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极好的一日,因昨晚小雨之故,天空在清晨时挂上了一道虹桥,让心情一下炫彩起来,大自然永远都是最好的心灵调剂。
来到红叶城已有不短的时日了,除了第一日见到的几人和古怪的石阵,就再没有异常出现。但林若雲总觉得自己被牵着鼻子走,人在暗,她在明,人家不动,她就只能等着。
今天,林若雲大概不想等了,可她却把此事交给了柳逸阳,一大早便把人家打发了出去,自己倒悠闲的坐在屋子里喝茶。
稍许工夫,一个宽厚高大的黑影印在了门上,停了一下便推门而入,摘下斗篷帽,卓戡第一句便问,“为何将他支走?”
林若雲没有表情,漠然回道:“不算,反正他要帮我去查红叶城里的一些情况,这时候去也未尝不可。”
“还不是支走。”卓戡微叹。
林若雲脸色瞬间暗沉,怎么同他说句话这么难!或许自己就不该妄想这个只知道服从命令的一根筋,脑子会突然多出几道弯。既然他来了,还是直奔主题,也会让心情好过一些,随手便将绢帕丢在案桌上,“这是那些粉末,你不是看出里面加了东西吗,说说看是什么?”
卓戡坐在案边,摊开绢帕,粘了一点粉末,细细研究起来。这些粉末带有光泽,质地坚硬,看上去是粉末,可实际上是一个一个的小颗粒。原本的形态在受到了某种冲击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可这粉碎的程度也太一致了,每一颗小圆粒都是一样的大小,且光滑。
看了许久,卓戡掸了掸手指,说道:“具体注入了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绝非善类!此物件在完整时,它唯一的用途应该是摄取灵魂中的精粹!”
这一点倒是从未想到的,林若雲稍稍愣了愣,突然目光一亮,问道:“有什么办法将注入之物剥离吗?”
“有!”卓戡肯定道:“这并非难事,只需将此物与灵力较高的东西接触便可,但灵力也不可过盛,否则将完全摧毁此物。”
林若雲想了想那天发生的事情,后土用薛启言的玉宵剑净化了砗磲,玉宵剑虽不知是用什么锻造而成,可当年薛启言亮出此剑时,曾令木易长老为之一惊,想必定有其超然之处。
“灵魂中的精粹是何物?”
卓戡拿起木杖,将上面的一颗小骷髅头骨摘下放在案上,手掌悬于其上,一团蓝中泛绿的光雾由头骨中冉冉升起,在手掌与头骨中转动,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很微小也很微妙。
待那团光雾稳定后,卓戡说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精粹,也称为灵元,所有生物均有灵元,只是灵元的浓郁度不同。寻常之人的灵元只供满足他们的日常所需而已,难有提升,也没什么可取之处。”
“摄取灵元有何用?”林若雲盯着那团光雾问道。
“炼功。”
“何功?”林若雲的目光移到他脸上,冷厉中带着鄙夷。
卓戡严正肃穆,回道:“这不能对你讲,我只能告诉你,使用者修炼的是操纵方面的能力。”
操纵?林若雲嘴角一勾,不屑道:“就如当年的虫怪一般?我说怎么有些讲不通,那虫子怎会变得那么大,原来不仅是蛊的能力。”
“不错。”卓戡毫不介意她话中的隐晦,仍旧平静的说,“但此物的使用者与我不同,我的能力是不能操纵活人的,而他却可以。不仅如此,他的功力定远在我之上!”
林若雲神情木然,拿起杯子想喝水,可杯子到了嘴边又停了。那日在石阵中出现的假柳逸阳,好像并非操纵这么简单,若是操纵就无需用假的了。问题似乎更严重,假柳逸阳了解真柳逸阳的很多事,甚至是全部,从何得知呢?操纵他的思想?
细想还真是可怕,林若雲看了一眼卓戡,又放下了杯子,手里变出一个小木盒,推到他面前,“再看下这个东西,与操纵也有关。”
卓戡瞄了木盒一眼,问道:“那件事已经没问题了?”
