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是陛下特地叫人送来的月光锦,您瞧瞧?”
“小雨,你忘了吗?我从来不穿这月光锦。”我一眼也不想看见这布料,更不想看见他送来的东西。这才多久,他便忘记了我的喜恶,更何况,这月光锦害了我惜花楼的一条命。“罢了,你拿去库房放着吧。”若是我叫人退回去可能又要惹他生气了,我真的累了。
小雨走了,沐儿也在奶娘那里,我缓缓抬起烛台,点燃了纱帘……
“茸茸!”
“陛下,不要,火势太大了……”
我听到了,他在叫我,可是我不想再看见他了。这宫里没人希望我活着,我想阿娘,想惜花楼的四位姐姐,我想回家……
齐宁十五年。
今日是四位姐姐崭露头角的日子。四位姐姐都是阿娘在她们五六岁左右时买来的,阿娘都将姐姐们视如己出,本是不舍她们营业的,只是这惜花楼只剩几个半老徐娘无法再养活整个楼了。姐姐们看到了阿娘的难处,与阿娘争论一番后,阿娘终于同意了她们营业,只不过阿娘会尽全力让她们只卖艺不卖身。
青荷姐姐文采斐然,单一首诗便让整个楼里的文人墨客为之沸腾。红梅姐姐是少见的习武的女子,她的红缨枪耍来了千金。海棠姐姐琴艺高超,曲罢教人潸然泪下。还有我讨厌的冬菊,不可否认,她的舞在整个京城都无几人能及。尽管只卖艺,她们的容貌还是让整个惜花楼都门庭若市。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后院门口,这里是难得的清净地。我捡起地上的雪,搓成小颗小颗的圆球,然后用张叔家小子送我的弹弓弹射出去。
“砰——”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被我的雪球弹到了腹部,我赶忙过去看,结果他直直地倒在了我面前!我该不会杀人了吧,我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气息。还好他没死,只是气息微弱地和快死了一样。
我将他拖了进去,叫张家小子帮我一起给他运到了我房间。
晚上惜花楼歇业,阿娘气冲冲地冲到我房间:“吕茸茸!你又给我闯祸了?”
“啧啧啧,没想到啊,吕茸茸你年纪小小就居然强抢小男娃!”冬菊跟在后面故意添油加醋地摇了摇头。
我白了冬菊一大眼:“阿娘,你听我解释!”我把事情描述了一遍,战战兢兢地看向阿娘。
没想到阿娘并没有怪我,而是叫人将他抬下去清洗干净后又抬了上来。阿娘点了点头:“不错,是个标志小伙,既然茸茸你喜欢就留在楼里,以后给你当个童养夫吧。”
“阿娘!不是的,你误会了!我只是不小心伤到他,我只是愧疚而已。”我连忙解释道,不知道阿娘从哪看出来我喜欢他的,但是这么莫名其妙的小子,惜花楼哪有闲钱养他!
“不喜欢啊?那让张叔带着他,以后也做个看门的。”阿娘说完,又将他身上的玉佩,扯下“小子,我知道你醒了,这东西先押我这里,以后长大赚钱来换回去。”阿娘不等他睁眼,直接就回房了。
他睁了眼,突然伸手拉住了我的衣摆,“我不想去看门,你把我捡回来就要对我负责。”
“是呀是呀,小草,你要对他负责哦。”海棠姐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也学着冬菊打趣起我来了。
冬菊坏笑着用手肘撞了撞我:“小孩子不能始乱终弃。”
我:“……”臭冬菊,不好好读书就爱乱用成语,我被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无言以对。
“行行行,明天我跟阿娘说让你当我伴读行了吧?”说完就将几个看热闹的姐姐推了出去,然后把他连人带被子丢到了隔壁的客房,重新换上被褥,我可受不了这小叫花子睡过的。
第二天,我去找了阿娘,阿娘同意了说这样也好,还说希望以后他能记得我们的好帮衬我们。我是不相信这小叫花子能有什么本事帮衬我们的,最多也就是个识字的龟奴。
我带他去先生那露了面,先生却说他气度不凡给我伴读是暴殄天物,我属实无语,就这小叫花子,我怎么就暴殄天物了,还气度不凡。
我真觉得我将他放在身边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气得对他做了个鬼脸,他居然只是笑了笑。先生看到了,又数落了我几句,便让他坐旁边的位置,不让他在我身旁替我研墨铺纸。
放课后,我赶紧收拾东西回去,步伐从没有这么快过,结果他一脸平和不紧不慢地跟在我身后,我更气了回头骂他:“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我将你拾回来,你怎的还害我被先生数落!”
他摸了摸我的头:“对不起,是我的错。”然后从怀里掏出一颗糖,递到了我嘴边,我终是没能抵住诱惑,接过来含进嘴里,含糊道:“行吧,我原谅你,你以后要好好听我的话。”这是我从没吃过的味道,京城最贵的糖铺都没有的味道。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先生也没问。”我突然想起来,我还不知道他叫啥呢,先生也真是年纪大了,竟然连这事儿也没想起来问。
“我不知道,我连父母都不记得了,怎会记得名字。”他垂下头,一脸委屈。
“抱歉啊,那啥,我叫吕茸茸,是青荷姐姐翻了好久,从诗句‘柳丝袅袅风缫出,草缕茸茸雨剪齐’中取的,那你就叫吕小风吧。”本来想叫青荷姐姐给他取的,但是想起今天先生说我不学无术,我就想证明一下我自己,就从给他取个好名开始。
“好,我喜欢。”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我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转身:“喜欢就好,马上开饭了,快走吧。”
就这样,他也就理所应当地在惜花楼住下了,成我了我的伴读,或许是他那块玉佩看起来比较值钱的原因,阿娘给他穿的料子和我的差不多,对他也像对亲儿子一样,好吃好喝地养着。他吃我家用我家的,长得也还算好看,当个童养夫,我也还能接受。
“小风,我想吃西街的雪花酥,你去给我买吧。”我总是时不时像这样对他提要求刁难他,可是他从来不生气,只是笑着说:“好,你等我一下。”
他每次都快去快回,生怕我等不及。他越是这样我越愧疚:“那个,以后我跟你一起去吧,你对我这么好我都愧疚了。”
“不用,这都是我该做的,要不然以后怎么当你的童养夫。”他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碎屑,一脸坏笑。
我嘴里的雪花酥差点喷他脸上,这家伙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