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天宇被不情愿的拉到饭厅,他的老岳父蓝山已经到了。
岑蓝两家是世交,提出联姻是在二十五年前,可岑家先后得了两个儿子,而蓝家也只有一个儿子。十八年前,洛锦环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蓝家也在同年得了个女儿,取名思琪。两家长辈遂决定,就由岑天宇和蓝思琪来完成当年的约定!
今晚的生辰宴,其实不过是为了这门亲事才这般大张旗鼓,岑玉娆明知弟弟不愿,却不能违拗父母的意思,只好暂且做片绿叶来衬托一下弟弟这朵红花了。
蓝山只在岑天宇六岁时见过一面,十几年过去了,再见已完全认不出,但眼前这个彬彬有礼,浓眉大眼,额头宽厚的少年却深得他心。
听着父母与蓝山笑语不断,岑天宇不时的回应岳父几句询问,其余时候便一言不发,满桌的山珍海味吃进口中却不知其味,直盼着这顿饭早些散了。
好不容易,一顿饭竟吃了两个时辰,蓝山微微有些醉意,也不便久留,可这脸上的笑意却从未减过,显然对岑天宇十分的满意!
蓝山走后,一家人在庭前坐下,婢女上了茶水,岑天宇一口气喝了个光,还未等父母开口,他先一句,“我不愿娶蓝思琪!”
这话惊了一屋子人,岑九一板脸,说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轮到你愿不愿!思琪乖巧懂事,模样又俏美温淑,这样好的姑娘又不会委屈了你,有何不愿?”
“是啊,思琪心灵手巧,温婉贤惠,从小就喜欢画画,那山水花鸟好像活的一般……”洛锦环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到儿子那边的茶碗盖很不满的一声响,一张脸黑着,好像谁得罪了他。
“我不喜欢画画,也不懂欣赏,她嫁过来岂不是被我耽误了!”
“哼,长辈订下的事不可能更改,你若是不愿娶蓝思琪,那就让玉娆嫁给他哥哥!”岑九瞥了儿子一眼,对自己的夫人说道:“算起来思琪的哥哥比咱们天旭还大一岁,这人嘛,也还不错!”
岑玉娆一皱眉,心中倒是鄙视了父亲一下,这算什么,拿自己当激将的棋子!
果然,岑天宇一听父亲竟然这般说,立刻就急得跳了起来,“他哥不是前年就订亲了吗?您的意思是让他退亲,还是让我姐去做妾!”
岑九一哼,道:“你不娶思琪,那你姐就是做妾也得去!”
“你!哪有你这样的父亲,姐姐可是你唯一的女儿!”岑天宇竖着眉毛,一脸怒相,指着父亲吼了起来。
岑九本就一肚子气,见儿子竟还对自己不敬,立刻瞪起眼睛,骂道:“臭小子,谁教你目无长辈的,和爹说话竟还指指点点,我看你是皮痒!”
说着,岑九顺手抽出身后花瓶里的鸡毛掸子,众人一看不妙,急忙起身相拦,可岑天宇一点惧怕之意都没有,反而更加气呼呼的瞪着父亲。这下岑九更来气了,一把推开夫人,扬手就是一下。
“啊!”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岑玉娆皱了皱眉,身体却是挡在了弟弟面前,在肩头上轻轻一按,生疼!
岑九没想到竟然打在了女儿身上,心头顿时一疼,想问伤得重不重又说不出口。岑玉娆拦了弟弟一下,看着父亲不慌不忙的说道:“您要是真有意让我去做妾,那就别怪女儿不孝,明天我就一脖子吊死在威远镖局的大门口!”
“你!”岑九知道女儿言出必行,其实他心里又怎会舍得,还不是用这话来逼儿子就范,可他也一时疏忽了,岑玉娆是多么护着这唯一的弟弟啊!记得有一次天宇在学堂里挨了打,玉娆竟然大半夜点了一串鞭炮丢进老夫子家的院子,给老夫子吓得三天没起来身,到现在也没查出是谁干的。
有女儿在,岑九拿小儿子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将手里的掸子往地上一丢,气煞道:“孽障,两个都是孽障!”
“好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说的什么话!”洛锦环心疼的给女儿揉了揉肩膀,哼道:“再孽障也是你的亲生儿女,也是我辛苦十月生下的!”
岑九是极疼妻子儿女的,今日之事他心中对女儿有愧,也只好闭着嘴巴什么都不说了,但蓝家的婚事是铁板上定钉,死也不能改的!
