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常棣微蹙眉梢:“你我成亲的第二十日。”
“谁问你这个。”贺锦兮皱了皱鼻子,“是问你今日初几。”
“十五。”
贺锦兮仰头看了看天上,此时太阳已经冲破云层,带来片片金光,照的树梢桃花分外娇艳?
“十五啊……正是喝酒的好日子。”贺锦兮说着,顺手就将身侧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封常棣初时只觉得不对,待反应过来时,脸色微微一变。
先前在小后院,她也是一杯就倒。
这桃花酿看着清香甘甜,后劲儿却很足,她这一杯下去,只怕是要出事。
贺锦兮却是浑然不觉,有些意犹未尽道:“这桃花酿怪好喝的,就是少了点酒的味道,是不是假酒?”
封常棣:“……”吃了还嫌弃,好样的。
眼见着她又给自己倒一杯,封常棣立刻将杯子一勾,抢到手中饮下。
贺锦兮瞳孔地震:“封常棣……”
“桃花酿的酿制耗时耗力,需用开春第一簇桃花并前年最后一簇梅花融合,采丑时甘露以古法秘制而成,一杯,五两。”
贺锦兮欲言又止:“可是……”
封常棣扫了她一眼,“让你喝一杯,已算慷慨。再要却是没有,除非给银子。”
贺锦兮委委屈屈:“可是,你用的是我的杯子……”
封常棣:“……”一时不察,大意了。
他面色未变,将杯子放到她面前,若无其事继续看着台上的戏。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现在,尴尬的就是贺锦兮。
贺锦兮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又看了看封常棣的杯子,心中天人交战,桃花酿委实可口,可这杯子沾了他的口水,桃花酿甜滋滋的,却是非同凡品,可是五两对她来说却不是小数目。
说好的从嫁从夫君那要到钱,为什么她却相反了呢!
正当贺锦兮犹豫不决之时,刚洗了眼睛的商凝珠入了座。
见他们新婚燕尔地模样,商凝珠酸红了眼:“听闻司命夫人美若仙子,先前总觉得言过其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商凝珠一开口,就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司命大人的旧爱正式和新欢对决,倒不知会如何收场。
贺锦兮将目光从酒壶上拔开,望向对面的商凝珠:“商小姐洗了眼睛,眼神果然好多了。”
商凝珠的笑容微微一凝,心想她不过是阴阳怪气一番,没想到这贺锦兮还是真是不客气。
随即,她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说:“还听说司命夫人的胡旋舞跳的极好,也不知今日是否有幸能一睹司命夫人的风采。”
此言一出,封常棣的神色蓦地一沉。
与封常棣态度截然相反的是封家的长辈。
新婚堂会,让堂堂少夫人跳胡旋舞?
这胡旋舞有“迷君眼”、“惑君心”之意,这商二小姐明面上是在嘲笑贺锦兮,实际上却是在打他封常棣的脸。
商二小姐可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不过,商凝珠的这番作为,对封家长辈来说,却是难得看戏的好场面。
为此,他们都不怀好意地看向了贺锦兮。
封常棣沉声道:“商二小姐,侯爷正在听戏,莫要扰了侯爷的雅兴。”
南阳候坐在主座,离戏台子近,加上与他们的位置相隔甚远的缘故,并未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商凝珠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她温声细语道:“什么戏有司命夫人的舞精彩?我二哥难得出来一趟,只让他听戏多无趣。”
王明琴笑道:“锦兮,我竟不知你会跳胡旋舞,不如趁此机会也让我们长长见识?”
封常棣挺直了身,看向王明琴,正欲出声,却见贺锦兮先一步道:“二婶,胡旋舞是什么舞,我从未听说过。”
“自然是……”王明琴说到一半便卡住了,她觉察到贺锦兮话中有话,不敢再接茬,只道,“商二小姐可是侯府嫡女,她既然想看你跳舞,不如你就跳你会的?”
