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大条的唐隆没看出唐凡丁的一点儿异样,见他无大碍,又自觉地看书,喂了猪,叮嘱几句,就下井去了。过了大约半小时,唐凡丁下床,用看不出颜色的毛巾就着灶上的温水洗了把脸,可惜没买牙膏,嘴里怪不舒服的,想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呢。
除了买,苦思无他解,唐凡丁干脆端出高低板凳,装模作样地写起这非常容易的作业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短时间又不能回到未来。幺妈家的小正太起床了,唐凡丁跟他玩了一会儿,把自己的语文书给他,他居然很听话地看着插图,没有捣乱。大概10点来钟,同院的叉叉裤玩伴(发小)刘志远和张德刚来找自己玩,他们昨晚睡得早,还不知自己发高烧的事。只见他们隐晦地用食指和中指上下弹动,象极了游泳时上下摆动的双腿,暗示去河里洗澡。唐凡丁看看日头,说:“上午的水温低,对身体不好,你们看我昨天就生病了,以后都下午去吧,不如现在写哈儿作业。”三人一起做起了《暑假生活》,带着后世记忆,拥有作弊器的唐凡丁顺便指导了他们的作业。
中午饭在幺妈家津津有味地吃了,因为她手巧。正准备邀约两个玩伴去拌澡,唐凡丁忽听两百米外的碎石公路上传来口信,说外婆今天凌晨过世了。哎,命运太奇怪了,自己生,而外婆却走了,难道冥冥中自有天意,送来一个就非得带回一个?
唐凡丁对外婆的记忆比较模糊,但天性让他自心底自然涌出一阵悲痛,想想自己必须马上去拜祭。流着泪,跟幺妈交待了喂猪等事情,唐凡丁找了套干净但破旧的衣裤换上,穿着凉鞋,顶着烈日往十多里外的马家乡关坪走去。
唐凡丁路过同班同学贾淑的家门,只可惜不见这个小萝莉,带着一丝遗憾,不一会从自家的二组来到了一组旁边的公路上,向北行在无遮无掩的公路上,生胶的凉鞋十分硌脚。走了大约百米,西侧二层砖混小楼中传出一道叫声:“相婆儿(这是叉叉裤兄弟虎婆一家对唐凡丁的昵称),你大中午去哪个凼?”
唐凡丁抬头瞅了半天才看清阴凉的一楼一个玉面红唇、浓眉大眼的正太帅哥跟自己打招呼,原来是自己前一世从小学同读到高中的兄弟—刘隆森,因都是1974甲寅年出生,小名虎婆是也,难怪声音好熟哦;而且虎婆的妈妈李老师是两人的启蒙老师,唐凡丁打心底有点虚她。
跟虎婆简单说明缘由,唐凡丁带着一点庆幸继续顶着骄阳前行。忽然身后虎妈—李老师一句话差点让唐凡丁绊倒:“相婆儿,路上要注重休息,小心别热到了。”这该死的身体反应。虎婆也在后面一阵狂笑。
唐凡丁看着龙洞坝层层梯田上的稻子,在微风中起伏,一些栽得早的已抽穗扬花了,坡地上除了少量没收割的玉米,还有匍匐在地的红苕(甘薯),悲伤的心情有所好转,难道“阳光真的会疗伤”?公路来到碑高河畔,唐凡丁捧了捧微烫的河水洗了把汗津津的脸,顺着碑高河畔的乡村路,终将会到达沙坝。
过许家平桥、老鸦滩、龙潭,唐凡丁从八大队来到了五大队,看着西边远处陆传林的老房子,暗想他现在肯定不认识自己,想着自己对他无比了解,他对自己一无所知,这信息的不对等,那是绝对到不要不要的。五大队的学校到了,想到李小冬应该跟陆传林一样懵圈的样子,唐凡丁一阵大笑,惹得路旁住家的狗对他一阵吼叫:滚滚滚。唐凡丁落荒而逃,很快接近六大队,一路想着这些前世同学,悲伤早不翼而飞,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哎,重生到童年,身体、情感、智商都他么的变小了吗?
突然从路边碑高河中传出一阵小孩洗澡戏水的声音,“哗哗哗”,只见白花花的水花,不见白花花的小孩屁股,唐凡丁遗憾地想着。谁知一个彪悍无比的童音传来:“奎儿、雄儿、燕娃子,我们又来比赛撒尿,看哪个撒得远,昨天我可是输了的。”
“金娃儿,你硬是不怕输,今天我要打你个落花流水。”
一个文静的童音说道:“金娃儿满满、雄儿、燕娃子,路上那么多人哒。”
另一个小孩道:“我刚刚在河头撒了尿的,不比。”
“燕娃子,你要不喝点水补起,我们等你。”
“雄儿,我才不喝,上面净是牛滚凼、洗衣服的脏水;比就比,怕个屁。”
一排赤条条的、黑不溜秋的光屁股小孩,背着公路站在河堤上,抬着“小茶壶”等着。又是打头的那个童音:“我喊一二三,我们就撒。”
“一……二……三”话音刚落,只见众尿齐飞,画出若干银色的弧线。文静童音惊喜道:“金娃儿满满,快看快看,我看见杠(彩虹的当地俗称)了!”众小孩七嘴八舌称是,然后相继跳入河中,又是一阵欢闹。
这一幕乐坏了过路的男同志,羞红了未婚姑娘,惹恼了已婚的妈妈们:“金娃儿,你们是不是皮痒了,又在当搅屎棍儿。”
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数调皮人物,还看现在。
用眼神与这群快乐的小伙伴告别后,唐凡丁将视线转向旁边的无比熟悉的平桥,记得前一时空上初一时手肘因打闹脱臼了,就是这座平桥那边的黄姓赤脚医生轻松接上的,再无反复和后遗症。
唐凡丁继续艰难前行了半个小时,路边一块稻田吸引了他的目光,“井”字型的宽水沟将稻田分成好几块,这会不会是“稻田养鱼”呢?带着疑问,唐凡丁开始爬坡了,咦,那低处平平的、大大的土地应该是附近军事基地的小小军用机场了吧,不过随着裁军令渐渐荒废了。
外公家是在沙坝旁边关坪大队的山沟沟中,到达时,唐凡丁累得眼冒金星,这全程他足足走了好几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