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同他娘在京城买了处院落,他人虽不常来惜花楼,但是却经常遣人送东西过来。
今日江锦便要出发去西南那边了,他早上就将他娘送上了回汴州的马车,自己准备下午出发。
海棠准备了一大堆东西给他带去,在院子里大吃大喝的我还有吕小风便被她抓去做苦力。按理来说婚前是不得相见的,楼里也不是没有有别的姑娘因为酸她而对她指指点点,但都被红梅训斥了,海棠也因此毫无顾忌了。
海棠带着我们很快去到了和江锦约好的地点,他初入官场,也不认识什么人,所以并没有同僚来送他。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腻歪好啊?我肚子都饿了。”从我们帮江锦装好东西以后,他和海棠就一直在腻歪了,都快到晚饭时间了,我肚子一直叫个不停。
“不知道。毕竟江锦要外任两年,运气好就回京城了,运气不好就不知道了。”吕小风摇摇头叹了口气,他的肚子此时也在叫着。我俩坐旁边杵下巴看他们都快看睡着了,如果不是肚子太饿,我现在已经梦见周公了。
“好了好了!走吧,终于能吃饭了!”吕小风见江锦依依不舍地上车后,便将我拉起。
回去的路上,海棠哭得梨花带雨,眼睛哭得红红的,真叫人怜爱。但我跟小风两个不解风情的小混蛋,一人一边拉着她就往茶楼冲,非得让她犒劳下做了半天苦力的我俩。她回来的这几个月,赚得盆满钵满,不吃顿好的都对不起她那鼓鼓囊囊的荷包。
海棠也无心同我们计较,沉浸在和未婚夫暂别的悲伤中不可自拔,一大桌子菜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我俩扫完了,她就吃了小半碗饭瞬间化悲伤为愤怒,照着我俩脑袋上就是一人一下。
我们回去的时候,戴斗笠的男子又来了。我们才进去,他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只不过他走的是侧门。说来也是奇怪,这人又好色又不爱走正门的,每次找红梅都偷偷摸摸的,生怕坏了他名声似的,戴个大斗笠谁能看得清?就算看得清,这每天为了生计奔波的世人谁又会关心?真是不能理解。
他带来的,是一小箱金条,我从没见过那么多钱,尽管箱子很小,可是里面金条的价值可是不菲。阿娘将他请到阿娘的会客厅,他开门见山地说他想要赎走红梅,一听要赎走红梅,我就收起了口水。
阿娘脸色也沉了下来,这人如此神秘,她不知道红梅跟他到底会不会幸福,但是怕这贵人有什么大来头,只好道:“这事儿得过问红梅本人,我惜花楼从不强迫任何一个姑娘。”
那人并未恼怒,而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妈妈,我愿意。”红梅进来听完阿娘问她后,就不暇思索地点头。
这下阿娘也没办法了,毕竟要尊重红梅,饶是有再多的顾忌,也抵不过红梅坚定的眼神。
“罢了罢了,那我就收下了。茸茸,去拿你红梅姐姐的身契。”阿娘摇了摇头,将那一小箱金条收了起来。我不敢耽搁,赶紧去寻了红梅的身契过来。那人将红梅的身契揣好,便吩咐红梅去收拾下东西随他走。
“红梅姐姐,我能问问你要去哪吗?我们想你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你。”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忙碌的样子,不由地开口。
她包好红缨枪,转身看着我:“茸茸,有的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那地方,你们去不得,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我不解:“很危险吗?那我让阿娘还他钱,你不去了好不好?我不想红梅姐姐受伤。”
她收拾的动作一滞,苦笑着说:“茸茸,不只是因为他买了我,更多的是因为我爱他。现在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以后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对了,以后你要好好吃饭,少吃零食,多锻炼。记得……”
她说了很多,嘱咐了我很多生活上的小事,嘱咐了小风要好好学要替她好好保护我们……
青荷、海棠和冬菊进来时,她又去嘱咐她们去了,就像老妈子放不下女儿一样,说个不停。
那斗笠男人的遣人上来询问她何时出发,她才依依不舍地抱了所有人,然后跪谢阿娘养育之恩才上车离去。
红梅并没有带什么去,包袱里只有一些平日里我们送她的小玩意儿和姐姐们给她做的几套练功服,手上也只握着她那把红缨枪。似乎这惜花楼里的东西,都不再与她有关了,她什么也不想带走了。
整个楼里的人都站在门口目送她,就算是那几个平日里被她训斥过的姑娘,也在此刻落出几滴泪来。
阿娘心情很沉重,其他人也不例外。我们不知道她要去何处,不知道那人会对她怎么样,更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过得不好,接连几日,惜花楼都沉浸在红梅离开的悲伤中。
那日以后,我们都没再见过红梅,两个月后的一天,斗笠男人的随从带了红梅的信过来:
安好,勿念。
寥寥几个字,除了确实能看出是红梅的笔迹外,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封信不但不能解众人的忧心,反而让人愈加担忧了。
特别是我和冬菊最近看多了话本子,还老爱在众人面前讲,引得整个惜花楼里一阵骚乱和恐慌。
“红梅不会被绑架了吧?”
“不不不,可能那男人有家室,她遇到了个很厉害的主母,主母逼着她……”
……
各式各样的猜疑都有,如果把这些想法卖给城西写话本的老头子,一定能赚很多钱。最后还是在阿娘的制止下,姑娘和阿叔们才停止了猜疑和恐慌。
红梅不在的日子里,众人的身体素质训练都懈怠了,早上也不再能听见小风同她切磋的金属碰撞声了,有人寻衅滋事,也没人可以提枪就上去开干了,怎么说呢?就是这么都不习惯。可是日子总要继续,阿娘也不允许我们再去过多的担忧红梅。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我还是看见阿娘有时会偷偷去红梅房间坐坐。替她打扫好房间后,又小心翼翼地扣起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