商凝珠接了话头:“我甚是仰慕司命夫人,想一睹你的风采。”
王明琴跟着煽风点火道:“商二小姐,我们锦兮虽生在山中,但能文能武,要说风采,她确实是有几分实力。”
“哦?山中?我当你是世家小姐呢。”商凝珠笑盈盈地看着贺锦兮,“不过,山中与城里到底不同,定然有我们没有见识过的特别之处。不如展示一下,让大家开开眼界?”
贺锦兮起身:“我倒是会一些山中绝技,若想让我表演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我需要一个助手。”
看着她胸有成竹地站起来,封常棣又坐回了原位,饶有兴趣地看着自己的新婚妻子,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先前在京城,是宫中的乐匠教授我琴技。若是需要,我倒可以帮你配一段曲子。”商凝珠见封常棣没有出手相护,不禁欢喜起来,“我倒是想看看,你们山中的绝技,到底有多绝。”
商凝珠自然知道贺锦兮一个乡野村姑不会歌舞,只是故意说出来让贺锦兮难堪罢了。就算她学过歌舞,山里人能舞出什么绝技出来?
她既然自不量力要表演,商凝珠也不介意踩着她,展现出自己的能力,好让常棣哥哥知道,谁才是真正适合他的人。
司命夫人必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无所不会,怎么能是这种无知的野丫头!
想来,封常棣定也不喜欢这样的妻子,否则他早就出声相护了!
“你要帮我,这可是你说的,莫要反悔!”贺锦兮说罢,往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附到封常棣的耳边,说了什么。
封常棣微微颔首,招来海叔低声吩咐一番,众人便见海叔露出惊愕之色,匆匆离开。
片刻之后,答案揭晓。
商凝珠一脸震惊地看着地面:“司命夫人,你这是……”
“今日,我便为各位表演……”贺锦兮握紧双拳,用力一抖,“胸口碎大石!”
商凝珠石化:“司命夫人,说好的表演山中……”
“说好的表演我山中的绝技!这不是开始了么?”贺锦兮笑眯眯地比了比地面,“商小姐,请躺下。”
“躺下?我?”商凝珠指着自己不可思议,“司命夫人,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没有啊!说好的,我表演,你当我的助手,现在石头有了,碎大石的人也有了,就剩下胸口了……”
商凝珠气地脸色通红,胸口一起一伏。
贺锦兮看着她的胸口,满意地点了点头:“好胸!”
闻言,商凝珠下意识挺了挺胸,心道算你有点眼力见。
“就是要这么平的胸,石头才不容易滚下去!”
商凝珠:“……”说我平胸!你瞎了吗!
“商小姐不用怕,我小时候常玩,是个熟练工了,绝对不会伤你分毫。”贺锦兮踢了踢地面的石头,催促道,“下一出戏就快开始了,咱们麻利点,别耽误大家看戏。”
商凝珠急得团团转,她连忙跑到前排,可怜兮兮地望着南阳侯:“二哥……”
正在听戏的南阳候不明所以,待他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脸色黑如铁锅。
“我南阳侯府向来说到做到,你既然答应了司命夫人做助手,反悔可不好。”南阳侯严肃地说,若不是他眼中藏着一丝幸灾乐祸,贺锦兮差一点就信了!
就这样,商凝珠在众人的目光下,平躺在地,眼睁睁看着贺锦兮挥起拳头,对准她的胸口就是一下……
“咔擦!”石头裂开,粉末扬了她一脸,耳边传来众人的叫好声。
商凝珠由着嬷嬷狼狈地爬起来,满眼悲愤地看着贺锦兮向众人拱手的模样。
她的身体不痛,她的心好痛!
贺锦兮,你竟然让我如此丢脸,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泪水迷蒙了她的双眼,模糊之间,她看到她的常棣哥哥牵起了贺锦兮的手。
封常棣将预先备好的止痛膏涂在贺锦兮的拳头上,眉头紧蹙。
贺锦兮一脸兴奋:“封常棣,你看我表演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