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祈舟每每遇到家主和二少爷都会冷嘲热讽,话里话外都说他们有世仇。”香儿想了一会儿继续道,“至于什么世仇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商祈舟是南阳候府的大公子,那和嫂嫂商芸音是一脉相传的亲人?若他们是世仇,嫂子怎会嫁给大哥?”
贺锦兮的问题倒是把香儿给问住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少奶奶说得在理,那就是说南阳侯府跟咱们封家没有世仇。这世仇是商公子胡诌的,目的就是博取司命大人的注意,拐走了小少爷?”香儿眨巴着眼,“话本都是这么写的!”
贺锦兮:“……”同样都是爱看话本的人,贺锦兮是在地摊上挑,这香儿的话本是茅房里捡来的吧?
她得提醒一下叶声,找到新话本时先挑一挑,瞧瞧把原本单纯的香儿嚯嚯成什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商公子差不多也该放话了,可他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是……”一旁的芍药顿了顿,猜测,“对司命大人的感情不够深?还想虐一把?不过他肯定会失望的,二少奶奶和司命大人才是天生一对!”
贺锦兮:“……”
完了完了,两个丫鬟都不能留了!
贺锦兮不理会两个沉浸在自己剧情中的丫鬟,仔细将得来得消息琢磨了一遍,腾地站起来说道:“我觉得,他应该是躲在府中的某个地方,咱们再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
芍药弱弱开口:“二少奶奶,您知道离家出走的意思吗?”
“依照你们所言,封家并没有仇人,那就排除了绑架的可能。而府中守卫森严,他又是主子,如果出门绝对会被发现,由此推断,他一定还在府中的哪个地方藏着!”
香儿顿时一脸崇拜:“二少奶奶你好聪明哦!”
芍药倒是反应快:“我立刻让竹杖居的下人们分头找!”
……
大家都开始忙乎,贺锦兮也不闲着,循着小毛头素日里不常去的方向仔细查看,因她会轻功,速度比旁人快了许多,只可惜她来来去去走了好多趟,却始终没有发现小毛头的影子。
就在这时,她耳边有清风掠过,这风的劲道快而富有攻击,不像是自然风。
她下意识地侧头,便见到一个身影从墙边一跃而过。
贺锦兮脚尖一点,追了上去。
那人穿梭地极快,就算是白日里,也极难见到身影。
这身手倒是挺好。
就在她追到一棵树下时,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
紧接着,一个乐师带着一群拿着不同乐器的小厮从侧面而来。而被他们拥簇在中间的是一位长相温润如玉的公子。
这声音,这声势浩大的阵仗……
可不就是上次那位吗?
因为他出场的方式过于特别,贺锦兮自然记忆深刻。
对方似乎叫齐玉柏?
见到贺锦兮,乐师抬起手制止了正在纵情奏乐的小厮们,而齐玉柏被几个小厮抬到了贺锦兮面前。
乐师:“司命夫人,我们家少爷像您问好。”
贺锦兮看向齐玉柏,而他朝着她点头示意。
乐师看了齐玉柏一眼,继续道:“我家少爷说,您是否在找人?”
贺锦兮回道:“没错。”
乐师再次看向齐玉柏,复又看向了贺锦兮:“我家少爷问,您是否在找裕山小少爷。”
贺锦兮嘴角一抽,虽然他这个操作,之前她是见识过,但这会儿再见,还是觉得匪夷所思。
这乐师是齐玉柏肚子里的蛔虫吗?这看一眼就知道对方想说什么的技能,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
“正是。”
“我家少爷说了,这孩子都喜欢不走寻常路,可另寻他法。例如,看看树。”
贺锦兮:“……”要说不走寻常路,谁也比不过你们家少爷。
不过,齐玉柏这话倒是提醒了她。
小时候在临渊门,师兄弟们每次闹情绪,最喜欢的事儿就是躲起来跟师父抗议。躲在其他的地方很容易被师父找到,所以他们喜欢爬树。
临渊门坐落深山,树又多,因此找起来极为费劲。
思及此,贺锦兮致谢:“多谢齐公子提醒。”
乐师又看向了齐玉柏,齐玉柏微微一笑。
乐师:“我家少爷说司命夫人客气了。不过,我家少爷还说,最近您小心点,因为您被人盯上了。”
贺锦兮:“你怎么知道?”
