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金玉桂很快发现郝德全说话急了有些结巴,说的话大多是在附和,感觉不太有主见,她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有责任有担当,至少能帮自己拿主意的。另外他的心胸似乎狭隘了一点,一件小事就可以闷闷不乐,问又问不出所以然,很让人着急。对于未来,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的意思。金玉桂问:“能不能让你姐夫找找人,把你在机械厂的临时工身份转成正式工?”郝德全摇摇头,“哪里行啊,要不然我们弟兄两个早都成合同工了。”这种人生大事,郝德全有点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
金玉桂觉得有点沮丧,如果找了这个男人,怕是人生看不到一丁点希望了。可是放弃吧,又有些鸡肋,自己的年龄又大了些,遇到的下一个相亲对象长相怕是肯定不如郝德全了,其他方面保不定又是占了吃喝嫖赌的某一方面,加上大姐的说和,还以小弟弟的名义送给她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骑上去回头率超高,成为麻袋厂第一交通工具。有一天金玉桂又犹豫了,去把自行车退回给了郝德全。郝德全竟然收下了,玉桂一看这男人有些小气,更来气了。结果在大姐的说服下,自行车还回来了,亲事也定下来了。
金玉桂也并非无爱慕者。同村一起上小学一个同桌小唐,一直挺让着她的。此人性格沉稳,大气果敢,很有男子汉气魄,小时候没感觉,长大后有时偶然遇见聊一聊,玉桂觉得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会疼惜人,也有才干。只是长相没那么出众。玉桂把小唐和未婚夫放在心里比较了下,还是未婚夫个子高,浓眉大眼,带出去收到一众女工艳羡的目光,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很满足。何况听说郝德全在阳河县城干机械厂工人,很受年轻姑娘欢迎。一个商店里的女生经常给郝德全多称很多瓜子零食,暗送秋波。一个女孩本身有癫痫,动不动跑到机械厂外面找郝德全,出去压马路,阳河县那时就一条柏油马路,整个县城的人都喜欢去逛,那个女孩一激动就容易晕倒,还要郝德全掐人中折腾一番才清醒过来。搞得满县城人尽皆知。
金玉桂也并非无爱慕者。同村一起上小学一个同桌余海平,一直挺让着她的。此人性格沉稳,大气果敢,很有男子汉气魄,小时候没感觉,长大后有时偶然遇见聊一聊,玉桂觉得他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会疼惜人,也有才干。只是长相没那么出众。玉桂把小余和未婚夫放在心里比较了下,还是未婚夫个子高,浓眉大眼,带出去收到一众女工艳羡的目光,那种感觉从未有过,很满足。何况听说郝德全在阳河县城干机械厂工人,很受年轻姑娘欢迎。一个商店里的女生经常给郝德全多称很多瓜子零食,暗送秋波。一个女孩本身有癫痫,动不动跑到机械厂外面找郝德全,出去压马路,阳河县那时就一条柏油马路,整个县城的人都喜欢去逛,那个女孩一激动就容易晕倒,还要郝德全掐人中折腾一番才清醒过来。搞得满县城人尽皆知。
结婚没有房子不行啊,金玉桂的父亲老金开始张罗,把自己另一块宅基地上种的树伐了,作为屋梁,老金自己能干点木匠活,做了门和几扇窗户,木工活老金家包了。那时候用不起砖,隔墙用土坯垒墙,胶东方言叫“ji”,就是把土做成方砖样式,晒干,在用泥将这种土坯粘合在一起的墙。或者直接用两片木板,做成一个夹具,在木板间放入泥土,人工夯实,最后夯实到很高,做的泥墙。外墙用石头,沙子,水泥,这个由阳河县化肥厂当厂长的姐夫来负责,从阳河县运过来几大车。其他零零碎碎的由郝德全的父亲来负责。大姐送了一台缝纫机,郝德全好不容易买了一个女表,加上之前大姐送的自行车,组成三件套,挑了79年元旦这个喜庆日子,他们结婚了。
