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我带到了一个高档的社区,那是张叔生前的居所。
“张叔的房子一直有人定期打扫,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到这里来住几天。秦玥,你不介意这是逝者住过的地方吧。”林墨初一边按着密码锁,一边对我说。
我摇了摇头。
我一个学医的,经常会和死人打交道,怎么会介意这些。急诊轮转值晚班,抢救伤者累了的时候,都能躺在等待家属赶来的死者旁边睡着。
林墨初给我找来了他留在这里的干净衬衣,让我换上。脱下了外面冰凉潮湿衣服,觉得舒服了一些。他把我安顿在了床上,又出去给我烧了杯热水:“先喝点水吧,我去厨房看看给你弄点吃的。”说完,把杯子放到我的手里,犹豫着看了我几秒,转身出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质问他,更准确的说,是根本不想开口和他说一句话。可是看着他这样小心谨慎的照顾着我的样子,又有些心疼。这就是因为爱吗?秦玥,你爱一个人怎会卑微到如此地步,完全忘记了你的准则和尊严。
半个小时,他端过来一碗粥:“还好上次来这里住,郭浩宇过来给我做饭吃的时候,剩了些大米。我煮了粥,不知道好不好吃,起来尝尝吧。”
我接过碗,尝了一口,还行,应该是用心了。接着吃了几口,就想把碗放下,因为实在没什么食欲。他接过去,把碗里剩下的粥都吃完,一勺一勺,斯斯文文,连吃粥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吃完后,把碗拿了出去,厨房传来哗哗的流水声。他忙完回到卧室,躺在我身边,从身后抱住了我,小心翼翼的说道:
“你都知道了。”
我沉默。
“你生我的气了对吗?”
如此战战兢兢的对我说话,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刚开始,在天市医院的时候,你对我那么冷淡疏离,我好怕,怕你真的一心一的想跟他在一起,我动摇不了你的心。后来,刚刚发觉到你对我可能还有感情,你又突然消失不见了。金丽丽和你妈妈都不要我再找你,告诉我说你和他很快就会结婚,我急疯了,怕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嫁给了他,所以才……当时真的是没有其他办法……。秦玥,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闭着眼睛,还是没有说话。心烦意乱,就是我现在的心情。
“我……”他欲言又止,然后长叹一口气,说道:“我不该拿钱去威胁秦枫离开你,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好不好?”
我睁开了眼,转身坐起来看着他:“林墨初,你指使人绑架了秦枫的妈妈,间接的害她自杀,你就没有一点儿负罪感吗?!”
他也坐了起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直视着我:“我没有指使人绑架,我是找人把她救了回来。至于在医院的那些话……那都是说给别人听的。秦玥,有些事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告诉你,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你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
……这话,怎么和秦枫说的一模一样?难道,他去医院威胁秦叔和秦枫,真的是在做戏给谁看?
“好,就算你有不能说的理由,可是用500万威胁秦枫离开我呢?也是有苦衷,做戏给人看的吗?”
他的眼神忽明忽暗,开始迟疑和闪躲。
沉默,他竟然沉默,哼,果然……
“林墨初,你什么时候能学会尊重别人呢?以前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就没有一点儿改变。不管是我,还是秦枫,我们的尊严是你用钱来随便践踏的吗!?”
他用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秦玥,秦枫他怎么看我也就算了,你为什么也会这样想?他当时真的很需要钱,而我恰好能帮他。因为我知道,只要他过的好一些,你跟我在一起,心里才会好过一些。”
“可是你的500万是有条件的!”我嚷道。
“为什么不谈条件,我总不能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吧。他若是当初没有抢走你,我可以不谈条件的帮他,可是,他明知道你是我的女朋友,还是对你不放手!我现在让他离开你,和他当初对我做的事情没有本质上的区别,他都没错,那我又有什么错。”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调明显低了几分。林墨初,你是心虚了吧。
“那你刚才对我承认错误都是在放p吗?!对,你没有错,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一次又一次的花言巧语哄骗我,林墨初你就是个混蛋!你什么时候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我为什么要考虑他的感受,他三年前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你现在为了他这样冷落我,质问我,你们有谁又考虑过我的感受?!”
