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一记前踢将安达里斯踢倒在地。
安达里斯往前爬了几下，艰难地翻过身，靠着墙壁坐到地上，他擦去眼角的鲜血后，缓慢地说道：“咳咳……凯恩，你听我说，教宗和革命党人……只是在利用你罢了。”
“不用你提醒我，这些事我比你要清楚。”凯恩走近安达里斯，“不怕告诉你，我根本无意推翻索玛皇朝，也无意与他们为伍，”他来到安达里斯身前，用冰冷的目光俯视着安达里斯说，“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杀死你，为我的母亲报仇！”
他从后背取下厚重的盾牌，并将之高举，把底端对准安达里斯的头颅，冷冷地说：“带着你的内疚感和歉意，下地狱吧，安达里斯！”
“救命啊，有人在吗？请帮帮我们吧！”突然从巷子深处传来了一声听似是女童的喊叫声。
凯恩没有理会这突如其来的呼喊，他当下眼里就只有面前的仇人安达里斯。只见他大喝一声，把盾牌砸向安达里斯的脸。
千钧一发之间，安达里斯双手托起，强行顶住了能将自己头骨砸碎的沉重盾牌，但是他的手掌也因此而骨折了，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染红了他的军衣和马靴。
凯恩皱了皱眉，怒目一瞪，“你还想继续抵抗下去吗？这样只会徒增痛苦！”
只见安达里斯表情痛苦，忍受住剧痛低声道：“我还不能死……皇家需要我……这个国家需要我，我还不能死在这里。”
“啧！”凯恩再次将大盾高举，“原本我还想给你一个痛快，但是你却选择在痛苦之中死去。那我就成全你！”
“附近有人在吗？求你救救我们吧……”巷子里头再次传来了女童的哭泣声。
而此时，一心一意为母亲报仇的凯恩依然没有理会这些的哀求声，他高举着黯淡无光的圣耀之盾，准备作全力一击。
他看见大腿中枪、双手腕又骨裂了的安达里斯突然闭起双眼，双手抱头，似乎想用手臂挡住接下来的砸击。
“那我就先将你的手臂砸碎，然后再砸碎你整个脑袋！”他俯视着安达里斯沉声道，随即大喝一声，“受死吧，安达里斯！”
“妈妈！”
凄厉的喊叫声再度响起，在巷子内回荡不休，紧接而来的是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稚嫩的哭声连绵不绝地传到凯恩耳中，让他心头一痛，他转过头望去，只见在巷子的另一边，一名身穿粉红衣服的小女孩正坐在破碎的房子边上哭泣，她身旁还趴着一名身穿着白衬衣、满身尘土的中年男人。
仔细看，这座民房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房顶上的碎石、碎木不断地掉落到地上，凯恩推断，这应该就是刚才被炮弹击中了的那座民房。
该名男人不断地尝试把横倒在他面前的那条被石料压实的木框架抬起来，可是无论他怎么用力都无法使它移动分毫。而他似乎也感觉到危险即将到来，猛地站起来抱起了小女孩，女孩看向破碎的房子发出一声尖叫。
此时隐约听见一把妇女的喊声，从屋里头传出。不，不像是在屋内，凯恩定睛一看，瓦砾底下好像有一只血迹斑斑的手在不停地摆动着。
“快点走，带着她离开这里……”
看到这，凯恩陷入了两难之境，一边是杀母仇人安达里斯，另一边是别人的母亲，他的内心在拼命挣扎着。
他强行抹平内心的波澜，在犹豫了一下后，突然大喝一声，同时猛然回头，咬牙切齿地看向安达里斯，“为了杀你，我千辛万苦，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才来到这里，不能就此放弃！”他面容痛苦起来，“受死吧，安达里斯！母亲的仇……”他哽咽了一下，“我要报了！”
“妈妈！妈妈！不要，我不要离开你……”
“听话，快跟叔叔走！”
女孩的哭喊声让他的内心再一次泛起涟漪，锥心之痛油然而生。他仍高举着盾牌，但双手却在半空中颤抖着。
“曾经……我也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如果……没有那些该死的种族主义，我爸爸就不会被军队强行拉走，生死未卜。”他咬紧牙，哽咽着说，“如果不是你……安达里斯，我妈妈就不会在痛苦中死去！”
“妈妈——”女孩再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而这次听起来更加凄厉了。
凯恩猛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样做就感受不到女孩的痛苦似的。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再次握紧了盾牌。
“妈妈不能陪在你身边了，你以后要勇敢生存下去！”妇女若隐若现的哭泣声又一次撞进他的耳朵里，而这次的声音却充满了悲伤和绝望，还有……对女儿强烈的爱。
听到这，凯恩心中一颤，他以前与母亲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一下子在脑海里浮现了出来。
他想起了母亲从前的教导，眼泪夺眶而出……
……
那一天，母亲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说：“你不要怪你爸爸，我相信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一样会义无反顾地伸出援手的。……你要以你父亲为榜样，做一个心地善良、光明磊落、敢作敢为的男人。”
