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荏苒,时过境迁,天地间的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魔王戕与林若雲相约两百年后再战,如今也已近在眼前。
凌云宗,这个与林若雲、与九星连珠有着千丝万缕的地方,也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祁元真,终究因天之灵气之故力不从心,年不过五十便将宗主之位传予了葛坤,自己则一直闭关在房间中,由弟子李可近身侍奉。
葛坤接任宗主后,迅速壮大凌云宗,与师弟几人广收弟子,几十年来弟子人数已逾两百!但因其师祁元真尚在,很多事情,葛坤还是要请示师尊,不敢妄自决断。
可就在三年前,葛坤突然暴毙在房中!有人说他是练功时走火入魔,有人说他是被魔教暗中毒害,还有人说葛坤这些年只一味壮大凌云宗,与其师父秉承的宗旨有所违背,因此他的师父也容不下他了。
只是,此等流言蜚语得不到任何实物的支持,也随着新一任宗主李可的接任,葛然而止!
此后没多久,凌云宗开山祖师祁元真仙逝,李可奉师父遗命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凌云宗,待约战之日到来时,以助天地灵气击溃魔王的阴谋,护卫人间太平!
虽说祁元真一生只收了八名弟子,但经过葛坤、李可两代,在众多修真门阀中也是名声赫赫。林若雲离开、祁元真仙逝,本以为凌云宗会因此而一落千丈,但祁元真留下的那把龙吟剑与乾元殿前的四圣法阵,仍旧令其他修真门阀为之忌惮。
再说九星连珠,自李可接任宗主以来,那第九颗黑晶石在夜空中越发明显起来,红红的亮芒,隐隐若见。
李可每每夜观天象,神色愈加凝重。
这一日,李可与师弟滦平、萧剑于乾元殿中静坐神定,忽然龙吟剑有所感应,灵光乍现。三人遂借助龙吟剑的灵力探测出大劫之日到来时,能够使用龙吟剑启动四圣法阵之人,已然于东方降生了!
辨识此人的一个关键,便是在他脑后有一缕红色的头发。经由龙吟剑所示,此人与凌云宗之缘该在十八年之后。
东方,旭城。
城中有一家威远镖局,镖局当家人岑九,人称九爷!他的夫人洛锦环在八年前又为他添了一对龙凤双胎,女儿取名岑玉娆,小儿子取名岑天宇。
很奇怪的是,岑天宇从出生就对家里的八卦镜十分感兴趣,原本是挂在门上驱邪避祸之用,可岑天宇每每看到都异常的聚精会神。
这一年五月,八岁的小天宇下了学堂,偷偷溜到了后山,这里有一处从山涧中淌下的溪流,虽然景色优美却很少有人踏足。岑天宇一路小跑生怕耽误了什么,边跑边扯着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近到溪边时,一曲灵妙的琴音传来,悠扬回旋在天地间。岑天宇顿时咧开了小嘴,脚下的步子也更快了起来……一位白衣女子端坐在溪水畔,手指轻动拨弄琴弦,仙音袅袅便是这般萦绕山间。
“师父!”
岑天宇整了整衣襟走上前,双膝跪地,恭敬的俯首尊道。
琴音随之而止,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回眸轻笑,将岑天宇叫到跟前,用手中娟帕帮他擦着脸上残余的汗珠,“看你,跑了一头汗,今日学堂怎么这样早就下了?”
“老夫子家中有事,要我们诵读千字文,我怕师父等着就提前跑出来了。”岑天宇眨了眨大眼睛,还十分得意。
女子隐笑,在他的小脑瓜上点了点,责道:“怎可这样不听老夫子的话,明日若是背不出,又要挨手板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束带矜庄,徘徊瞻眺,孤陋寡闻,愚蒙等诮,谓语助者,焉哉乎也。”
岑天宇晃着小脑瓜,非但一字不差且背诵顺畅,此刻也更为得意的仰着小脸。女子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只好不再就此说什么了,拉着岑天宇的小手,柔声道:“天宇,你我师徒之缘已尽,今日是最后一次在这里见面了,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师父,你也不再是我徒弟!”
岑天宇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慌急起来,“为什么?是不是天宇做错了事?师父,以后天宇再也不逃学了,您不能不要我啊!”
“天宇乖,你没有做错事。”女子轻轻擦着岑天宇眼中流下的泪水,继续说道:“两年前,你我在这里相遇时就说过,我这个师父不过是暂时教你一些入门道法,以后你会遇到你真正的师父,他会将你收入门下。天宇,你要成就一番大事,必切记今日我对你之言,无论何时何事,你都不可轻易掉泪,更不可轻言放弃!”
“师父……”岑天宇抽泣着,眼睛在此时已有些微红。
“你记住,男子汉就要顶天立地,拿得起放得下,不能拘泥于小节,将来有很多事很多人都是你不可不做的选择,切勿贪恋!”女子语重心长,谆谆善诱,双眸中无限温柔似水,面前的小男孩是她的希望,也是她命运的转舵者。
岑天宇虽是满心的不甘愿,但还是在几番迟疑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小声问道:“此次徒儿与师父分别,可还有重逢之日?”
