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封常棣如往常一般来找贺锦兮时,贺锦兮躺在床上显得无精打采。
见她脸色不对劲,封常棣顺势坐在床边:“你怎么了?”
贺锦兮把头往被窝里埋,半露个脸并气若游丝道:“我有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说不上来。”
封常棣道:“把手伸出来?”
“干嘛?”
“号脉。”
“给我?”
封常棣:“不然呢?”
贺锦兮一噎。
给他号脉,那岂不是露馅了?
她这次故意装病,就是想避开封常棣,好追查李闲庭。
其实她想过提醒封常棣,李闲庭有情况,与其这样挑三七,还不如花点心思抓凶手。可她如果这么做了,就显得太可疑了。
毕竟,连封常棣都被发现始作俑者,她这个初来乍到者,这么快就锁定了目标?稍有不慎,就露了马脚。到时候,封常棣发现了她和李闲庭的关系,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所以,贺锦兮想着,自己抓住李闲庭作假的证据,再顺理成章的“透露”给封常棣,这样就不会引火烧身了。
“我就是老毛病,不劳你费心了。”
封常棣伸手就要往她的被窝里探:“为未来的夫人费心,是我的本分。”
贺锦兮紧紧抱着双臂,为难道:“我听说你们封家不是有一个规矩,说是司命只能医治一人,你现在的病人是你大哥吧?如今你要是替我号脉,算不算坏了封家规矩?”
“……”
见他停止了动作,贺锦兮转动着眼珠,继续问道:“还是说,这个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可以灵活变通?”
“……”
“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看医书,也不用背家规了?”
“……”
“还有……”
“我看你生龙活虎的很,哪像是不舒服的样子。”封常棣起身道,“今日允你休息一晚,明日我再来。”
待封常棣走后,贺锦兮迅速掀开被子,她朝着外面探头,确认封常棣彻底没影子后,她才放心地窜了出去。
然而,她前脚刚走,后脚封常棣和海叔便从屋角处现身。
海叔看着封常棣的脸色,此时的他面色平静,并无任何神色,以至于他捉摸不透:“少爷,这……要不要派人跟着?”
“叶声可在?”
“叶声正在执行少爷的任务,这几天都在跟着连翘呢。”
“她来无影去无踪,就连叶声跟踪她都吃力,何况是普通人。”封常棣心思深沉道,“罢了,她既是有备而去,我们就更无从下手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就任由她通风报信?如果这事儿是连翘做的,她给连翘通风报信的话,叶声自然也能看到,这倒坐实了二少奶奶进入咱们封府是不怀好意的。”
封常棣:“……”
贺锦兮啊贺锦兮,你终究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
一连几天,贺锦兮各种找借口,不看医书不看家规,每天都跟踪着李闲庭,奇怪的是,封常棣居然没有追责,也没有找她“抽查”所谓的成果。
这也给了贺锦兮更多的时间去观察李闲庭,然而令她失望的是,她一无所获。
李闲庭每天的作息很规律,做的事儿也很简单,除了讨好封秀雪,就是在药房管理药材和小厮,期间并无出格之举。
莫非是她的行踪暴露,所以李闲庭按兵不动,防着她?在连续跟了几天之后,贺锦兮知道再这样跟下去,也未必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反而耽误时间,还不如借着挑三七的机会,去药方调查。说起来毒药材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不就是药房么?她索性放弃了追查,自告奋勇去药房当个杂工挑三七。
没想到封常棣竟然也跟着去了,害得她根本没有调查的机会,一连几天过去,贺锦兮终于忍不住问道:“封常棣,你……就没有什么正事儿吗?”
“正事?这就是我的正事。”封常棣淡淡应道。
“作为司命,不应该去撰写药方,炼制丹药,在药房干什么杂活啊!”
封常棣的手一顿,抬眼看她:“夫人舍得我去当道士?”
贺锦兮:“……”这叫她怎么回答?
她轻咳了一声,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药也挑的差不多了,作假的人可有眉目?”
封常棣刚从堆积如山的三七里面摸出一根发黑的假三七,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带脸色也微不可察地暗了暗。
封常棣倏然靠近贺锦兮,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将她看透:“是不是你对这作假的人有了怀疑对象?”
被他这样盯着,贺锦兮浑身不自在。
她往后缩了缩,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因为挑的手酸痛不已,贺锦兮索性坐在地上:“你们封家的人这么多,我认都认不全,我能怀疑谁?你别告诉我,你带我挑了这么久的三七,却对作假的人没有任何线索?”
封常棣蹙眉,目光沉沉地看向她:“你好像很关心作假的人。”
“不该关心吗?”贺锦兮没有意识到封常棣话中的深意,“我挑了这么久的三七,我总得知道这是谁干的吧?”
沉默了片刻后,封常棣抬眸问道:“知道以后呢?”
“打他一顿,再将他送去官府。”贺锦兮摩拳擦掌道,“这种昧着良心的人,就该砍头。”
封常棣眸光犀利:“昧着良心?”
听他语气疑惑,贺锦兮狐疑:“我说错了?”
封常棣冷笑了一声:“你说的很对。”
贺锦兮打量着封常棣,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封常棣再一次靠近她,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痒痒的:“你觉得我话里有何深意?”
晚风从窗户袭来,风过之处,眼前男子的长发被风吹起,连同他束冠的发带也迎风飞扬。柔软的发丝掠过她的脸颊,她与他对视,看到了他瞳孔中自个的倒影。
倒影中的她,双颊早已绯红。
而她,亦感受到胸腔内的某处,在剧烈的跳动着。
它不安分的,像是要冲破束缚。
贺锦兮偏过头,缩着脖子道:“我又不是你,我怎么知道?”
见她如此,不知怎得,封常棣竟失笑道:“只是随口一问,你却脸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欺负你。”
贺锦兮:“……”
她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脸,心跳得更快了。
为了掩饰自个的慌乱,她噌地起身:“欺负我,就凭你?本姑娘武功高强,这世间难逢敌手。”
封常棣挑眉:“哦?”
“你这样的对手,真动起手来,我能以一对十。”
“哦?”
“你这是什么态度?不服气?不服气我们比划比划。”
然而封常棣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确定?”
他俊俏的脸沐浴在月光下,脸上带着笑意,可眼里却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沉。
此时此景,此刻的封常棣有种致命的吸引力。
“赢了你也没什么成就感。”心慌意乱之时,逃避是人类的本能,“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话落,贺锦兮忙不迭地跑路,生怕走慢了,自个的心脏会跳出来。
该死的,这个男人怎么……有点令人把持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