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劲吹艾伦山脉之时,凌冽寒风裹挟着断魂的鹅毛大雪,自苍穹之巅霏霏而来,天寒地冻天地之间银装素裹,高耸雄伟的艾伦山脉与奔腾不息的艾水河孕育辽阔神圣高卢大地,从艾伦山脉的主峰到流入帝国疆域河流都被这无边无际的大雪所覆盖,一眼眺望,整个世界晶莹雪白仿佛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嗒嗒!嗒嗒!”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在艾伦山山脚的蜿蜒陡峭山道上响起,在漫天风雪“呼呼”撕扯的陡峭山壁行驶,在银白色的世界急促而行的马队像一条黑蛇在雪地上艰难前行,虽是战旗萧瑟衣甲残破,但浩荡的队伍还是略显壮观。
冷冽雪夜艾伦山峭壁山道上摇曳的马车灯若影若现,一行人在驱马前行,前后随行的是近百名身披板链重甲骑士,厚厚的毛毡也遮掩不住寒风中的瑟瑟发抖,风雪中摇曳的马车中熹微的灯光下,一袭雪白轻衣娴雅绰约金发贵妇怀抱着一个孱弱的黑发婴儿,肤若琼脂,岧岧饱满的玉峰哺育那哭闹不止羔羊。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疲惫不堪的马队,没人会选择在冬季出行,更没有人会选择在艾伦山脉强劲北的风中瑟瑟前行,很显然他们显然是被迫长途跋涉和激烈的战斗,几乎所有近百名骑士都浑身伤痕累累,覆满冰渣铠甲上满是刀痕斧迹,就连坐下战驹,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口鼻不住地喷着薄弱气息。
马车暗淡的灯光下,马车中随行的黑袍老妪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窗外的寒风也忍不住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沟壑纵横的苍老面庞露出一分凝重。
“菲丽丝洛雅夫人!探路的斥候队回来了。”
“在哪?”银衣贵妇话未说完,便听见“嗒嗒!嗒嗒!”疾驰声,前方蜿蜒陡峭的山道上激起一阵冰渣,一队七八人的探路斥骑从山道上一路疾驰而下。
“噔噔”车外的随行的骑士敲着车马门禀道:“夫人!伊利瓦尔的斥候队回来了。”
“唏律律!”战马一声短暂的喘息,挺直的马前蹄溅起一阵冰渣,一个身材不的高棕发汉子,矫健的从战马上翻身而下,稳稳当当站在马车前干滑的冰面上。
棕发男子牵着缰绳快步随着马车。“禀夫人!前面的雪不是很深,只不过。”棕发汉子长吐了一口薄雾,欲言又止。
菲丽丝洛雅凝神茫茫风雪望去,举止依旧绰约优雅仪静体闲,清秀碧眸不失一份男儿般的坚毅,对着面带愁容的伊利斯瓦安抚道:“伊利斯瓦,没什么好担心,这一路再困不是挺过来了么,不过什么?我们不能辜负了已经流血的骑士!过了山岩堡一切都会好转!”
伊利瓦尔喘了口气,结冻如冰锥一般山羊胡在下巴上左右摇晃。“风雪太大了!那种天气下,一般人难以通行,不到万一最好不要前行。”
“不如改道去汉萨里斯乘船……”
“纳尔西斯法亚!你怎么看。”白衣贵妇盈盈碧色美目没有露出一丝犹豫,扫视马车外一周,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身披帝国式红装盛甲的随行老者身上。
马车边随行体态健硕老者不由微微颔首示意,舒展开那炯炯眸光,挂满冰霜红缨高盔下那张苍老布满伤疤的脸透出一股坚毅硬气。
“刻不迟缓!”尽管寒风冷虐砭骨,透骨奇寒一覆上眉间,但从久经沙场的老军人嘴里的话总是那么简洁果断。
伊利瓦尔满面铁青,双目含着一股怒意,就连那摇曳的山羊胡简直在发抖,愤怒的转过脸对纳尔西斯怒道:“你疯了吗?莫非您不相信我的侦查,你看看在这种饥寒交迫的队伍在暴雪之夜走艾伦山脉的山道无异于自杀!”
一袭淡红披风裹满了冰渣,厚厚的毡帽上也是一片银白,绒衣皮甲,虎目逼人,纳尔西斯身边的一名壮汉子振动手中寒铁巨盾,一阵寒光,“噔!”的一声,坚硬异常的路面溅起一抹冰渣。
“伊利瓦尔对法亚说话不要放肆!”