岑玉娆看父亲不悦,又看弟弟垂头丧气,叹了叹气,说道:“爹娘别发愁,天宇不喜欢也在情理中,那蓝思琪究竟好不好,咱们也只是听却从未见过。我看不如这样,她若是名副其实,倒真不会委屈了天宇,可若是名不副实,咱们也没道理吃这个哑巴亏!”
“如何验证?”岑九心中一喜,只要女儿开口,儿子必然会应允。
岑玉娆笑了笑,说道:“就让我和天宇私下里打听打听,那蓝家虽然刚搬回旭城不到一年,可若女儿真那么好,藏也是藏不住的。”
众人心中思量,岑天宇的心里却是笑开了花。岑九和洛锦环对视了两眼,介于小儿子的倔脾气,又介于自己也想知道真假与否,这又不失为一个办法,于是便点头应允了他们。
回到房间,岑天宇开心的将姐姐抱了起来,转了一圈才放下,“姐你太聪明了,这次我要好好把握机会,定让蓝家亲自上门退亲!”
岑玉娆冷冷的白了他一眼,凶道:“小没良心的,你和蓝思琪退了亲,不是要把我搭进去,你这么快就把姐姐我给卖了!”
“怎么会!”岑天宇赶紧赔不是,张着手臂轻轻搂住岑玉娆,说道:“姐放心好了,与蓝家订亲的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哪那么容易退亲。再说,我也没想让爹娘把你嫁出去,最好给你找个上门女婿,那你就不会和我分开了!”
“少来,说不定见了那蓝思琪,你连姐姐是谁都不记得了。”岑玉娆转了转手里的娟帕,对弟弟没什么信心。
可岑天宇却是心有所往,喃喃道:“这世上女子,谁能比得上她!”
“又是她?”岑玉娆目光锐利的盯着弟弟,审问似的指着他的眼睛,逼问道:“说,她到底是谁?你何时中意的?若是真喜欢,我可以试着去求娘,省的你这么朝思暮想的,再害了相思病。”
岑天宇一愣,随即大笑起来,“别开玩笑了,这于礼于教都不合!”
“啊?”
“没什么。”岑天宇抓了抓头,急忙掩盖了过去,“天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明天咱们还有的忙呢。”
岑玉娆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推了出来,这小子肯定有问题,这十年来好像走了魂似的,心心念念的那个‘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南城,蓝家。
回到家中,蓝山酒意犹在,和夫人说了今日情形,便迫不及待的将女儿叫了出来,把岑天宇如何如何的好,反反复复说了好几遍。
可怜蓝思琪听得耳朵嗡嗡响,心里也是烦躁不堪,好容易父亲才过了兴头停下来,又迫不及待的和母亲商量起良辰吉日来,恨不能人家明日就来下聘礼。
爹娘相谈甚欢,蓝思琪却一脸不悦,什么父母之命不可违,什么早已订下亲的岑天宇,她从没想过嫁人,更没想过嫁给不认识的人!
原以为岑天宇生养在习武世家,又备受溺爱,定会顽劣不堪,或是粗俗不已,连父母这关都过不去,更不用自己操心了。谁知,父亲参加了一个生辰宴,竟然高兴成这个样子,好像捡了宝似的。
“爹娘,女儿不嫁!”
夫妇俩正意兴阑珊,突然听女儿说不嫁,两人愣了好一会儿。蓝夫人见丈夫使了眼色,遂劝抚道:“我们就你一个女儿,怎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定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你爹才这般夸赞。”
“在长辈面前讨好卖乖谁不会,爹才见了他一面就说好,女儿可不信!”蓝思琪倔强的说道,心中也对这门亲事一百八十个不愿。
今晚的酒是喝了不少,但蓝山还没醉糊涂。女儿心思细腻,此等大事自有自己的一番主见,遂问道:“那我的宝贝女儿想要如何啊?”
“女儿不会让爹娘为难,但在岑家下聘礼前,我一定要弄清楚岑天宇的品行究竟如何!”蓝思琪抿着娇嫩的红唇,低声道:“岑天宇要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不该以长辈早年订下的婚约来娶我,要凭也该凭他的真本事,让我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嫁给他!”
“那你究竟想怎么证明他的真本事?”
蓝思琪眉眼微动,顿时有了好主意,“有道是旁观者清,女儿还要探他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