女子笑了笑,感叹道:“看缘分吧,你与我的命数到底是连在一起的,只是见面与否,其实也无需计较太多。”
岑天宇低着头半响,心中徒增不舍,又慢慢抬起头来,说道:“徒儿还有一个请求,不知师父能否答应?”
“你说吧,我尽力。”
“我想看看师父的容貌!”岑天宇双眼一亮,满脸的期待,“从两年前至今,每月在这里与师父相见一次,可师父都是以纱遮面,徒儿到现在也不知师父长什么样子?”
女子怔了怔,心中暗暗发笑,面上却是严肃得多,“天机不可泄露,来日或许还有相见之时,但必定是以另一种身份,此时不与你真容相见,也是为了避免那时的尴尬。”
这样的回答,岑天宇很失望,撅着嘴可怜巴巴的歪着头,脑子里不管如何想象将这面纱去掉,都无法很好的重现她的容颜,但师父长得一定很美,不知为何,他就是这样确定。
转眼十年。
今日的威远镖局可是热闹,岑家的小姐和三少爷一同庆生,这可是个大喜的日子。
虽然岑九与洛锦环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岑天祥,二儿子岑天旭,但唯独对小儿子岑天宇疼爱有加,也许是最小的一个孩子,也许这孩子从小就与众不同。
岑天宇两岁时,母亲给他梳头,突然发现他的脑后有一缕红色的发丝,如朝霞一般,偏巧这座城就叫旭城。因此各种传闻纷起,说这孩子一定是大富大贵之人,还有人说他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定能考中科举,光宗耀祖!
全家上下都把岑天宇捧上了天,可他自己却不以为意,读书更是从没专心过。好在爹娘不勉强,一家子习武要考也考武状元啊!可岑天宇对自家武艺仍是不屑一顾,偏偏喜欢道家修真之术,没事就闷在房间里独自研究,不管谁劝都听不进去。
久了,家人也只好随他去了。
“天宇,你好了没有?换件衣服怎么比我还慢,我要进去了?”
门外的声音第二次响起,依旧是催促,岑天宇不紧不慢的系着束带,外面的天也渐渐有些暗了,不禁懒懒的打了个哈欠。
砰!门开了,一个年轻女子走了进来,清秀大方,柳叶弯眉,一对杏核黑眸晶亮有神,头上几朵小花,一支梨花步摇微晃。女子进门后看到正漫不经心的整理着衣襟的岑天宇,顿时双眉一皱,说道:“怎么穿这身,太素了,赶紧换了,今天可是你十八岁的生辰!”
岑天宇看她自说自话的开始在衣柜里翻找起来,知道这件好不容易穿上的衣服没用了,只好又解开束带丢在床上,没精打采的看了她一眼,道:“其实我根本不想出去!”
“别胡说,爹娘要生气的!”岑玉娆从柜子里找出一件满意的衣衫搭在臂弯上,便开始动手去解弟弟身上的衣服,脱下这件又将选好的往身上套,那股子细心劲连岑天宇都不好拒绝,只能站着任她摆布。
衣服终于穿好了,岑天宇瞅了瞅自己身上,也就那样吧!
一抬头,岑天宇眼中忽然光芒骤亮,精神头也恢复了,伸手捏住岑玉娆的下巴,几分调侃的说,“小娆,妆太淡了,怎能显出你的美?”
岑玉娆拨开他的手,瞪了一眼,回道:“今天你是主角!娘说你的老岳父要来,顺便将你和蓝思琪的婚事正式订下,再相看相看你这个未来女婿,我怎好抢了你的风头。”
“什么,蓝伯父要来?你告诉爹娘,我着了凉身子不舒服!”岑天宇两步跳上了榻床,往枕上一躺,也不管新衣服会不会被弄得褶皱。
岑玉娆就知道他会是这般的无赖,走到榻旁坐下,抚着弟弟的胸口,哄道:“我听说蓝思琪貌美如花,能文擅武,尤其是画画得特别好,你不是喜欢道法吗?偏巧这个蓝思琪三年前拜了个什么道长的学了些道法,这不正合你意!”
岑天宇几分不屑的撇了撇嘴,小声嘟囔着,“貌美如花也胜不过她,道法就更不用说了,画画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是比较喜欢听琴。”
“你嘀咕什么呢?哪个她,男的女的?”岑玉娆睁大眼睛,满是好奇,这些年弟弟总会时不时的提到一个她,可就是问不出究竟是谁。
岑天宇慢悠悠的从榻上坐起,一把将岑玉娆揽在怀中,似有威胁之意的说道:“姐,你若再多事,我就告诉娘,女大不中留!”
啪!
岑天宇立刻松了手,捂着脑后揉了揉,岑玉娆叉着腰怒道:“臭小子,几时轮到你来说我的是非!几天没揍你,身上又难受了吧?!”
“咳咳!”
岑玉娆的这一巴掌还没打下去,门口出现了两个人,正是大哥大嫂,岑天宇顿时垂头,手臂搭在姐姐的肩上,似乎不太想见到他们。
岑天祥见到弟弟的样子,也只是叹了口气,“你们两个能不能像点姐弟,蓝伯伯就要来了,别在长辈面前失了分寸!”
“今天可是三弟的好日子,快下来,别把衣服弄皱了。”
岑天宇无奈的抬了下头,叹道:“唉,自从大哥成了亲,我就多了一个爹,还有一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