纳尔西斯眉间微蹙,白了一眼握着巨盾壮汉道:“昆图斯住嘴!伊利瓦尔说得并没有错!寻常状况保证自己损失最小那是战前准备!而现在不是撤退!是逃亡!我们别无选择!留在这里必死无疑,走还有一线生机。”
“要回去弟兄!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纳尔西斯绝不为难任何人。”
“有人要回去么!”
“有人么?我决不食言!”
一时之间队伍中的所有骑士都抬起头看向纳尔西斯,尽管疲敝非常,那数十双碧蓝的眸光中已经没流露出一丝怯弱,就连对纳尔西斯颇有怨言的伊利瓦尔都沉默不语,近千人的队伍一路上杀出重围不知死了多少,逃了多少,现在这些百战残余的骑士,都是在鲜血洗礼中展现出了自己的忠心耿耿。
纳尔西斯眸光扫视的坚毅的队伍,用手在头盔上摸了一把积雪吞入嘴中,方才继续道:“既然不愿走!那你们可要听好了!伯尼克要塞之战之时我的眼线已经接到奥克西林行省调动飞翼军团下的一个营队,如果不是为了监守埃兰沙赫尔帝国,怕是整个军团就全军出动了,不出意外的话,那只三百人飞翼骑士队伍在追踪我们。”
“而且还有其他的追兵!如果没有及时到达山岩堡控制在艾伦山脉以北的国土,那么我们将无立锥之地!”纳尔西斯脸上露出一阵虎眸中露出一阵摄人的寒意。
“你说的追兵可是奥德里奇堂兄?这样行军还有多久才能到达山岩堡。”菲丽丝洛雅坚毅顿时美眸显出一丝焦躁。
一旁的全身包裹黑色法袍的老妪道:“纳尔西斯法亚说的没错,万事有备而无害,老身这辈子没少见骨肉相残。”
菲丽丝洛雅碧眸闪烁,沉默片刻后才道:“纳尔西斯法亚,您不是多虑了,兄长是不会这么残忍的,尤利安可是他外甥。”
纳尔西斯不改嘴角冷意,沉声道:“菲丽丝洛雅夫人,您父亲巴里特大公随陛下在伯尼克要塞陷入苦战,你堂兄奥德里奇竟然观望不前,这分明是露骨的保存实力,我军最后在帝国内外合击下溃败,他见势不妙跑的比谁都快,现在?怕是为那顶公国王冠殚精竭虑,保存实力难道不是为了现在与皇帝讨价还价。”
菲丽丝洛雅听完,那绽雪般的绝色面容霎时间露出一分失落,沉默了片刻依旧没有说话,她的内心在挣扎,就连她的丈夫,帝国那对同卵双胞胎都骨肉相残,皇帝不会放过我可怜的小弗拉维乌斯,威胁到他皇冠人他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而奥德里怕是把他外甥当做筹码卖个好价钱,现在正与皇帝使者讨价还价。
“嘶噪!”战马一声短暂的惨叫,斑白的夜幕下一袭寒光闪烁,划过所有人的视野,侧卫在队伍外围的战马上爆出一阵鲜红的血雾,仓惶的战马连同驮着的骑士连人带马翻翻仰的滚下陡峭悬崖,在沿途的峭壁上激起红白相间雪崩。
“发生了什么!”
“追兵来了?”
“是帝国飞翼骑士!”
护卫左右的骑士纷纷举起手中筝盾,无数双眼睛望着寒风呼啸的夜幕警戒起来。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这鬼天气飞翼骑士还能上天?”
