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吧!”
这就是公孙梦的母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母亲出生于贫苦人家,在永清镇以买卖草药为生。
公孙梦的父亲在三十岁的时候考取科举金榜题名,父亲出身于名门望族,家中更是与当朝皇上渊源深厚。
在考取科举后,被发配到了永清,在当地结识了公孙梦的母亲。
父亲当时候对母亲一见钟情,很快两人便坠入爱河,不久之后便怀上了公孙梦。
但是父母并未正式成婚,除了身份地位悬殊之外,公孙梦的父亲其实在前往永清前,在京城也早已有了家室。
后来公孙梦的父亲蒙恩调任回了京城,母亲则被留在了永清,随后便诞下了公孙梦,从此母女俩就靠着父亲不定期送来的银两过活。
很久以前,母亲就已经染上了痨病,在公孙梦十一那年就已经去世。
临终前,母亲把公孙梦叫到了床前叮嘱道:
“珍惜自己,好好的活下去吧!”
……
突然一股香气传入到了公孙梦的鼻中。
跟母亲熬煮的汤药味道很像,似乎是桂皮加了郁金的香气。
公孙梦的意识慢慢恢复过来,睁开了双眼,一颗巨大的鹿头映入了眼帘之中,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但是并非如此。在那只巨大鹿头旁还悬挂着一只熊头,而熊头的边上则是有着虎纹的四肢。标本的下方的棚架上摆放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旁边还有一个巨大的柜子,就是经常在药铺所见的百子柜,但是尺寸明显比药铺的大很多。
公孙梦躺在了一张挑高的床上,呆望着屋内的珍奇异物,这时正好看见一只伸向百子柜白皙手臂和一头柔顺的长发,只见那手不断的拉开百子柜上的抽屉,从里面取出各种颜色的药粉,而抽屉上并没有标注出任何的字样,但是那只手的动作却丝毫没有迟疑。
公孙梦盯着这个背对着她的人好一会,接着听到了……
“你就让我吃掉她不行吗?”
公孙梦一惊,这声音正是刚才那只说要吃掉自己的野兽所发出的。
“不行!”
回答的它的声音相当低沉,正是眼前的这位男子,他看起来尚不年长,野兽对她甚是尊敬,可以看到它的尾巴就像听话的狗狗一样大幅度的摇摆着。
“为什么不行?是我发现她的,我就有权吃了她,这个我们以前可是商量过的啊,难道你想独占她吗?这也太过分了吧。”
公孙梦吓得直冒冷汗,原来他们正在讨论着自己的归属权呀!难道这个男子也是妖魔野兽?这下怎么办呢?现在是要逃命的时候啊,可问题是……
“你再啰嗦,我就把你制成药材。”
男子的声音听起来明明是冷若冰霜,但是却十分悦耳,公孙梦回想起了这个声音,她曾经听到过。
察觉到这点的瞬间,公孙梦差点高兴地跳了起来。
两张脸同时转向了公孙梦。
其中一张就是那只灰白色的野兽,在阳光下终于看清,它的外面就和狼没什么区别,但是身上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双翅膀。
另一张则是那个男子,他看起来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但是并没有把头发束起来,任由一头长发随意飘动,而他的眼神,会让看过的人难以忘怀。
我记得他,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
公孙梦难掩心中喜色,朝着一脸严肃的他笑了笑。
“你好。”
公孙梦抱拳作揖,挺直了腰杆坐在床上,恭敬的向男子行礼致意。
“小女名为公孙梦,登上碧云山只求见你一面。”
只见男子双眉紧锁,而趴在了一旁的野兽则不屑的哼了一声。
公孙梦依靠在黑檀木床上,旁边放着一碗汤药,散发出来的正是刚才闻到的那股熟悉的味道。
“谢谢你特地为我煎煮汤药。”
“我只是以防万一,因为你刚才的昏倒是因为头撞到了硬物所导致的。”
男子淡淡的说道,随后又接着说:
“还有,我希望你早日离开碧云山。”
对方已经向公孙梦发出了逐客令,但是她并不愿意服输。
“这里是药房吗?我看到了百子柜。”
“我这里还可以帮客人调配在任何地方都买不到的药,比如足以致命的毒药或者吃下后会癫狂的丹药。”
男子若无其事的说出了骇人的话,眼神异常的冰冷,公孙梦沉默了一会,调整好了心情后才敢再次开口说道:
“请问,你贵姓。”
“郎白!”
“那……那只狼或者狗呢?”
“那只不是狗,也不是狼,它叫玄月,它是只飞狐。”
这是一只背上长着翅膀的灰白色野兽,如同幻想中的生物。
郎白的脸色十分冷漠,用着有点不耐烦的语气问道:
“你为什么来碧云山?该不会是因为厌世所以跑到山中寻死的吧。”
“当……当然不是,我还……还想活到一百岁、一千岁、一万岁呢!”
