这里很少有人经过,可受害人在遇害和路人看见尸体大致不超过24小时,况且会有环卫工人在早上六点的时候打扫路边,这样的话报警的应该是环卫工人才对。
但尸体已经通过自己按压,形成了浸润性尸斑。而且更奇怪的一点是,双臂在腋窝处,出现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双臂比起躯干副乳处颜色更暗沉一些。
老乔准备挑起裙摆,看看是否大腿处也有同样分界线时,“咳”!一声刻意而又带有阻止意味的干咳声,呵住了老乔准备伸向裙摆的手。
老乔转过头去,看着满是嫌弃神色的马睿,讪讪笑着。再次转回来观察着受害者。其实一直有条黑色手术缝线,从下颌下缘延伸进圆领口里。纤细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吊坠。主体是一个银色带有透明小窗口的盒子。老乔用两个指头捻起盒子晃了晃,传出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咣啷声。盒子侧边有个小巧精美的暗扣。老乔打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成年人的尖牙。
然后为了探索真相般扳开尸体的嘴唇,让人突感意外的是,尸体口中的牙齿明显是细心保养着,洁白且完整。四颗尖牙依旧在它该存在的位置上。
老乔甚至不死心地摇晃了每颗尖牙,都没有松动的迹象。但他眼尖地发现咽峡处隐没着一点黄色。
“笔,借我用一下。”老乔手心向上张开,要身后的马睿讨要着。
“啪”
马睿把笔连同脾气一通甩在了老乔手上,老乔却不自知地一直盯着尸体口腔,傲慢向身后说着:“要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