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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沙蒸

清晨,自然的蛙鼓虫鸣声渐息,一缕微光射穿薄雾,把铁门上金色的麒麟标志映照的光彩熠熠。门内,院子中梧桐树新发的枝丫随着微风轻轻点头,混合着花草的香气。树下有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青铜鼎旁的齐破风正在紧锣密鼓的忙着,他一会把一大堆木柴放在铜鼎之下,一会又不停的往铜鼎里面倒沙子。终于在敲门声响起的前一刻,他舒展了下筋骨,满意的点了点头。

门外是睡眼惺忪的顾晨“七爷爷,我来了”他用稚嫩又略带困意的声音说道,随后缓缓推开了大门。

这半年来,顾晨在清晨天一亮就主动起床,再也不用齐破风去催促。可毕竟是孩子,贪睡无法避免,总是耷拉个脑袋来到齐破风的住所。

别看齐破风性格豪迈,行为粗犷,平日里不修边幅,他却是个能工巧匠。这从他精致的院墙可见一斑。石墙上每一个石块都修葺的光滑平整,大小一致。连接着黑色铁门的两个石柱顶端甚至还雕刻了两只麒麟,昂首挺胸,似在对天咆哮,好不气派!

顾晨一看到大鼎下面架着火马上来了精神。这口方鼎整体由青铜铸成,四面雕刻有四种形状各异的龙,每条龙嘴里都有一个铜环,支撑鼎身的四根青铜柱表面没有雕刻,很不平整,似被挖去很多块。他们爷孙二人用这口鼎烹煮过一头成年野猪,曾引来住在周围的几位长老一片叫骂。而今看到这个大家伙自然会与食物联系在一起,想到那头野猪的味道,不住的擦嘴角。

“七爷爷,今天我们煮啥吃?”

“煮你。”

“啊,吃我?”顾晨疑惑,以为自己听错了。

“傻小子,是为了修炼,鼎里面装满了沙子,我等下会把你扔进去,你把身体陷入沙中,只露头出来。”

“这还是要把我煮了呀。”顾晨心怯,不敢上前。

“没事儿,七爷爷当初就是这么练炼体的,热沙在摩擦之下可以有效增强皮肤的韧性,也可以更好的训练身体除四肢外的其他部分肌肉,虽然很痛,但是效果很好,辅以灵气充沛的药草,炼筋强骨,这种炼体的方法叫沙蒸。你要是挺不住了就喊一声,七爷爷马上把你捞出来。”齐破风抓起已经卸去防备的顾晨,脱掉他的衣服,扔到鼎中。

全身乍一下被温热的沙子包裹让顾晨感觉很舒服,对于他的小身体来说,近两年的训练有些严苛,唯独这项训练,非但不难受,反而享受的很,这全然出乎他的预料。

“别乱动,温度是一点点上来的,用身体去感觉这种温度变化,能坚持多久就尽量坚持。”齐破风看出顾晨的放松,怔色说道。

不一会,温度升高,顾晨感觉到一股股热气席涌而来,再也不敢轻视,腿部盘坐好,双手放在膝盖间,静静的体会着热沙与皮肤紧贴的压迫力。

豆大的汗珠开始从他脸颊上簌簌滑落,落在沙粒上的一瞬间化为蒸汽,现在沙子的温度已经超过了沸水,青铜鼎表面氤氲蒸腾,开始朦胧起一片雾气。远远看去,顾晨的小脑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现在这种情形,说是煮人也毫不夸张。

这时,青铜鼎四面的龙纹开始光出青光,宛如活了一般,齐破风大惊,从未见过鼎身上的龙纹发光。这是祖上留下来的宝物,从祖地逃跑时父亲一再告知,不能丢了青铜鼎。齐破风身强体壮,扛着这几千斤重的鼎一路逃窜,也多亏了这鼎,几次挡住了向他袭来的致命一击。

“千万不要逞强,坚持不住马上和我说。”齐破风有点着急了,毕竟顾晨年纪太小,他当年沙蒸炼体的时候已经十几岁,身体强度不可同日而语。隐隐担忧怕揠苗助长,损害到他这个孙儿的生命本源。