他的情绪也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林墨初你这是什么意思?在报复吗?是在报复他,还是在报复我?!”我也急了。
他努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一字一顿的回复我:“报复?秦玥,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还是冷静一下吧,我们不能这样吵下去了。”
说完起身,穿衣服,开门离开。
呵,我无奈的笑着,我们之间,为什么总是会因为秦枫这样争吵,到底又是谁对谁错?
也对,他抱怨的那些话都没有错,应该是积攒在心里很多年了,错的只是我吧。
情绪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却一走了之,让我有种被遗弃的无助感。
难过,埋怨,还有回想起他和秦枫说过的那些话,深深地自责,一层层笼罩着我,压的喘不上气。
就在我想着应该要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听到了密码锁开门的的声音,神经瞬时紧绷起来。起身想要看看是谁进来了,却看见林墨初推门而入。
“你……”没等我说话,他把我抱起来就放到了床上,关了灯,躺到我身边,紧紧搂着我说:“别说话,睡觉。”
想要离开的心,瞬间溃不成军。
秦玥,你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了,前一秒还在争吵,却在他回头抱我的那一刻,所有的愤懑都一并土崩瓦解。
生气归生气,我又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他已经睡着了,转身想要看看他,却对视上他那双明亮的眸子。
我连忙躲闪开来,不想被他察觉到我眼里的任何情绪。
他却伸出胳膊,把我搂进了臂弯里。
“老婆……,对不起,刚才对你发脾气了,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提起秦枫,我就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可能是在他面前,我太没自信了吧。
我从来没敢对你说过,其实我这样介意秦枫,是因为他的性格和张叔太像了。
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不理解,我妈为什么不选择张叔。像他那样的好男人,应该是世间少有的吧。一生未婚,一生守护。守护完他爱的女人,还要守护他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孩子,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了进去。
秦枫,就是第二个张叔。可是,他要守护的却是我的女人。你不是我妈那样的秉性,我也不是我爸那样的性格。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不需要他多此一举的守护,我也能把你照顾好。
可他,却还是不肯退出。所以,我只能想一些办法……秦玥,我是真的被你吓怕了。
我妈到最后也没选择张叔,可你……呵呵,我了解你,如果我不这样做,你一定不会离开秦枫。”
我不知道对他说的这些话该作何回应,很是心疼,心已经被负罪感填的满满当当。那么好的秦枫,对我这样专情的林墨初,我是怎么做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他们的心的?!
是我在感情上一直犹豫不决,摇摆不定的态度吧,还有在他们两个当中,和谁在一起都可以的态度,不止伤了林墨初,也伤了秦枫。我开始瞧不起自己。
一到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转移话题。
“林墨初,你和秦枫,到底在隐瞒着我什么事?秦秋说你威胁秦叔不要把贩毒的细节对警察讲,为什么?难道你和那个案子也有牵连?”我对他说话语气缓和了许多。
“你不生我气了?”他亲了一下我的唇角,撒娇般的说。
“别转移话题。”
他笑了笑,语调上扬:“上学的学生,好好学习就可以了,那些与你无关的事情,就不要多问了。乖,听话。”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徒增烦恼。况且,这件事牵涉的太多了,真的不是你能过问的。老婆,你要信我,有些事为了你好,我可能会瞒你,但绝不会骗你。”
唉,终究是因为自己不够完全信任他吧。如果秦秋给我打完电话,我直接问林墨初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些波折了吧。因为我的不信任,多了这么多的矛盾和争吵,还平白无故的给自己添了一天的堵。秦玥,以后,你要长记性了。
“你刚才不是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我嗔怪道。
“我去车里拿东西了。”
说完,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拿出一枚镶嵌着大颗钻石的戒指:“秦玥,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把证领了。你的户口本身份证我也从你妈妈那里拿过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一天我都不想再等了。”
“林墨初你怎么了?你又发什么神经!”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我没发神经,我想的很清楚。秦玥,那些婚约,誓言,承诺,我现在通通不信,我只信结婚证。”
林墨初,你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