纳尔西斯望着天空皱了皱眉,对左右骑士命令道:“注意警戒!所有骑士开启玄气护身,注意保留玄气!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开玄气护罩。”
“嗖!嗖!”暴风之中的白幕深处两道寒光闪烁,颤抖的箭弧撕裂汹涌的雪幕,破空闪耀的气菱一霎便冲过视野,不过裹挟的玄气已在暴风雪消耗殆尽。“钉!——钉!”马车边上的纳尔西斯挥动尚未出鞘的剑柄,强弩之末的箭应声而落。
“不好!真是帝国飞翼骑士飞箭!大家小心了!”随行的骑士早成了惊弓之鸟,紧绷心弦更加慌乱。
“不必惊慌!冷静!奥克西林军团的飞马军团在这样暴风雪下来不了几个!”纳尔西斯眉间紧蹙望着略微少的队伍,用严肃的喊声安抚着队伍,他不希望一两个飞翼骑士的骚扰就让所有骑士开启玄气护罩、玄气护盾、乃至护身、护罩、护盾三防全开,为了应对区区骚扰战术,就弄得整个队伍神经紧绷,将部下所有玄气耗光,等遇见真正的敌人队伍消耗殆尽玄气的部下将面对一边倒的屠杀。
纳尔西斯长喘了口气对着车内菲丽丝洛雅轻声道:“夫人以我在帝国军中任职的经验来看,这些是战前试探和骚扰!奥克西林军团主力队伍来不了,但不代表不能出动,刚才那两箭到马车前虽弱,但从暴雪环境下还能射出如此箭的人怕是青铜骑士。”
“白银飞翼骑士?”不少青铜骑士听得这对于他们而言显得忌惮的段位,虽差着一段却有着本质差别,单单白银玄修就与青铜玄修有着很大差距,更何况还是还是帝国军中翘楚的飞翼骑士,这非同一般的强劲职业让所有骑士都带都带一丝额外的紧张,谁也不知道前路如何,自己的命运如何,但遇见飞翼骑士军团可以算是极端严苛的下下签。
嗖!沉闷而冷酷的破甲寒光,呼啸在这苍茫的雪夜山道,如同死神的低唱,砰!一抹金光闪烁,被射中的骑士护身玄力轰然碎裂,根本无法阻挡如此强劲的箭矢,锋镝带着寒芒鱼贯而入,喷薄而出的鲜血顿时冻成冰渣,一声闷响那风雪中残破的肢体便跌落下马,茫茫风雪中只剩下风雪呼啸的声音,遮掩着白色的雪幕下隐藏的死神狙击。
纳尔西斯皱着沉重的眉头,事态比像现在严重,狭窄的山道根本毫无掩护,虽说飞箭可以说是强弩之末,但这支疲惫的队伍不在玄气全开的情况下根本抵御不了青铜高阶的飞翼骑士骚扰,尽管对自己来说微不足道,但是对剩的仅仅百人的卫队与无甲的战马还太过致命了,没有战马的骑士根本跟不上队伍的步伐,这种情况发展下去不用到清晨自己变成了光杆司令,更何况那个青铜飞翼骑士在暴风雪中根本无迹可寻,如果现在就撑开马车防御法阵,等暴风雪过后那么他们将直面三百飞翼骑士的突击,可以说是正中下怀,到时候也是回天乏术。
“以现在凭这些施蒂利亚骑士难以抵挡,我们人困马乏,能战的人数只有百人,加上这六品宝器月之影马车只能自保有余,挡得住一次两次耗不过第三次魔晶就要耗光!”
纳尔西斯久于战阵,在帝国现役将领中也算是不可多得沙场宿将,对轻骑骚扰这种伎俩早就烂熟于心,这种极端天气下能出动骚扰的飞翼骑士将则校,军中不可多得,被射杀短时间内也是无法补充的。
纳尔西斯望着斑驳的夜空观察了片刻,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出手,很明显地方的箭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马车,用手敲了敲昆图斯背后的寒铁大盾。
“昆图斯用它保护好夫人。”
“放心!只要还剩一口气我也会拼死保护夫人!”
“加速了夫人!坐稳了!吁!”昆图斯驭起缰绳,挥动马鞭策马,马刺陷入,滚动的车轮激起更多的冰渣,沿着山道一路狂奔而上。
“伊利斯瓦和我一起盯住箭!你在前我在后!”
话未说完,只听见空中三声“嗖嗖嗖”连珠般的寒光逆着冰冷风雪精准的灌入战马肉中,几声凄凉的哀鸣,护卫在马车侧翼骑士的坐骑接连爆出淋漓的血雾,失去重心的战马踉跄失蹄一头滑倒在冰冷的山道上。巨大的冲击惯性让战马连着马上疲惫不堪的骑士冲出山道掉下悬崖,萧瑟的寒风吞噬了连同人马的哀鸣,举目上下依旧是白皑皑的雪与深寒畏惧。
“就是现在!”伊利斯瓦罗圈腿紧夹马腹,草原里成长的冷酷心神并未因身边的骑士倒地动摇,手中鹿角长弓顷刻间有如满月,手中弓弦丝毫慌乱,长箭已经在手中透亮,源源不绝的玄气已经蓄势待发,在对方箭在快要接触到胯下战马的一瞬间,手中战弦不假思索地松开,箭身凝聚刺眼的玄气瞬间骤然撕裂对方的箭锋,在雪夜中一道长长的金色弧线,跃入黑白相间夜空中为纳尔西斯的眸子带来了一丝光亮。
“跟进!”
