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整个世界只有这个小村庄还算宁静吧。
以前四周环绕着的青山,如今也已经被黑色包裹。
曾经,小时候的岩和父母经常爬上村子东边的山,山腰伫立一块巨大的白灰色石头,可以见到整个镇的景色,人们给它取名“望乡台”。
如今的石头已经失去了原本像是带有生命的活力,黑不溜秋的像是躺在那里,岩坐在上面,一眼望去小镇中唯有几个小村庄的位置泛着点点微弱的灯光,眼界所至的天边带着一点轻微的红色,像以往太阳的余晖……
岩不会奢望这是阳光,也不再可能是阳光了,发生的事情越多,心态的变化就越大。而那天边容易让人产生希望的红光,只是混乱的火光而已。
一座座的城市在抢夺中燃烧,释放人类建设的最后一丝贡献。
等待那红色的光消失后,天色也许更黑吧。直到死寂的颜色越来越深的充满整个世界。
小镇处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小盆地里,以前只有山路,因此成为整个国家最穷的地方。但目前相对整个世界看来,小镇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是时候出发去找她了。”岩在心底默念,岩不敢想象,自己若是去晚了的后果。
告别父母家人,得到支持后并没有去叫大石,岩带着几天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趁着中午的光线稍强,开上父亲的车出发,村口路边老树墩上,瘦孩儿坐在上面胡乱摆放着石头,看到岩开车过来。瘦孩儿抬起头“岩哥要去追热头咯!!”边喊边往村里跑“岩哥要去追热头咯~”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十八九岁时候的岩觉得瘦猴儿给自己带来的不可思议中还伴随着些许恐惧,对瘦猴儿的话岩总是觉得虽然他神志不清,但隐隐有些别有深意。
一路都在思索瘦猴儿的话,“大概是说我要去追逐光明了吧。”岩心中想,便放下心来。
突然身后有光闪现,随即一阵急促的喇叭声传来,直到后车超过自己停在面前,车上走下一个身影,岩一阵心虚,大石怎么来了。
岩不敢看大石的眼睛,满脸堆笑道:“不是我不喊你,这路上那么危险,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让你和我一起冒险啊。”
“你还知道危险?要不是听到那疯子大喊,跑去你家一看你不在我追上来,你在路上死哪儿都没人知道。”大石怒骂道。
虽然话说得很难听,但岩心中感觉,这辈子有这样的兄弟,夫复何求?
“岩哥,说真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以前你冒着险把我从河里拉出来的那次。要是没有你,我大石早就不在了,第二条命是你给的。以后别说见外的话。”大石把自己的面包车开到路边山林中坐上岩的车说道。
十四五岁的时候两人一起去摸鱼,带着收获去河里洗澡,谁知河里被挖土机挖过的地方有好几处积沉着淤泥的地方,大石一紧张之下大腿抽了筋,然后越陷越深。岩回头一看只看到一个光不溜秋的头顶,还一直冒着水泡,起初以为是大石在玩耍,呆呆的看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出问题了。
啥也没来得及顾,赶紧跳过去拉着大石就往岸上游,谁知陷在淤泥里拉不动,岩存了口气沉下去,浑浊的水也看不清哪里是哪里,抱着大石的腿就拔。
岩估计得两分多钟了,大石都停止挣扎了,终于拔出来两条腿,扛着大石就往岸上游。
把大石放在鹅卵石河岸上,岩大口呼吸着,望着地上躺着的大石,急得大哭“你怎么就死了,以后谁跟我一起摸鱼啊,呜呜呜”。
然后想起电视里抢救落水的方法,边哭边在大石胸口上胡乱锤,直到两股浑浊的水从大石的鼻子中喷出,耳边响起大石剧烈的咳嗽……岩才赶紧擦干眼泪踢了大石两脚“我草你大爷的,原来你没死。”
事后两人再也没下过河水洗澡。
两人聊了两个多小时,眼前出现熟悉的大黑桥。不知为什么,每次到这个桥的时候,岩总觉得心里就是不安,车子开上桥面的时候像是一头猛兽发出的轰隆怒叫声,也让岩心弦绷满。
岩终于意识到让自己不安的是什么了,一地被烧黑的烂砖残垣,一股混杂着橡胶,木头,塑料甚至蛋白质被烧焦的气息让车上的两人干呕起来,车压在黑色的残渣上碎裂的声音,碎裂之处那森白色的切面,无疑是骨头,岩更愿意相信那一定是谁家宠物被烧焦尸体,一定是,但事实残忍的将岩的内心摧毁。
一声更清脆的响声,压爆的骨头碎片弹去一边树下,传来一声奇异的声响,随着声音望去,树下两具黑色的骷髅相拥着,脖子部分环绕着的,焦黑树枝上残留的绳子残渣清晰可见,骷髅上下颌骨以一种夸张的角度分开,不难看出死前有多么痛苦,其中一具的手指骨深深的嵌在另一具的肩胛骨缝中。
二人终于忍不住,下车吐了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人类做的事,两具骷髅在烧焦之前还活着……就这么相拥着被火烧死,更不知道原因。
这样看来,那些人说的是真的,甚至事实比那些人口中说的还可怕。
突然的感官刺激,两人惊惧不安,心脏跳动加速,很久很久才平静下来,此时的车已经被断壁残垣挡住,恐惧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担心,下车朝着女友的家狂奔,大石也紧随其后。
忍着各种各样的烧焦臭味一路狂奔,终于到了女友家楼下,看着眼前的景象,原本熟悉的四层窗口已经不见,六层的大楼从第二层以上完全化为堆在地上的黑色残渣。
岩再也没忍住情绪,突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我还是来晚了,对不起啊,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随后像发了疯一样胡乱的刨着脚下的废墟,直到整双手鲜血淋漓……
此时的岩,只觉得无限的悲凉向自己涌来,世界已经死了,岩的世界也生死难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