男子随后眯起了眼,而公孙梦则拿起了旁边的汤药,一鼓作气地喝了下去,香甜的蜂蜜缓和了药的苦涩味道,这种熬煮的方法确实很像母亲平常使用的方法。
喝完药之后,公孙梦终于鼓起了勇气问道:
“你是丹药师吗?”
郎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果然,真的是他!
丹药师是经过特殊的修行方式而获得高深的药理知识,并以炼制丹药为生的人,丹药种类有很多,从医治伤寒到美容护肤,甚至包括长生不老,都是丹药师所可以炼制的。因为炼制丹药需要用上各种珍贵且价格高昂的原材料,所以一般只有身份地位显赫的人才有机会服用。
“我确实是丹药师,但是我从来不会为个人所炼制丹药或者贩卖丹药。”
郎白的态度十分强硬,所以公孙梦只要把想说出来的话吞回到肚子里,静静的看着对方。
“这你还听不懂吗?你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我是不会为你炼制丹药或者卖任何的丹药给你这种人。”
“为……为什么?”
“你刚才不是想活到百岁千岁万岁吗?因为你这样的人我碰到过太多太多了,甚至有人不惜使用武力,想闯入家中胁迫我为其制作丹药,更别说那种在我面前哭得昏天暗地的人。”
“那……那些胁迫的你人后来怎么了?”
郎白没有说话,笑着看了下玄月,玄月也笑了出来,还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嘴角,公孙梦也吓得赶忙把视线从玄月身上移开。
长生不老……哪一个当权者不想拥有,要用到珍贵的药材和高超的炼丹技术才能炼制的丹药,可以说是一种梦幻般的存在,正是如此,登上碧云山的人几乎都是因为无法摆脱这样的想法,所以才到此地寻求丹药。
“但是我和那些人不同,我对长生不老没有兴趣!”
“哦,是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因何目的登上碧云山,但是我不会答应你任何的要求,你的伤势已无大碍,请你快点回去吧!”
郎白绕过桌子向公孙梦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留在这里会让你觉得很困扰吗?
“刚才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公孙梦此时连笑容都挤不出来,费尽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鼓起勇气踏入碧云山的这一刻开始就没打算过空手而归……
“我不要走!”
“你不要?”
郎白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怒气。
公孙梦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身前的郎白。
“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除非你帮我炼制龙凤丹,不然……我绝对不会回去!”
郎白被她的这番话惊讶到了,一旁的玄月也吃惊的站了起来,偷偷地看着郎白的脸。
“这貌似不关我的事了。”
说完便摇着尾巴转身走出了屋外。
屋内现在就剩下公孙梦和郎白,空气沉重得让人窒息,公孙梦睁大眼睛回瞪着郎白那双充满怒气的双眸,紧握着颤抖的双手默默地等待着郎白的回答。
沉默了许久,郎白轻蔑的开口说道:
“龙凤丹,这种丹药,不是给你这种小孩子拿来玩的!”
“我……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我已经十五岁了。”
“既然你说不是小孩子,那你就应该懂事点,还是说,刚才的撞击让你撞傻了?”
龙凤丹是一种情药,只需一颗便可虏获对方的芳心,对方亦会死心塌地的顺从着你,也可以为你而死。在集市上不时可以看到出售龙凤丹的,但是难以分辨真假,功效更是令人存疑,炼制真正的龙凤丹据说必须经过西王母指导再加上昆仑山特有的宝玉作为原材料,否则无法炼制而成。
“我是认真的,我是真的很想获得龙凤丹,我愿意留在这里当下人,帮你洗衣做饭,任何的粗活累活脏活我都愿意去做,只要你愿意帮我炼制龙凤丹。”
“请回吧!我现在就送你下山。”
郎白走过来使劲的拉着公孙梦的手,公孙梦双脚用力死死的顶着地面的石板,目光也正好落在了一把放在桌面上的小刀,于是她不假思索的伸出手拿起小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必须要赶我走的话,我就当场死在这里。”
郎白看到如此场面,反而露出了调侃的笑容说道:
“你刚才不是说要活到百岁千岁万岁吗?”
“如……如果拿不到龙凤丹,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公孙梦没有在说谎,与其现在回去,不如现在死掉算了,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做法非常的卑鄙,也为自己现在的行为羞愧得红了脸,但是他那会在乎自己的生死啊。万一郎白真的说出来“你要死就随便你!”这样的话呢,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不!如果他真的这样说,到时候自己必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死去。想到这里,公孙梦拿着小刀的手反而握得更紧,手也开始颤抖了起来,颤抖不只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同时也是因为羞耻心在作祟。
公孙梦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她害怕眼泪会从脸庞滚落下来。
郎白也收起了脸上刚才那调侃的笑容,叹息着说道:
“东边还有个空房间,随你便吧!但我是不会帮你炼制龙凤丹的。”
说完便走出了门外,屋里只剩下泪流满面的公孙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