“我从来不怕问题多。”林若雲讽刺的一笑,“得知灵元一事,已经帮了个大忙,若是再帮我把这个疑惑解了,那我还真得谢谢你了。”
卓戡迟疑了少许,回道:“我是在为我的错误做弥补,无需道谢。”
“哼,呵呵……”林若雲更加讽刺的笑起来,“我的师父、师娘皆因你而死,你毁了我的家,以为做多少事能弥补?大巫师也这样天真吗?如果所有的事都可以弥补,那世上就不会有恨,不会有遗憾。”
卓戡突然把眼睛闭了起来,可眼中她的影像已印在脑海,那一袭清冷……与第一次在河边见到她相比,如今只有冷到骨髓里的寒。那时候为了救同伴,她不惜以命相搏,虽鲁莽却热烈。而如今,她脱变得与世人一般了吗?
许久,卓戡才把眼睛睁开,打开面前的小木盒,里面竟是一条活着的虫蛭,不停翻转着身体,似乎情绪很烦躁。
它的身体虽细如柳条,但仔细看,却不难看出暗红的身体里还流淌着液体。卓戡用手指轻按住它的身体,稍稍一用力,一滩脓血淌了出来,虫蛭的身体被分成了两段。
这脓血量可是比那弱小纤细的身体多出了好几倍,林若雲不禁双眉皱起。
卓戡将木盒置在鼻下闻了闻,脸色竟也沉了下来,“这是用特殊方法培植的虫蛭,我现在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想一定正确,但或许对你有所启发。这条虫蛭尚未吸取过血液,也就是说它刚出生,还未开始进食。可它身体里却有大量的血液,是人的血!”
“什么意思?”
卓戡放下木盒,沉声道:“这是一种携带能力,它的血液是从诞生它的母虫那里携带而来。就是说,有一条母虫通过吸食血液,进行繁衍,所产下的所有虫蛭都携带此人的血液,这样的能力匪夷所思!”
“因为携带那个人的血,所以虫蛭都听那个人的话?”林若雲又问道。
卓戡摇了下头,“这我无法肯定,但绝不会如此简单。你想了解透彻恐怕困难,通常这样的人就算死,也不会让人发现他的秘密。”
“这些虫蛭很厉害,我还想不到方法制衡。”林若雲叹了口气。
卓戡却不以为意,“这条虫蛭恐怕在木盒里待了不少年头,若操纵者真那么厉害,今时今日早将所有人都灭了。世上没有一种能力是无懈可击的,尤其是被人所驾驭的,你该明白这个道理。”
林若雲沉默了,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真的不怕问题多吗?不是说好不让自己陷在俗世的麻烦中吗?可现在又在做什么……当真是道理好懂,事情难做啊!
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林若雲轻叹道:“就算帮忙,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那与我有着密切的关系吧,我有权知道。”
卓戡一愣,“你是指……南巫?”
“正是!”
卓戡垂下眼睛,深思了半响,却掂量不出左右,可权衡利弊之后也不难做选择。卓戡沉了沉气息,轻声说道:“南巫决不允许被人利用,也绝不会将错就错。你,要小心,毕竟地之灵气是二度轮回。居心叵测之人总有你想不到的原因,或许在你出生前,这一切已注定。”
……
林若雲满心疑云更重,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甚至找不到头绪。
卓戡站起身,走出房间,用他悄无声息的方式离开了客栈。
傍晚时,柳逸阳从外面回来,一进房间就觉得空气凝重,头顶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似的。看了看坐在那出神的林若雲,轻轻走到她身旁,俯下身,轻声问,“怎么了?心情不好?不会还是因为我吧?”
林若雲疲惫的合了下眼睛,“我的心情永远都不会不好。”
“这话……”柳逸阳为难的皱了皱眉,“至少要能骗得了我啊?”
“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林若雲低声询问。
柳逸阳见她不想多说,也只得作罢,回应道:“那一男两女到红叶城已三月有余,每过十几二十天就要换一家客栈,几乎全城的客栈都被他们住过来了,也不知是怕人知道还是怕人不知道?我拿着在石阵中看到的圆形图案去问,有几家客栈的店小二认了出来,现在应该可以确定与暗黑龙王殿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