“没事儿,我能坚…持…”顾晨艰难的开口应着。

一刻钟后,鼎内雾气大盛,那是顾晨的汗水蒸腾所致,齐破风近在咫尺,却看不清顾晨的表情“晨儿,要出来吗?”他再问。

“我能行。”这次只有三个字,可说出来极为费力,他的嘴唇已经起泡,脖颈亦红如烈火,直欲冉冉烧起。

接下来每过一分钟齐破风就询问一次,顾晨在鼎内停留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他当年,可得到的答复都是“我行。”他暗暗赞叹。

直到大约半个时辰后齐破风的一次询问没有得到答复,他突然大叫“不好!”马上一掌打翻铜鼎,脚底发力飞身到鼎倒去的方向,一把接住顾晨,这一切在电光火石之间,他起落两处的青石板应声而碎。

顾晨此时已经昏厥,浑身红紫,炙烫无比,身体多处焦黑,那是血被烤干后的样子。

齐破风一刻不停,抱起顾晨飞奔至药婆屋舍“药大姐,药大姐”齐破风大喊。

此时药婆正在叫孙女儿齐灵儿配制草药。作为族里唯一一位以制药见长的人,她承担起治病救人的角色。听声音便知事态紧急,马上铺好席子,此时齐破风已进入屋内。

“是烫伤,沙蒸炼体导致的。”齐破风简短截说。

“快,把孩子放下,灵儿,去把我那套毕毫针拿来。”

你们都出去吧,我需要两刻钟时间。

齐破风见过大场面,直到不能打扰药婆医治,可这个过程的每一秒钟都让他如坐针毡“万一晨儿有三长两短,可该如何向大哥和雪儿交代,我岂不是害了孩子又成为了家里的罪人”他在室外反复踱步,不知如何是好。

“七长老,你放心吧,依我看来顾晨少爷没事的,他只是失水过多,气血闭塞,休息几天就好,只是皮肤恢复要久一些。”

“小灵儿,我说你也懂医术?”齐破风质疑眼前这个孩子,毕竟她和顾晨一样大,都只三岁而已。

“说不上懂,每天和奶奶待在一起,耳提面命,多少会些。”齐灵儿答道。她梳着两个马尾辫,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如琉璃一般充满光泽,鼻尖微微翘起,说话的时候会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活脱脱一副画中人模样。

“这孩子和晨儿一般年纪,话语间竟如此沉稳,而且天生战师二星灵力,未来不可限量。”想到这些他突然安下一点心来,觉得齐灵儿的话有几分可信。

“七长老宽心。”药婆终于开口,随后走出屋外。

齐破风此刻有如被人从绞首架上扶下,突然宣布解除死刑,高度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双膝一软,差点倒地。

往日就算真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可顾晨若是没了比他死还要难受,感情和脸面是齐破风此生最在意的东西,甚于生命。

“七长老,顾晨少爷没什么事儿,你大可放心,刚才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灵儿所言半分不错。老身已经通过毕毫针打通了他阻滞的气血,给他喝了一些水,一个时辰左右顾晨少爷就该醒啦,只是有句话老身还是要告知七长老,少爷虽身强体健,但终归年纪太小,如此霸道的修炼方式不宜过多,否则…”。

“谢谢,谢谢药大姐。”齐破风抓住药婆的手连声道谢“我知道了,以后绝不在用”。

一个时辰后,顾晨清醒,要了一些水喝,他感觉浑身麻痒,一阵阵剧痛从四肢百骸传来。

“七爷爷,我没事儿,几天就能恢复”。齐破风不语只是连连点头,心里想着“这个孩子比我想象的还要坚强,大哥,雪儿,你们可以放心了”。

“药婆婆,刚才我昏过去的时候感觉有很多块冰化入我的身体,而后觉得呼吸顺畅,体内燥热也一点点消失了,这是什么东西呀?”。

“这是针灸,通过毕毫针扎入穴位,可打通阻滞的气血”药婆回答。

“可以教我吗?我想学”。

“当然,顾晨少爷想学随时来老身这里就是”。

“谢谢药婆婆”顾晨想笑,无奈牵动了脸上的伤口,最后出现了一个狰狞恐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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