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封秀雪凤目凝霜。
她愤恨地甩袖道:“蠢货。那会儿你们与她已经势如水火,我不过是想用她逼一逼常棣,想让他名正言顺的将药典交出来。”谁知道,他们也跟着“下血本”。
一番话,说得众人噤声。
“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想着和她联盟!人家是夫妻,论利益,肯定比咱们的深。”良久,封元齐叹了口气,“做了也是白搭。”
“别给自己找补!”封秀雪厉声道,“不过是捆绑夫妻,哪里来的深情厚谊,若不是你们几个废物助攻,他们也不至于进展神速!”
二房和四房只要见到封秀雪,便会下意识唯她马首是瞻,若她正处于火头上,谁也不敢造次,今日也不例外。
“事已至此,咱们和她的梁子是结深了。”封元盛犹豫了一下,道,“咱们下一步怎么走,难道要放弃?”
“放弃?”封秀雪冷冷扫过两位兄长,“莫怪父亲当年选大哥不选你们!瞧瞧你们,遇事只会退缩放弃。换做是我,我也不要你们!”
被封秀雪这样挖苦和讥讽,饶是他们平时再唯她马首是瞻,这会儿也扛不住了。
封元盛沉着脸道:“陈年往事提着干嘛?秀雪,你要是有主意你就说。”
封秀雪握紧袖中的拳头,“很简单,既然咱们用不了她,那就找一个用得了的。”
夏襄铃道:“当初咱们就是以这个目的给常棣选妻,只是常棣一个都看不上,单单就选了她当司命夫人!”
封秀雪反问:“没有司命夫人不就成了?”
“你的意思是……杀了她?”涉及到杀人越货,封元齐本能地退缩,“如今她已经是司命夫人,好说歹说也是咱们封家的人。再者,这时候就算咱们想杀她,怕是不容易啊!”
“蠢货。”封秀雪冷声道,“南阳侯的病不正是机会?南阳侯将谢顶的秘密藏了这么多年,必是极其在意。这事却被贺锦兮当众揭发,他定是恼怒不已,若不是封常棣为了保她,说她能治秃顶,只怕贺锦兮早已踏上黄泉路。一个对女子身孕都一窍不通的女人,还妄想她能治病?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王明琴提醒道:“常棣是司命,区区谢顶难不倒他吧?”
“你当封家的族规是摆设吗?司命一次只能治一人!他治疗常景也有些时日了,常景至今未康复,他要是敢给其他人看病,我便告到长老那,将他从司命位置上扯下来!”封元盛接话道,“看看他小后院里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重症?常棣都把他们收房了,却没有替任何人看病。论凉薄,他才是!”
封元齐附和道:“说到底,司命之位对他来说可比什么都重要!”
本来他们对亲自动手杀人,还是有些疑虑。
毕竟,谁也不想手上沾血。
但是可以借刀杀人,心理负担就没那么重了。
为此,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了起来。
事后,夏襄铃回了屋,苦口婆心地对封元盛道:“老爷,秀雪说的那事儿,今儿说说也就过去了,你可莫要犯糊涂。”
封元盛狐疑道:“夫人此话何解?”
“明摆着,这常棣和贺锦兮觉着咱们好欺负,只要出了事儿,就拿咱们开刀。他们嘴上说着要找二房问责,实际上找了吗?受气的只有咱们。这老二,也就嘴巴谴责一下,反正被打砸、被欺负的又不是他们,他们怎么可能为了咱们出气呢。说不定,私下还偷着乐,有蠢货给他们背锅呢。所以,这糟心的事儿,咱们还是少掺合为妙。”
封元盛仔细琢磨着夏襄铃的话,觉得她说得甚是有道理。
以前他就看老二不顺眼,这两件事后,老二的态度和言行更是令人发指。
既然他想坐收渔翁之利,那他就不当捕鱼的那个人。
“夫人,这段时间我陪你去一趟娘家。他们能解决掉贺锦兮,那自然是好。没解决,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这会儿常棣和贺锦兮,总找不到我们的岔吧。”
夏襄铃乐开了花:“就这么办。”
事实上,夏襄铃心中另有打算。
封常棣大婚,必然会想办法收回司命部的全部产业,如果他们四房这会儿回去,封常棣找不到人,也没有理由要回去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她的关系,夏家和封家往来甚密,她又背着封元盛,私下投了一些银钱给娘家经营药材。而现在,正是要用到那些店铺的时候,这时候被收回去了,她的银子也打水漂了。
为此,在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将这些产业捏在她手中前,她就只有一个字“拖”!