1978年底,墨河县墨庄。金玉桂临盆了。阵痛频繁袭来,金玉桂强烈的感觉到小生命要降生到这个世界了,心里一阵阵初为人母的欣喜与激动。另一方面突然又有些焦灼,这个孩子究竟是男孩女孩呢?如此焦虑,要从金玉桂的原生家庭说起。
金玉桂自己姐妹三个,父母在村里没少受邻居欺负。 他虽然很爱自己三个/女儿,但是一直对未有儿子这个事耿耿于怀。因为自己的老母亲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处处为难和虐待媳妇,很少让母亲上桌吃饭,都是母亲做好饭端上桌,老小在炕上吃饭的时候,让媳妇去熬猪食喂猪。等到媳妇要吃残羹剩饭的时候,一抹嘴巴让媳妇收拾饭桌。造成玉桂的母亲一直隐忍生气,那个年代女人大多是这个生存模式,无处哭诉,告诉自己的母亲也会被教育,谁家不是这样,忍忍吧。结果加上营养不良,生出来的孩子都是皮包骨头。几个男孩生命力较弱,没待生下来就没了。好不容易有一个,用中药养了半年,也没保住。
老金家对面邻居王家生了七个儿子。平日里耀武扬威,名副其实的土霸王。秋收的时候,王家把花生蔓和玉米皮都堆到了金家门外面。老家的车子都推不出来了。于是想找王家理论。没想到刚一喊,一个大男人和七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就呼啦啦站到跟前了。老金顿时感到有理变没理了,噎在喉头的脏话生生吞进肚子里了。转念一想不能这么窝囊,还是问道:我们家门口,自己的花生蔓都堆不开了。你们搬到自己门口行吗?搬不了我帮你们搬。没想到老王不屑的叫:就凭你?绝户头!老金本来血压就高,眼前一黑就倒下了。
过了一会醒了过来,王家的一群男人早已回了屋,远处看热闹的邻居们这才慢慢靠近,扶着老金慢慢坐起来。大家平日里忍惯了,不敢得罪王家。老金觉得自己颜面尽失。为什么自己是有理的一方,却没有人为自己出面叫屈?不过又一想,如果换做自己,在对方人多势众的时候,也不好强出头,都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虽为一介草芥,可是也有自尊啊。屈辱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心头,痛尽全身骨髓。于是想着怎么报复,放火吗?一把火烧掉,一了百了。不过古来杀人放火都是小人勾当,最为君子所不齿。老金还是觉得,应该走正道,以后日子比对面过的红火,就是胜利。憋好了一股劲,在气愤中好不容易入睡了。
恍惚中,妻子大叫,前面怎么那么亮,好像着火了!金玉桂腾的做起来朝前一看,是啊,越来越亮的火光,糟了!这正是王家那堆东西!这不都赖到自己身上了么?金玉桂披上衣服冲出门,一看烧了一大半,冒着浓烟,赶紧去院子里取了叉子,把烧着的叉下来。王家的几个人随后也出来了,“你个小人王八蛋!”老金懊恼地说:“天地良心!绝对不是我干的!”老王叫嚣:“一起上,揍死这个王八羔子!”金玉桂被踢倒在地,被踢了好多脚。金妻拿着棍子要往前打,被人夺了棍子也抽了几下。两人抱在一起嚎啕大哭。隔天,金家场院上的草垛起了一把大火,把冬天要烧火做饭的草全烧光了。老金觉得人生昏暗无光,都怪自己护着母亲,做个孝子,对妻子受虐待充耳不闻,结果儿子们都没保下来,自己现在受这奇耻大辱。于是计划着让女儿生个外孙出来,说不定可以让自己的腰杆子硬起来。
金玉桂越发焦虑了,不过又安慰自己:第一胎如果是个女孩,还可以生二胎。她期盼着,生个儿子,在父母家那边扬眉吐气,在墨村这里也可以说话有底气了。金玉桂把每天的梦第二天一早记录下来,查周公解梦看看生男生女迹象。有一天晚上,她梦见有人向她怀里送了一朵红红的牡丹花。她直觉要生女儿了,宿命般,又热切期待着梦是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