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锦兮在忐忑之中,将南阳侯的情况逐一记录完毕,末了封常棣却一挥手,打发她去看看侯府的其他情况。
这算是心照不宣的自由活动了!
贺锦兮飞快离开。
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了解一下南阳侯府的情况。
先前师父传来的消息是,暗骑营查到新一批的毒药材渠道和之前查到的毒药材渠道一样。
最为可恨的是,他们查出来的毒药材并不是第一批,在此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批了,这背后都有封家和南阳侯府的影子。
如今贺锦兮已经确定,封常棣绝对不是毒药材的主谋,嫌疑落在了封家的其他几房身上。一个有嫌疑,所有人都跑不掉。但是那几房,弱的弱,蠢的蠢,都以封秀雪马首是瞻,而仅凭封秀雪区区一个司药部的力量,最大的范围也就在南阳城附近,如今的范围那么大,唯一的可能就是封秀雪的背后有人帮助她。而南阳侯府跟封家关联最深,所以侯府也是有嫌疑的。
当然,也仅仅是嫌疑。
贺锦兮之所以不确定南阳府有没有参与其中,是因为商芸音。她是司晨夫人,也是南阳侯府大小姐。如果南阳侯要合作,理应选择司晨和司命,封秀雪并非首选。
之后,贺锦兮便想到了连翘,有没有可能是南阳侯府的其他人瞒着南阳侯做的呢?比如那位和封常棣有仇的商大公子。
眼下,贺锦兮的心里便有两种猜测,其一,毒药材之事是南阳侯所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逢场作戏。其二,南阳侯并不知情,真正的幕后之人其实是觊觎侯位多年的大公子。
方才已经知道南阳侯的住处了,接下来倒是想会一会那位神秘的,和封常棣关系暧昧的大公子。
出了门,便是另一个世界,一出院子,便是一道极长的曲折游廊,圆润的鹅卵石铺就的甬路相接相连,一路走来,垂花门楼在怡红快绿之间忽隐忽现,至游廊尽头,便得一圆月洞拱门,将将踏过去,便迎来满园春色。
园中栽满了杏花树,花团簇簇铺满了院落,一道清泉绕树而过,清风拂过,花瓣如雨般洒在水面,顺着流动的泉水缓缓出了院子。
一座大亭子就落于院子正中,亭中石桌上摆着几个碟子,一道着白衫的男子仰面横于阑珊处,手持酒壶,半握长剑,领微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
贺锦兮愣了愣,那白衫男子忽而将酒壶丢到一旁,握紧长剑,就着花瓣舞了起来……
白衫男子是察觉到拱门进了人才开始动的。
他原本以为来人是府中丫鬟,待眼角余光扫去,不禁愣住。
那少女肤如凝脂,眼含璨星,纤细的身姿自花瓣雨中而来,仿佛是九天玄女流落凡世,令人不禁心驰神往。
他有意在神女面前表现自己,但表演喝酒总不如舞剑来得俊朗飘逸,是以身形一旋,便开始了。
他的舞姿洒脱之中带着温柔,不羁中含着深情,剑花舞得恰到好处,仿佛谪仙下凡,不惹尘埃。眼角的余光扫过神女,他甚至能看到她眼中的痴迷。
就剩下最后一击了!
这一招出去,所有女子都会陷入他的情网中无法自拔!
“咻!”长剑带风,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他长剑一出,在神女面前不远处,接住了一朵杏花,送到她的面前。
他看到神女轻蹙的眉头缓缓松开,眼眸倒映着杏花的影子,最后变成他的。
神女缓缓开口:“这位公子……”
白衫男子扫了扫刘海,凝视着她。
惊叹吧!他从不轻易舞剑,但只要见过的人,无不拜倒。
赞美吧!他会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自己不过是借酒消愁,告诉她自己满腔的抱负,告诉她自己的郁郁不得志……
她必然会唏嘘,会心疼,会……
“这位公子,你的剑法错了!”
“哪里……”白衫男子正要谦虚,忽然一顿,剑法错了?什么鬼?
贺锦兮却以为他是问哪里错了,立刻身形一动,就从他手中夺过剑:“首先你握剑的手势就不对,你看是不是被我一下子就夺过来了……”
白衫男子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
“还有啊,好几个动作都不对,都压得太低了,应该这样……这样……”贺锦兮迅速出了几招,“不然时间久了,你的腰会很痛的!”