当夏襄铃和封元盛带上大包小包架着马车离开后,封元齐立刻就猜出了他们的用意。
都想当撇清关系的人,然后又能坐享其成,想得美!
是以,封元齐也找了个借口,带着王明琴离开了封府。
这会儿,封秀雪常用的两个狗腿子,就这样跑了两条。她虽气得半死,但面上还是忍而不发。
反正,她也没指望这两个废物能做出什么事儿来,现在他们走了,反而给了她机会。
这次,她本来也只是想作壁上观,并没有想亲自下场,不过是两个蠢货逼得紧,所以她顺势说借着南阳候头发这件事做文章。
实际上,就算她不使坏,她的目的也一样能达到。
如果封常棣帮贺锦兮,她就能将他拉下司命之位。
如若封常棣不帮贺锦兮,到时候贺锦兮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看,这场戏都值得一看。
……
翌日。
南阳侯府是南阳一城之主,所住的侯府自然是以大、广、华为主。
贺锦兮一进园子,就想起自己初入封宅拐不回去的噩梦,她抖了抖身子,下意识抓紧封常棣的袖子,生怕迷路了。
封常棣眼角的余光扫过袖子,不动声色与她靠近。
两人以及其亲昵的姿势,走在长长的卵石路上。
此时,正是早膳时间。
南阳侯正在用餐,见他们出现,就像是见到了正在生长的毛发一般,两眼放着光。
他起身,笑得满脸横肉:“司命来得正好,不如坐下共享早宴?”
说着,下人们便走过来,将桌上的盖子逐一打开。
贺锦兮顿时惊呆了。
焖烧猪蹄,油炸肉丸,小炒五花肉,酒槽肚子……
每一道都是实打实的硬菜!
再看甜品更是了不得,红糖枣泥糕,麦芽山药酥,光听名字就齁甜齁甜的!
这是早膳?
“这就是侯爷您平日的饭菜么?”贺锦兮在震惊之余不忘掏出小本记下来。
“这只是早上的小点。到了中午和晚上还有十二道菜,外加一甜一咸两汤。”
望着桌子上油腻的食物,贺锦兮有些犹豫:“可是一下子吃这么多……大油大甜的东西……”
南阳侯叹了口气:“本侯管着南阳整个城,虽不比当今圣上日理万机,也要操心许多事务,每日寅时躺下,辰时便要起身,近日因为北城出现怪病,起得更早了。若是不吃好喝好,哪里来的精力呢?”
“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这也太辛苦了!”人家躺下时,她已经梦周公了,人家起床了,她还没从梦境里出来,贺锦兮这几日吃的苦被对比之后,啥也不是。
南阳侯要是真如他所言,鞠躬尽瘁,将百姓放在第一位,那就做不出毒药材的事情!
可他真的如他所说的那般好?
贺锦兮心里困惑,眼角的预感瞥到封常棣,便见用“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的眼神望着她。
贺锦兮就……心虚不已。
她努力找补:“侯爷这般辛苦,真不是寻常人能做的。”
“自我成为世子之后,便是如此,多年来从未休息,算是认命了,只是偶尔心力交瘁,身体不甚舒服……”南阳侯说完,看了看封常棣,“司命要不要先为我号个脉?”
封常棣拒绝:“司命一次只治一人。我今日来此只是教授弟子!”
南阳侯看了一眼封常棣,又看了一眼记了满满一页菜谱的贺锦兮,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明白!”
他暗想:司命真是谨慎,这分明是借夫人之手为我治疗。既是如此,那本候就看破不说破。
“听闻尊夫人先前不懂医术,如今却能为本侯治病,可见她是个天纵奇才!”
被天纵奇才的贺锦兮:“????”
侯爷似乎有什么误会!
她连忙解释:“其实我才学了没几日……”
侯爷笑眯眯:“厉害厉害!司命的弟子,必然与旁人不可同日而语。才学几日,看着就像是杏林高手。”
原来南阳候拍起马屁,也和平常人一样别无二致。
贺锦兮无力,她实在担心南阳侯对她的期许过高,最后失望之时,等待她的是什么下场!
贺锦兮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