纳尔西斯眸子死死的盯着那伊利斯瓦的箭轨迹,蓄势待发的手臂投出气贯长虹的长矛,撕裂风雪,紧随着伊利斯瓦的追踪箭。
“砰!”夜色中传来微微的颤抖,夜幕深处的寒光终止。
伊利斯瓦对视着纳尔西斯眸子。“纳尔西斯法亚!”
“没死!但也伤得不轻,你们草原上的箭果然不简单,这种环境下也能锁定敌人的轨迹。”
风雪依旧咆哮,但那如蛆附骨飞翼骑士终究没再放出令人畏惧的冷箭,夜幕下车马踏雪单调而沉闷,经过四个小时的跋涉,盘山的山道就快到山顶。
微薄白雾之间微微显露出冬日黎明的微阳,刚翻山头,伴随着是迎面而来的不是阳光的温暖,而是冰凉透骨的箭雨,近百名飞翼骑士布满了上空,当风雪不在统治天空之时,那儿变是他们的天下。
“将军!将军!”所有的骑士都被眼前的阵仗惊呆了,雪白的飞马环云踏雾。
嗖!嗖!嗖!
近百到寒光在微弱冬阳下闪烁 ,刚劲的一道道直线般汹涌穿透马队,透心寒凉!死神之雨的一个个冰冷的直线贯穿过疲惫不堪队伍,嗖!噗嗤!嗖!噗嗤!一点寒芒一道血雾,疲惫的骑士大都来不及最后的恐惧,纷纷滚落马下,犹如铁耙一般的刷子横扫而过,人与马横七竖八的翻到,血与肉在金属的声音碰撞声中播撒,“嘶噪”“哇!”的惨叫在尚存一息骑士和战马口中哀嚎,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悲鸣透彻狭窄的山道上,人马的鲜血在喷薄透彻出寒凉的血雾,沾满腥红呼啸而过的雪,冬雪银白素装的皎洁瞬间染成血色,微微融化的雪水已浸透红色的晶莹。
“奔雷电煞斩!”纳尔西斯目眦尽裂,手中剑簧弹动,雪寒雪寒的剑身犹如新开明镜,剑中凝聚汹涌狂暴的电气丝丝爆裂而出,横空箭影纷纷在闪烁的电煞中摇曳掉落,在那一抹破空四散的强大电流在冰冷的空气撕裂开来!一口气间纳尔西斯手中斩出的一抹电煞,狂啸的箭雨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纳尔西斯重重的喘了口气,他望着倒毙与哀嚎不已的骑士心头在滴血,来不及多想,以着指挥官的本能直觉吼道:“凡是能动的都起来列阵!乘现在!”
敌人不是泛泛之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他半身征战帝国东土,对神圣高卢同盟的北境终究没有多少了解,没能掌握到山峰的另一头风雪弱得太多,现在不是哀愁之刻,避免更大损失才是他的本能,现在驰骋马队犹如赤裸裸毫无防备的站在他们面前,可以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先前的突袭让他的部下已经折损了近五十人!对一个百人队来说可以说是死伤过半,如果不是亲卫骑士加上身后绝无退路怕是士气早就如雪崩一般崩溃。
前方护卫尚且能动的骑士没有因坐骑倒毙而坐以待毙,落马的骑士纷纷靠着冰冷岩壁防御,他们虽说人困马乏但不是泛泛之辈,一路走到这儿也算是精英翘楚,寒亮的筝铁盾对着天空沿着山壁之字型防御霎时展开。
纳尔西斯与马车中菲丽丝洛雅对视道:“不到万不得已别开马车上防御法阵!黛博拉!风魔法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开启玄气盾!护卫法师!”趁着下一波箭雨的空隙,骑士的筝盾虽不如步兵塔盾般宽大,但被猛地插在身前雪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