“嗯，”他点点头，“我会将父亲敢作敢为、厚德博爱的精神铭记于心。”
……
“妈妈……爸爸……”他十分渴望回到那温暖而幸福的家，再次感受这世上最无私、最淳朴的爱。可是……
“我已经没有家了……”他的双眼充满泪水，看着安达里斯，喃喃道，“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对不起……”安达里斯低下了头。
“妈妈，妈妈——”哭喊声再次让凯恩惊醒。
他再一次望向巷子深处，模糊地看见那个小女孩从男人的怀抱中挣脱了下来，再次跑向那座即将崩塌的房子——那个曾经带给她温暖与快乐的家。
“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源于这些该死的战争……”凯恩缓缓地放下盾牌。
一阵春风在他耳边呼啸而过，在朦胧之中，他仿佛听见了布莱登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能在最坏的情况下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就是最优秀的领导者了。时刻谨记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战。……找到答案后，就要下定决心好好守护它。这样……你就不会在这个动荡的乱世中迷失自我。”
突然一块碎片从房梁上滚落，刚好落在小女孩身后，她在惊悚之余也幸运地躲过了一劫。然而凯恩看到了这一幕后，他的心脏也随着石头砸地时发出的巨响而颤动了起来。
危机接踵而至，平房的墙壁进一步开裂、瓦解，木檐因为受压也随之破裂。碎木、碎石和玻璃纷纷坠落，这座平房已经进入到坍塌的倒计时。
“为何而战……”凯恩在惊骇之中回过神来，“道尔顿少将也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后，猛然惊醒，毅然扔下盾牌向小女孩所在的位置飞奔而去。
这一刻，他记起了他的良师——道尔顿少将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
少将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凯恩，这就是我们战斗的意义了，”少将突然变得严肃起来，问道，“我们军人，究竟是为何而战？”
凯恩飞奔着向前冲去，他紧握双拳，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与过去的自己融为一体，齐声道：“就是为了，守护应该守护的人！”
……
他跑到正在崩塌的房子前面，一手抱起小女孩，并将她交给身后的白衬衣男子，然后吩咐道：“带她走，这里就交给我！”
男人愣住了，凯恩对其厉声喝道：“快走！”说完，凯恩便转身跑到倾塌到地面的那一堆碎石瓦砾前。
他一趴下，就看见了被困在底下的那名妇女——小女孩的母亲。
他鼓励道：“支持住，我马上就救你出来。”此时，他的眼神不再悲冷，只有坚毅和专注。
女人点点头，泪水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她握紧了拳头，泣不成声。她曾试过奋力挣扎，但却被沉重的瓦砾压在地上动弹不得，是凯恩的到来让她看到了生存的希望，重燃斗志。
凯恩趴在地上粗略地观察了一下，真是万幸，在这些掉下来的碎木框架和碎石料当中，只有少数是直接压在这位年轻妈妈身上，其余的都被下层的碎石料支撑住，留有空隙刚好足够给她呼吸，让她不至于被活活压死或窒息而死，所以她才能支持这么久。
他马上爬起身来，看到了覆盖在女人背上的那条碎木框架。它有一半埋在碎石料下，其余一半露在外面。他双手握住外露的部分，尝试将它搬离，然而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他终于明白了那个男人为什么试了这么多次都无法让它移动半分了，确实是非常的重。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搬得动它。
身旁不断有碎石坠落。他看了一眼被卡在底下的女人，女人与他对望了一眼后，先是感到疑惑，然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默默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看到她这样，凯恩的内心无比难过，他迅速把目光从女人流泪的双眼中移走。
他的内心不禁焦急起来，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两个人都会被这倾塌下来的建筑物所吞没。
他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这条木框架，思考了一下，这东西本身并不重，重的是压在它上面的那些石料。他决定把这些石料逐块搬走。
他咬牙切齿，用尽全力，双手捧起最上面的一块，将它扔到地上。
他没有休息，接着抱起第二块石料，就在他准备照板煮碗将其扔下之际，一块碎石从天而降，正好砸中他的头壳顶。
“噹！”随着一声沉响，他感到头脑一阵眩晕，眼前一黑，整个身子不自觉地向后倒去了。
（待续……）