乐师:“我家少爷也是听说,司命夫人最近还是和司命待在一起比较安全,据说这盯梢的人,武功极为高强。”
贺锦兮想起方才的身影,想着那人的武功确实不弱。
贺锦兮:“我会注意的。”
听罢,齐玉柏如释重负般地笑了,他眼角的余光扫了乐师一眼,乐师立刻安排小厮将他抬走。
临走时,他们吹了一首欢快的像是迎新年的曲子。
之后,齐玉柏在浩浩荡荡的乐团载歌载舞的演奏下消失了。
齐玉柏走后,贺锦兮找到了香儿,问道:“香儿,封家院子里,最大最茂密最能藏人的是那棵树?”
香儿道:“当然是司命书房外的那棵树。不过,现在不是找人吗?二少奶奶你怎么问起树来了?”
“香儿,给我准备最长的木棍!”贺锦兮一进竹杖居的院子,立刻下令。
得了令的香儿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长棍。
却见贺锦兮拿着长棍径直走到院子里最高最茂密的那棵树下,就是一阵捅。
“啊啊啊……”小毛头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树叶声一并传出,众人定睛一看,满身插着树枝树叶的小毛头从一根树干后冒出来:“婶婶婶婶,别捅了!有话好说,你现在都是我婶婶了,这么凶巴巴的不好……”
贺锦兮:“……”
捅得更厉害了!
小毛头只得抱紧树杈朝下喊:“婶婶你冷静点行吗?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贺锦兮直接气笑了,挽起袖子就准备上树。
“你别上来啊!” 小毛头往里面缩了缩,“你敢过来,我就从这跳下去!”
贺锦兮扬起木棍继续就往树上捅,小毛头再怎么机灵也腾挪不开,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挨了好几下,疼的差点飙泪。
“婶婶,我真跳了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后果真的很严重!”
封常棣拐进内院,抬头看了一眼就乐了。
“跳吧,这个高度只要你别脑袋朝下,我都能治。”
贺锦兮憋笑。
小毛头目瞪口呆:“叔……叔父,面对走丢半日的侄儿,你怎能如此狠心!”
“……”封常棣捏了捏鼻梁,冲侍从勾了下手指,“去搬几口锅过来。”
半个时辰后。
小毛头抱着树杈哭得像个八百斤的胖子,树底下是十来个火烧的正旺的大铁锅,里面的水早就煮沸了,热气一个劲的往上蹿。
“叔父,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煮我!婶婶,你快帮我求情啊!我要掉下去了!”
贺锦兮靠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晒太阳。
“别哔哔,赶紧掉,掉准点,等煮熟了,胳膊拿来凉拌,骨头用来煲汤,手指头风干了当磨牙棒……”
眼见着贺锦兮不管用,小毛头决定凭着最后一丝血脉亲情,朝封常棣喊道:“叔父叔父,你把锅挪开,要不然我就把你的秘密告诉婶婶!”
“你说。”封常棣顺手添了一把柴火。
“你……”小毛头哭了,叔父果然不近人情,他坚定地抱紧了树杈,“婶婶,叔父其实养了好多姬妾。”
贺锦兮轻轻哦了一声。
多新鲜,好像谁不知道似的。
小毛头咬了咬牙:“叔父根本就不顾忌你的感受,把那些人都养在小后院。”
小后院啊,熟着呢……
思及此,贺锦兮一愣:“小后院?你叔父把姬妾养在小后院?”
“对!我今天四处乱逛的时候发现的!”小毛头愤愤不平地回答,“有男的有女的,有老的有少的,多丑的都有!”
贺锦兮震惊!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些人竟然就在小后院!
可是不对啊!封常棣要是在小后院养姬妾,小后院的亲人们会不晓得!
贺锦兮拉着脸,笑得阴森森的:“我不信。”
“真的!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而且我还偷听到了他们的名字!”小毛头为了证明,飞快报出来,“什么财叔,刀郎,陆婶,夏姐,小纪,全都是奇奇怪怪的名字……”
是他们没跑了!这一刻,贺锦兮仿佛懂了,又仿佛不懂。
看着贺锦兮逐渐严肃的表情,挂在树上的小毛头却是两眼发光,语气无比兴奋:“婶婶,你快抱我下来,我帮你离开叔父这个负心汉!”
贺锦兮木着脸看他。
“婶婶,你就不生气吗?你看看这一群歪瓜裂枣,多磕碜呐!婶婶,你知道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痛苦是什么吗?”
“是什么?”
小毛头冲着贺锦兮苦口婆心道:“这女人最痛苦的事啊,不是婚姻被插足,而是被一个样样都不如自己的人插足!婶婶你这就更夸张了,你是被一群丑八怪插足啊!”
贺锦兮沉默。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告诉小毛头,并不是长得不如她就是丑。
锅里的水已经咕噜咕噜响了,热气腾腾往上,火苗舔着炉子,黑漆漆的,就跟封常棣的脸一样黑。
封常棣冷声开口:“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