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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家变(一)

肖清菡整整折腾了一天两夜,真可谓九死一生,才在第二天凌晨,诞下一名女婴。

自那天开始,便再没开口同家人讲过一句话。

易天宇的眉头也再没有舒展过。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自习课上,学生们都在埋头写作业,老师坐在讲桌后,一边看书一边监督着。

终于写完了。

九岁的易紫鸢仔细收起眼前的作业本,把铅笔也收到文具盒里,翻开语文书,刚说要预习一下明天的功课~

突然感觉凳子腿儿被人轻轻地踢了两下。

坐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平日里的好玩伴,同岁的周家老三周子航。而踢凳子,也是俩人之间秘密沟通的暗号。

易紫鸢小脸儿微皱。

因为,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两个家庭之间,原本的亲密无间,似乎变成了一个赤果果的笑话,大人们的势若水火,导致孩子们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周家的大哥二哥也就算了,反正他们平时就酷酷的,不怎么爱和她这个小不点儿玩儿,可周子航,俩人可是手拉手一起玩儿到大的,想想曾经的两小无猜,无话不谈,怎么也会变成如今这般形同陌路?

虽然对于大人们之间的事情,孩子们并不甚了解,但家里的气氛和外人的指指点点,都让幼小的易紫鸢感到无所适从。

任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事情,怎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只是在翻找自己不小心落下的头绳,谁料好巧不巧的,头绳没找到,那封信竟然被她从父亲枕头下面的炕席底下翻了出来?又那么好巧不巧地,被正在帮她一块寻找的母亲瞧见了?

她忘不了母亲那时瞬间变得煞白的脸,也忘不了那个踉踉跄跄疾奔出去的身影,她赶紧追了出去,却发现自己除了傻傻的看着,什么事情也做不了,直到满身是血的母亲被抬上了板儿车,平日里慈爱有加的静荷阿姨拿头撞了墙,她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闯祸了?

她不知道那天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所有人都忙进忙出,根本没有人去注意她的存在与否,她好像被这个家完全忽视了。

父亲那爽朗的笑声,母亲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所有的所有,都从这个家里消失了。这都是因为自己吗?

头绳丢就丢了,自己干嘛要去找呢?如果自己不去四下乱翻,母亲根本就不会见到那封信,接下来的事情也根本不会发生……

易紫鸢每一天都后悔至极。家里的气氛越是低迷,她越是自责的厉害,她不敢提更不敢问,只有小心翼翼地,每天吃饭、上学、放学、睡觉……不敢有半点差池,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这貌似平静的一切。

她太想找个人倾诉了,她知道,那个人,必是周子航无疑,换作平时,自己指不定找他唠叨了几百遍,可自打那天开始到如今,他不仅上下学不再与自己做伴,连话也不愿同自己说得半句,又谈什么倾诉呢?

可是现在,他竟然?竟然用了多日不用的暗号?这是什么情况?他终于愿意和自己沟通了吗?易紫鸢内心不由闪过一丝欣喜~

收到信息的易紫鸢先是观察了一下讲桌后老师的情况,发现她并没有注意自己这里,这才支起手里的语文课本,俯低身子,慢慢把头向后转过去~

嗯?后桌的周子航正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难道是不小心踢到了?

也是,他连话都不想同她讲,怎么还会愿意记得两人之间的暗号?这段时间,自己是真的太敏感了,她暗自懊恼着,转回身来,继续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课本上~

‘噔,噔’,凳子又被踢了两下,她再次转身望过去,后者还是看都没看她一眼,

也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了?易紫鸢有些气闷地暗暗翻了个白眼,又把目光转回到自己的书上,

‘噔,噔,噔!’

不出所料,凳子果然又被踢响了。易紫鸢第三次扭转头,始作俑者依旧没事儿人儿似的继续写着自己的作业。

易紫鸢深深吸了口气,决定再不去理会他。她放下书本,从文具盒里拿出自己的铅笔和小刀,认认真真地削了起来。

‘噔,噔!’

‘噔,噔!’

‘噔,噔!’

凳子接二连三地被踢响,易紫鸢紧绷着小嘴儿,有些忍无可忍了。可是,这毕竟是在课堂上,她也不能直接冲他发火,她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块,‘噌,噌’写了几个大字,然后团成一团,向后一扔,字条稳稳地,就落在周子航的眼前,看力度也知道带了不小的火气。

“报告老师!”身后传来的声音令易紫鸢身子一颤,

他这是?要?她满眼惊讶地向他望过去~

“怎么了?周子航同学?”老师的声音从讲桌那里传来,易紫鸢只是盯着他的脸,这么多天了,这是第一次,他的目光终于和她的对上,依旧是那双一笑便形如弯月的眼睛,此时却流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疏离,直到他右侧的眉毛一挑,

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涌上易紫鸢的心头。

“报告老师,易紫鸢一直往后扭头,打扰我写作业,还扔纸条给我,影响我的学习。”

是了,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自己竟忽略了,每次挑衅或恶作剧的时候,他不都是这副表情么。

可是这段时间,自己一直离得远远的,并没有招惹他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纸条不知何时被交到了老师手里,老师问了什么她也记不清了,只是机械地回答了几句老师的提问,然后,易紫鸢就被老师以扰乱课堂纪律为由,在教室外罚站直到放学。

“明天,叫你的家长来学校一趟。”看着低头不语的小姑娘,老师叹息着摇了摇头。

易紫鸢气喘吁吁地追上了放学路上,正在和几个小伙伴嘻笑打闹的周子航,从身后一把拽住了他书包上的带子,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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