白衫男子下意识摸了摸腰:“……”
似乎……确实……有点痛……
“最重要的是,你的剑法一点都不狠厉,那怎么伤得了人呢?看这!”贺锦兮说着,挽出几个剑花。
“咻咻咻!”缓缓飘落的几片花瓣瞬间裂成两半,洒在白衫男子面前。
白衫男子震了震:“姑娘……好剑法……”
“只是雕虫小技,公子你练练就会和我一样。”贺锦兮说着将剑抛给他。
白衫男子下意识抬手一接,手腕被震得发麻,缓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贺!”
“原来是贺姑娘,在……”
贺锦兮拱了下手,迫不及待问:“公子,方才的招式,你学会了吗?”
自我介绍被打断的白衫男子沉默了下:“会了。”
贺锦兮笑了起来,如春日杏花,淡雅娇美:“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既教会了你,你也应当有来有往,其实,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这句话听着何其耳熟啊!
他活了二十多年,不知道听到多少个姑娘以这句话含羞带怯地开口。
“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心悦与你,你是否如是?”
那时候,他转身离去,挥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
而此时,他愿意给眼前这位仙女般的姑娘一个机会。
按住心中窃喜,他平静开口:“你说。”
神女嫣然一笑,比今日的杏花还要娇艳:“你知道大公子是住在哪个院子吗?”
白衫男子先是一惊,随即露出一抹不明的笑意:“贺姑娘也是大公子的仰慕者么?”
……
“现有的卷宗正令人整理着,待整理完毕,本侯差人送到司命府上。”自书房出来,南阳侯擦了擦额头的汗。
封常棣点了点头。
“这怪病虽说只有几例,但是病症委实奇怪,就劳封家费心了。”南阳侯望了望天空,“因为此事,我已经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
在几天之前,北郊田庄出现一个奇怪的病症,先是高烧不止,接着口吐白沫,眼白渐多而瞳孔放大,肤色也肉眼可见的变白,若不小心出现伤口,则会血流不止,最终因为血干而亡。
即便没有伤口,也会在几日之后因为呼吸不顺畅,窒息而死。
田庄的大夫们都琢磨不出根由,便上报侯府,南阳侯寻了好几位名医,都诊不出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求到封家。
封常棣堂会那日,南阳侯正是因此事上找封常景商议,封常景听后,允诺以封家之力医治此病。
封常棣看了看南阳侯那肥胖的身躯:“侯爷,适时舒活舒活筋骨,否则只怕病症还没找到治疗之法,你便先撑不住了。”
闻言,南阳侯瞳孔地震。
想当年,封常棣才八岁,进宫去请安,顺势定下司命之位的传承,没想到他经过御花园时,看到了五皇子,突然站住了,说五皇子身患重疾,必须立刻医治。
当时,五皇子正玩秋千玩得开心,根本没有任何生病的迹象。
大家都只当封常棣是在开玩笑,唯独封太君听完,大惊失色,面圣时当即提出此事。
圣上虽然有疑惑,但因封家刚刚立了功,也不好拂了面子,就把五皇子和太医传过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封常棣说得竟然是真的。
后来,封常棣更是力排众议,以一剂猛药将五皇子从鬼门关拉回来,自此一战成名。
众人都知道,司命长着一双能看到寿元的眼,他说你快死了,你就绝活不了。
如今,司命却突然开口提醒他适时运动,否则会他会先倒下。
南阳侯瞬间就慌了!
众所周知,封常棣一心一意帮着兄长治病,断不可能诊断旁人,他这……分明是以建议的方式提醒他,他的病情严重,若不运动,时日不多了!
南阳侯自诩在官场多年,哪里听不出这句话平平无奇的言语其实暗藏玄机,当即双腿就有点软!
他试探着与封常棣打机锋:“司命以为应当如何舒活筋骨?”
封常棣看到他笨拙地挪了挪身体,沉默了一下,道:“此事,我夫人过几日会详细与你说明。”
南阳侯瞬间明白,司命这是要借夫人之手来救他。
南阳侯感激涕零:“那就有劳司命夫人!不论任何要求,我都会全力配合。”
总算是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