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蒙蒙亮,贺锦兮便在香儿督促的目光中起身,强忍着早起的不适,悄悄跟在封常棣的身后。
封常棣这几天都在封宅,也差不多该去找姬妾温存了。
想到这儿,贺锦兮忍着困意,悄悄尾随,眼睁睁看着他去了药堂,又到了打铁铺,之后买了些小食,进了绸缎庄,却始终没有去见人。
贺锦兮不禁有些急了。
什么男人,比女人还能逛!
就在她跟得人困眼乏之际,忽然间发现,封常棣的人不见了!
贺锦兮大吃一惊,正要寻人之际,身后响起一道幽冷的声音:“在找我?”
那分明是封常棣的声音。
她下意识转过身,便见封常棣立于身后,一身青衫衬得他眉目清朗,与这尘世的烟火格格不入。
他缓缓靠近,贺锦兮却是退无可退,后背已经贴着墙。
“为什么跟踪我?”封常棣抬手,将她困于方寸之间,幽幽瞳眸泛着冷意。
他的气息如热浪扑来,她只觉得呼吸难受,怔怔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说。”他冷声道,“如果说不出来,那么我就……”
贺锦兮脱口便道:“孩子想你了!”
封常棣:“???哪来的孩子?”
贺锦兮摸着肚子,理直气壮:“那晚肌肤之亲后怀的,怎么?你不认帐?”
封常棣:“……”
碰瓷!
……
酒楼雅间内,封常棣听着贺锦兮将原委说完,额角抽抽。
沉默半晌后,他问道:“你自小与你师父在山中长大,从未接触接旁人?”
贺锦兮摇头:“逢年过节,师父也会带我下山玩的。”
封常棣看了看她的肚子,冷冷一笑。
之前,他就对此女有疑虑,怀疑她是长辈们安排的人。前些日的见面会,她又出尽风头,让他的疑虑更甚。
可那次试探后,贺锦兮出手救人之举着实怪异。如嫂嫂说的那般,若是苦肉计也说不过去。反而,坐看他们死于箭下,才能得益。
越是这种不得章法的举动,越让他生疑。
为此,封常棣便让海叔盯着她,但又想到她武功高强,在院内海叔还可以盯梢,院外他就无能为力了。是以,他轻功了得的叶声从南阳侯府召回,观察贺锦兮的一举一动。
然而这段时间的观察,她并无奇怪之处。有时候,他在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多心了,不应该这般戒备。
可今日,自他出门,便已察觉她在跟踪自己,原本对她稍稍消退的怀疑又复燃。
她的目的果然不纯!
此女之前拒绝入府,莫不是她的欲擒故纵?
但是拿这等拙劣的借口来应付他,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的目光沉沉,尽是怀疑和戒备。
贺锦兮只顾着喝酸梅汤,根本没有察觉到封常棣的情绪,只是一边喝,一边在心中哀叹,叹着叹着,她便觉喉咙一片血腥味,伸手擦了擦,低头一看,手中沾了些血。
封常棣飞速坐到她身边,让她把脑袋往前倾。
随即,他一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按住她的鼻翼,另一口手……拿起一个碗接住她的鼻血???
贺锦兮的脑袋被封常棣的手臂扣住,动弹不得。
她急道:“你在干什么?”
“止血。”封常棣淡淡道。
“你止血的方法和别人不同,还有……”贺锦兮费力地抬起手,指着他手里的瓷碗,“你拿个瓷碗接鼻血是什么意思?”
“弄脏了地板,你收拾么?”
贺锦兮:“……”
……
封常棣将贺锦兮送回了竹杖居,便勿勿离开,同时带走的还有带着血的瓷碗。
他离开之后,贺锦兮松了口气。
实在是怕他会问自己流鼻血的原因,虽说可以用上火这种缘由搪塞,但终归是会心虚。
她这病是顽疾,病发的时候毫无预兆。
最初还是几年发病一次,后来是一年一次。
但近些年,她发病的越来越频繁。
尤其是最近,她病发的次数明显比以往要多了,这意味着,她时日无多了。
本来她就是烂命一条,早就看淡了生死。
“二少奶奶,二奶奶有请。”一道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她抬头看去,便见一位富态嬷嬷正领着两名凶神恶煞的家丁,神色严肃地看着她。
二奶奶?那不就是封元齐的妻子?
她找自己作甚?
贺锦兮倒也不推拖,很快就随嬷嬷进了盛二爷的院子。
盛老二的住处在封宅的南面,冬暖夏凉,很是舒服。院子里的摆设并没有贺锦兮想象中的华丽,反倒显出清淡优雅之意。
俗话说得好,贱金银,贵玉石,就连桌子上的小摆设都是用绿油油的翡翠雕成的小白菜,由此可见这屋子里其他东西有多值钱。
贺锦兮想到自己空荡荡的口袋,决定动静小一点,走路也颇为束手束脚的。毕竟,弄坏了赔不起。
而这一路,满地飘红,一路芬芳。
可惜的是,景美,人不美。
贺锦兮一进院子,院门就被关上,两排家丁整齐而立,尽头处是表情冷漠的王明琴。
显是有备而来。
王明琴喝道:“跪下!”
贺锦兮立直了身:“我为什么要跪!”
王明琴冷声道:“你的贴身丫鬟香儿说你怀有身孕,可有此事?”
“那又如何!”贺锦兮挑了挑眉。
想到早上离开前,香儿那恨不能告知天下的姿态,这消息能传出竹杖居倒也不奇怪。
“不知羞耻的女人,竟敢怀着野种嫁入封家,意图混淆封家血脉!”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封常棣的!”贺锦兮抚着肚子,索性将计就计。
“可笑,你们不过相处数日,连房都没圆,哪来的孩子!你当我是无知孩童!竟敢做此狡辨!来人,给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